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浩回到客房,迫不及待地給青葉去電話:“青妹,你的工作有眉目了。”
青葉的聲音裡洋溢着驚喜:“真的啊!如果成了,我請你吃飯!”
“昨天你見過的那個但益恆,這人爲人還真不錯。昨天給他隨意一提,他就放在心上了。今天把他們公司的二位領導約起與我們打了一場麻將,打着打着,他就把話題扯到他們公司招造價師上來了。我藉此說了一大堆理由,但益恆在一旁幫襯,想不到他們就鬆口了,不過,說的是可以招剛畢業的大學生爲實習生,爲期一年,月工資2000元。”
青葉有些失望,聲音小了許多:“工資那麼少啊。”
“我也覺得太少了,所以要問下你的意思,另外,他們還得去跟龍總商量呢。這事還沒定,所以,我只能說有了眉目了。”
青葉沉思着不說話。
“你如果看不上,我馬上給但益恆說。”
“不用,反正剛畢業的學生娃進公司都有實習期,工資也高不到哪兒去。我這邊沒問題,就等他們的消息吧。浩哥,謝謝你哈。”
“謝什麼,很搞笑的是今天但益恆那個白癡打麻將一人輸了二千六,明顯感覺他有些自摸了的牌都打出來了,讓我跟到撿了一個便宜,即贏了錢還把你的事隨帶辦了,與這種人打交道真是太開心了。”謝浩難以掩飾心中的喜悅,笑着說。
青葉明白了,真正幫他的是但益恆,這個人只是搭船幫到劃了下槳而已。她突然有一種暖暖的感覺從心底涌了上來。
謝浩顯然還在興奮之中:“今天我贏了八百多,要不,晚上請你吃大餐。”
青葉那還有心思跟他吃飯,推脫說:“我的畢業設計還沒搞完,老師摧得緊呢,哪有時間出來喲,等忙完了再說好嗎?我掛了。”
謝浩失望地將手機扔在了牀上。
青葉住的是一間四人住的女生宿舍,它乾淨整齊。每個女生一個間隔,間隔裡放着一張鋼架牀,上鋪是睡覺的地方,薄薄的被蓋疊成方塊;下面空間正中靠牆固定一方形木板,上面擺放女生喜歡的毛絨寵物和一些書籍;最下面擺放着一張電腦桌,桌上放一臺燈和一排書籍。
青葉放下電話,心想要不要給但益恆去個電話表示感謝?這件事聽謝浩說只是有了些眉目,這樣着急地去問會不會給他增添更大的壓力,萬一他們公司最終沒有同意,豈不讓他難堪。
算了吧,這個男人正在渡一生中最難的劫,我又何必再給他添壓力呢。不過,爲了我這個剛認識不久還彼此一點不瞭解的人費盡心思地幫忙,也算得上有心了。
青葉點開電腦,繼續修改她的畢業設計。
辜強、魏剛急着去接放學的娃,但益恆送走了他倆,回來已不見謝浩身影,搖搖頭,回到他的客房,然後直挺挺地躺在牀上,雙手枕着腦袋望着那些閃着柔柔白光的節能燈發呆。
今天把公款輸了2600元,現在想來着實肉疼。以往做爲業主,總不明白有的人請吃請喝請玩都不帶眨眼的,原來是不掏自己的腰包當然不疼了。
上道的代價就是捨得下血本,這是誰都明白的道理,可真正有本事的人往往藉着辦公家的事還不露聲色地把自己的私事辦了。今天,借這個牌局,把青葉工作的事弄得有點希望,卻用的是公款,還是沒有達到那樣的本事,只得自己掏腰包填這個窟窿了。
沒有穩定的工作和事業的話,生活真是太難了,幸好預支了五萬公款,不然只得拉下面子去工地板房睡了,每天聽着呼嚕聲的交響曲輾轉反側。唉,這錢也花得太快了,五萬轉眼之間只剩兩萬多點了,我如果在這裡包吃住,一個月3100元又是一大筆開支。
這開支不可能還是用公款來墊付吧,到時對不起賬,豈不陷自己於被動。怎麼辦呢?
突然眼前一亮,記得當年剛畢業時拿着600塊錢一個月的工資,與兩個同事合租一套三的房子,一起住了二年。
他趕緊翻身而起,打開手機,搜尋灌州市出租房的價格。
如今的網絡,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查不到的。它的方便讓你驚歎,人們吃的穿的用的玩的無不涉及,小到生活中的一根針大到家中的家電甚至工廠大型設備都可以在網上買到。人們坐在家裡,通過網絡都能把事辦了。
但益恆翻看了一下灌州市租房信息網,價格在800元~2500元之間,地段不同、裝修不同、室內傢俱不同,價格均有差異。他看中了一個距福星樓不遠的叫楓尚領域的小區有個2室2廳1衛的房子信息,點開一看:房子在4棟8樓,位於小區中間,全裝修,全傢俱,水電氣網電視全通,拎包入住,價格1500元/月,壓一付三,還附有房屋平面圖以及每間屋的實景照片。
他把中介公司聯繫人及電話存了下來,眼前又遇到一個難題,工資還未發,一付三個月還要給一個月的壓金,還是得用公款解決。他給王小蘭去了微信,得知每月中旬發工資,這兩天就發。自己幹了一個月不到,而且幹了一週多的庫管,這月能領到多少錢呢?恐怕把公款補上又所剩無幾了。
但益恆心突然又難受起來。想到十多年的奮鬥,房子有了兩套,車子有了一輛,還投資了幼兒園每年有不錯的分紅,銀行裡還有些存款以及他那讓人羨慕的工作和待遇,竟因家庭的突然變故,所有的一切感覺就像從天上掉到了地上,這落差着實讓他想念曾經無憂無慮不爲錢操心的日子。人一旦變窮了,一旦收入跟不上開支,就知道了生活的重擔有多重。
節約纔是硬道理。青葉不是要租房嗎?打電話看她有沒有合租的意願。但益恆拿起手機,又糾結了。怎麼開口?一個快到中年的男人,而且是已婚男人,去叫一個即將畢業的女大學生一起合租房子,哪怕是純粹的合租,但是任誰都會不由得遐想他的動機。
這事,要是讓龍詩越和歐珈饅知道,又將如何看我呢?要是讓謝浩知道,以後工作又將如何開展呢。
反正也找不到合適的合租人,至少青葉是認識的,有一些瞭解的,先問問再說,這事還得她提出來才行。
青葉感覺肚子有點餓,眼睛離開電腦,伸了伸懶腰。宿舍裡的同學各忙各的,很少有準時回來的。
她拿起手機,準備去學校食堂吃點東西。手機響了,是但益恆,她內心竟然有一些激動。
“青葉,在忙什麼呢?”但益恆聲音輕柔。
“修改畢業設計呢,你呢?”
“我啊,正在爲住的發愁。”
“那正好啥,我也準備找房子了,要不見個面,商量商量咱倆一起合租吧。”
但益恆愣了一下,自己還沒說到租房正題上來,她直接來了個莽的。她難道不在意外人的閒言閒語?
“你我合租恐怕不妥吧。”但益恆假意拒絕。
“切!有什麼不妥,節約錢啥。我不干涉你的私生活,你不干涉我的私生活,只是合租而已,怕什麼!你臉好得差不多了吧,我請你到楊柳河街吃名小吃,咱們在天和盛世入口匯合。”
不容但益恆回話,青葉匆匆掛了電話。
但益恆去衛生間洗了把臉,梳了梳頭髮,看着鏡子裡稍微有些虛腫的臉,明顯好了很多了。
他下樓,打車趕到了天和盛世,卻不見青葉的影子。
這世界,向來是男人等女人的。
天有些熱,還很亮。但益恆看着手機上的時間,正好是傍晚7點。××大學距這裡有幾百米遠,算算時間,女生應該會打扮一下,走過來還要會時間。
天和盛世口子臨街佈置了三個方形花臺,裡面種着花草,中間間隔放着象棋圓石。但益恆無聊地站在一個士字象棋上等着,望着青葉將要來的方向。
不一會,青葉出現在他視線裡。一步步走進的她,穿了一襲白色的連衣裙,頭髮紮起,臉上沒有化妝,一副清純可人的模樣。
“我來晚了吧,讓你久等了。”青葉甜美的聲音響起,就已走到他面前。
但益恆眼前一陣恍惚,這女孩像極了年少時那個暗戀而不得的女孩。
“怎麼啦?”青葉看着但益恆發愣的樣子,忍不住一笑,說:“咋你們老男人看年輕女孩都一副德性,我有那麼好看嗎?”
“好看,忍不住讓人吞口水。”但益恆說完,有意識地吞了吞口水。
“去你的。”青葉嗔怪似地打了他肩背一下,“走,我們吃蔥蔥捲去。”
兩人來到五桂橋街曾家巷“老**蔥蔥卷”。這鋪面不大,臨街一個操作檯,一個玻璃櫃,上面用紅色字體寫着小吃名稱:油炸蔥蔥卷、土豆花、冰粉、涼糕、傷心涼粉、酸梅湯。
鋪面內六張桌子都坐滿了人,老闆在街邊支了張小桌子,端了兩根獨凳,說:“不好意思 ,沒桌位了,兩位將久下。”
“要的。來一份油炸蔥蔥卷,一份麻辣土豆花、兩粉涼糕,再加兩份酸梅湯。”青葉坐下,把手機放在桌上,說。
但益恆看了看,這是一條步行小巷,過往人少,街兩邊的小吃店都在路邊支起有小桌。外面空氣流通,倒也清爽。
但益恆坐下,說:“聽說這個是灌州市的名小吃,與熊家婆一樣出名,可這麼多年我就沒吃過。”
“呵,小孩和學生比較愛吃這個,你一個大叔擱不下面子吃這個吧。我卻是每年要吃幾次的。”
不一會兒,點的幾樣菜就上到了桌上。青葉說:“你嚐嚐看。”
但益恆用筷子挾起一個,在醬裡蘸一下,放到嘴裡咬了一口,突然之間就有股氣衝向鼻孔,他啊啊地叫:“好衝好衝。”
青葉開心地笑了,她看到過很多人第一次吃這個的表情。她挾了一根,幾下就吃完;又挾了些土豆花吃。
但益恆用勺子舀涼糕吃,讚道:“這個味道很好。”
青葉拿起酸梅湯杯子,喝了一口,說:“夏天吃這些清爽得很。對了,你打算租個什麼樣的房子呢?”
“我給你聯繫之前,看了距福星樓100米的地方有個叫楓尚領域的小區,那裡有個2室2廳1衛的房子,精裝修全套傢俱都有。這個小區才修起兩年不到,是新房,1500元一個月很巴適。如果你不介意,我想邀請你一起合租。”
“我介意什麼,就是不與你合租,我都要找人合租。所有的開支一人一半,你明天去辦理吧。我反正不久就要離開學校了。”
但益恆遲疑了一下,欲言又止。
青葉微微一笑,說:“你談妥了,多少錢到時我微信轉給你。我在夜店裡掙的錢還剩幾千塊。”
“你會不會做飯?”
“當然會啦 ,農村裡出來的,在家時什麼都做。”
但益恆吁了一口氣,說:“希望你我的性格不是相差太大,不然,同在一個屋檐下,難免有衝突。”
“放心啦,你一個大叔,我又不會跟你耍朋友,會有什麼衝突。”
但益恆笑了,扣扣自己的腦袋,拿起酸梅湯喝了一大口。
吃了晚飯,但益恆買了單,說:“我送你回學校吧。”
青葉點頭。兩人並排着沿五桂橋街折向楊柳河街。這是灌州市一條休閒的步行商業街。古色古香的街道中,楊柳河穿街而過,兩邊是各種商鋪。此時,河兩邊的路燈亮起,遊玩的人們三三兩兩在小河兩邊街道上悠閒地散步。
他們倆走的腳步很慢,也很協調,在路燈下,影子被拖得很長,還有一些重合。
沉默地走着,已經到天和盛世柳河街這邊口子了。青葉說話了:“哥,你幫了別人爲什麼又不讓人知道呢?”
“幫誰啊?我自顧不暇,那還有閒心去幫別人。”
“口是心非。謝浩都給我說了。”
但益恆愣了一下,說:“謝浩這人咋對心儀的女孩都沒點心機,幫你的事應該說是他做的,咋說我幫你那不是貶低自己擡高我了嗎。”
“你以爲他真有那麼厚道啊。他就說是他,你一邊幫襯了一下。”
“呵,這人不簡單嘛,心裡面的如意算盤打得轉喲。不過,這事還沒有最終決定,你也不要報太大希望,免得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該幹嘛幹嘛。”
“我知道的。”
“不過,萬一你要是成了我同事,咱們合租的秘密一定要守住。你是知道的,這種事一旦八卦起來,幾下就傳開,我倒無所謂,就怕影響你的名聲。”
“有什麼嘛。”青玉笑笑說,“身正不怕影子斜,不過,我聽你的,這是我們兩人的秘密,任誰都不能說。”
“你們學校不遠了吧。我幾天沒去練拳了,想去練會,你自己回去行不?”
青葉有些意外,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還不如練拳,心一下就涼了:“你去忙吧,還有一百多米路程了,租房有了消息給我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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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注意安全,我走了。”但益恆徑直招了一個出租,向她揮揮手,鑽進了車內。
青葉心拔涼拔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