877 刀鋒山頂
這乞丐修士一連轉了數個丹藥鋪子後，就一臉失望地離開了坊市，往城外飛掠過去。
來到城郊一處山岩後，這裡明顯被開闢出一個洞府，洞府外面還擺了一套法陣。
乞丐修士就消失在山岩後面的這個洞府內。
陸明暄道：“雲惜，你可想起此人是誰？”
楚雲惜蹙眉搖了搖頭。
陸明暄道：“看他的樣子，應該已經築基大約二三十年了。築基修士雖然不是什麼高階修士，但一般來說，獵獸、尋寶的能力和機會都比低階修士高得多，不應該會過得這麼落魄纔對。”
楚雲惜道：“我看那洞府裡多半還有病患傷者。”
陸明暄道：“咱們不妨直接登門造訪。”
楚雲惜遲疑道：“這樣……不太好吧。”他們二人和那個乞丐修士又不相識，這般直接找上門去，豈不是要嚇壞對方？
陸明暄道：“你既然感覺那人熟悉，以前必定有過交集。你不是說過楚苑的許多人都在當年滅族一事中被傳送到九易大陸來了麼。”
這話，倒是提醒了楚雲惜，讓她眼睛嚯地一下睜大，對啊，那乞丐修士身上發散出來的氣息的確象是……
楚雲惜點了點頭，道：“咱們直接上去叩門。”
他們二人來到那個山岩後面，見這裡果然有一間開闢出來的洞府，門上有禁制，楚雲惜上去敲了兩下門。
“誰？”洞府內傳來方纔那乞丐修士分外警惕的聲音。
楚雲惜朗聲道：“閣下可還記得風洲楚苑麼？”
她直接把當年楚天明尋找她時提出的問題提了出來，如果對方有反應。那必是楚苑中人無疑；如果沒反應，或者與她敵對，那就不是楚苑的人。
洞府內沉寂了好一會兒，門上禁制打了開來。那個乞丐修士沉着臉從洞府內走了出來。但他出了洞府後就很謹慎地將禁制再度啓動，似乎很怕楚雲惜和陸明暄二人攻破他的防禦，衝進洞府裡去。
乞丐修士很快就發現楚雲惜深不可測，不敢妄爲，趕緊恭敬地行了一禮，開口問道：“不知兩位前輩是？”
楚雲惜這纔看到這個修士的正臉，當下仔細打量起他來。其實，看他的正臉也不能完全看清楚他的容貌，他那絡腮鬍子和滿臉髒污將他的臉遮掩了大部分。
但。楚雲惜依稀看着他有些眼熟。
楚雲惜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他仍舊警惕着，目光不時地在楚雲惜和陸明暄身上來回打量，顯然也是發現來者兩人實力太強，終於又再開口說道：“敢問前輩，您口中的風洲楚苑是何處？”
楚雲惜沉默着，只是盯着這個乞丐修士看了半晌，這才悠悠地開口說道：“我終於想起了你是誰，你是楚笙吧，楚林的雙胞胎弟弟。”
昔日在楚苑，楚雲惜也就只偶爾見過楚笙兩次。他的樣貌其實和楚林很是相似，只是楚笙被鬍子和髒污掩去面容，楚雲惜這纔沒一下子認出來。
楚笙明顯一震，道：“你到底是誰？”
楚雲惜嘆息了一聲，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將虛假的麪皮抹掉，露出真容，道：“我是楚雲惜。”
“楚雲惜？”楚笙駭道，身心俱震。看着楚雲惜目光復雜。顯得心中很是五味雜陳，“你是楚林和柳香飛的那個女兒。楚雲惜？”
“正是。”楚雲惜坦然答道。
楚笙盯着她看了半天，遂點了點頭，道：“沒錯。你確實是當年那個小廚娘。”他的眸中透出萬分的悲慟，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
楚雲惜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問道：“八叔，不知道天河他……”
楚笙沉默半晌，嘆息了一聲，道：“你且先進來再說吧。”看到楚雲惜身後的陸明暄，問道：“這位是……”
“哦，這是我的道侶，陸明暄。”楚雲惜忙介紹道。
陸明暄那裡也現出真容，朝楚笙施了一禮，很有幾分恭敬地道：“參見八叔。”
楚雲惜偷眼瞟了下他，見他正恭順地埋着頭，卻也正暗中朝自己瞟來。兩人四目一對，楚雲惜不自自主地低下頭抿嘴偷笑。陸明暄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她的長輩，可是，貌似仍舊有些拘謹呢。
兩人跟着楚笙進了那所謂的洞府，發現只是在山體內簡單地開了左右兩個耳室，兩耳室中間是一個小廳，擺放着一些日常用具。
而在最靠牆處的一張方桌上擺着一個透明的水晶瓶。楚雲惜倒是認得這種水晶瓶。它名喚保玉晶瓶，是可以長年儲存新鮮果物、靈植、妖獸屍體等物的寶瓶。
而現在，這個保玉晶瓶裡赫然放着一個孩童的小手。
楚雲惜臉上有些變色，心中涌起一種不祥的預感，又再追問道：“八叔，天河怎麼不見？”
那楚笙紅着眼睛，眸中涌着分外悲慟的情緒，盯着楚雲惜看了一會兒，遂將目光移向桌上那個保玉晶瓶。
“這……這不可能！”楚雲惜臉色慘白地喝道。
楚笙道：“當年在烏啓山百丈崖，我們都被五祖、六祖施以秘法傳送出去。本來我是緊緊拉着天河的手的，可是，等到那傳送法術停下來時，我卻只抓着這隻小手，而天河根本就不知道在哪裡……”
說到後來，他堂堂七尺男兒，已經抑制不住地淚如泉涌。
“天河……”楚雲惜身體搖晃兩下，險些暈倒。幸好旁邊的陸明暄手疾眼快，一下子將她扶住了。
當年的楚苑，唯一讓她覺得有牽絆的就是五祖和楚天河，五祖在當年的烏啓山百丈崖就已經隕落；這麼多年來，楚雲惜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找回楚天河，沒想到卻是這樣的結局。
陸明暄沉吟道：“八叔，我聽說楚家的這個血咒秘法，雖然對施術者傷害很大，但對被施術者卻是沒什麼傷害。按理說，天河被你抓着手臂，應該只是跟你傳送到一處來，怎麼可能會中途斷了手臂，不見了呢？”
此事雖已過去多年，但喪子之痛尤如椎心，楚笙努力地平復着情緒，道：“我也不知道。”
陸明暄搖了搖頭，道：“當時一定有什麼特殊情況被你遺忘了。”微一沉吟，又道：“你且仔細回憶一下，當傳送停止時，你在什麼地方？”
楚笙道：“傳送停止時，我們所在的地方是一處刀鋒似的崖頂，那崖頂詭異，只有五米寬左右，長卻不知幾百、幾千裡。”
楚雲惜奇道：“八叔，你剛纔說‘我們’，難道你當時還和楚苑其他人在一起？”
楚笙又再嘆息一聲，道：“只有天玉。當時我是一手一個，拉着她和天河的。沒想到，那血咒秘法停止傳送時，天河已經只剩下一隻斷手，而天玉她……”
楚雲惜奇道：“天玉？你說得是九姐嗎？她怎麼了？”
楚笙又是一臉苦澀，道：“當時，她也是莫名其妙地身受重傷，後來我找了衆多醫師給她醫治，才勉強讓她痊癒。
但，她卻始終無法好好地修煉，因爲她那上好的天級風靈根，在那場事故中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大半，現在只剩下小半個風靈根，僅勉強能夠維持修煉……”
楚雲惜愕然，消失了大半？靈根怎麼會消失呢？她一臉疑惑地看向陸明暄。
陸明暄道：“靈根和身體竅穴一樣，既然存在，也就有可能會消失。竅穴有可能會被重新堵塞，而靈根若是遇到那種專門切除靈根的特殊之物，就會被切除一半或者全部。”
楚雲惜奇道：“專門切除靈根的特殊之物，會是什麼？”
陸明暄道：“有一種名爲天吻的風屬性精金，就可以切除風靈根。八叔，我冒昧問一下，天河是什麼靈根？”
楚笙答道：“地雷靈根。”頓了一下，問道：“你覺得，天河的失蹤和天玉的靈根被損，乃是這種名爲天吻的風屬性精金所爲？”
陸明暄道：“天玉的靈根被損，很有可能是天吻所爲；但天河的失蹤，就有可能另有原因了。關鍵還是在你們當初傳送後到過的地點，那裡很可能有什麼特殊情況。”
楚笙道：“這麼多年來，我曾經不止一次地到過那座刀鋒似的山頂，可是，從未發現有什麼異常啊。”
陸明暄道：“八叔不妨把去往那裡的地圖繪製一幅出來，我和雲惜到那裡去探探情況。”
楚笙當下點了點頭，拿出一枚玉簡刻錄起來，片刻後就將繪製好的地圖交給了陸明暄。
楚雲惜道：“我可以看一看九姐嗎？”
楚笙嘴角抽了一下，道：“這幾年，天玉的性情變得有些怪戾，你先等一等，我去問問她吧。”說完，他轉身去了另一間耳室。
陸明暄神識傳音道：“雲惜，你那個九姐天玉很可能因爲靈根被損而修煉艱難，說不定現在還在煉氣期呢。”
楚雲惜聽了心中一動，傳音回道：“你的意思是，她很可能……”壽元將近，變成一個老太太了。
後面半句話她沒說出來，想到當年那個冰清玉潔、讓衆兄弟姐妹仰望羨慕的楚家九小姐楚天玉，楚雲惜頓時感到一種滄桑多變、世事無常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