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千萬,千萬不要爲了錢做出什麼丟臉的事……嫣兒,人可以窮,但不能沒骨氣啊,你一定要聽奶奶的話,不然我……我……”
蘇奶奶虛弱的身體在這時爆發出一股強勁的力量,她緊緊抓住蘇嫣的手腕,雙眼怒睜,渾濁的眼底一片清明與沉痛,一顆顆滾燙的液體滑落皺褶的面頰,死死咬住牙關。
蘇嫣的心驟然縮緊,眼底迅速閃過一抹驚慌,蘇奶奶在說完這句話後彷彿用盡了所有力氣一般,沉沉的仰躺在病牀上,面如死灰,只剩下一雙晶亮的眼睛,不捨的看着蘇嫣。
“奶奶!”
“媽!”
蘇嫣與王秀萍看着蘇奶奶渾身氣勢變得萎靡,沉重的躺在牀上嚇的慌忙叫了一聲。
蘇奶奶深深的看了一眼蘇嫣,閉上了眼睛,聲音低迷疲憊的道:“秀萍啊~你跟這小夥子先出吧!我有話,要對嫣兒說……”
“哎~”王秀萍皺眉,心有疑惑,卻看着蘇奶奶一臉悲慼的模樣,對着柳習打了聲招呼,兩人就先出去等着了。
空蕩蕩的病房裡,只剩下蘇嫣二人,蘇嫣擰起眉頭,擔憂的看着奶奶,抽咽不止。
“奶奶……你不是好好的,怎麼就加重了……”
“嫣……嗚嗚嗚……我的嫣,都是奶奶不好,連累你受委屈了!”蘇奶奶渾濁的眼底止不住的滾燙,一顆顆淚珠沿着眼角滾落,沾溼了枕頭。
那毫無血色的脣瓣一張一合,有氣無力,沒說一個字,心都要疼上幾分,她喘着氣,大掌放在蘇嫣的頭上,寬厚而溫暖。
蘇嫣泣不成聲。
“奶……奶……你別說話,你好好歇着,不要再說了……”
蘇嫣握住奶奶的手掌,不停的搖頭,想要制止她說話。
“嫣……答應奶奶,無論發生任何事,不要出賣自己!不要爲了奶奶做錯事情……嫣,你是奶奶的驕傲!是奶奶放在心尖上的人……不要再插足別人的感情,你知道奶奶的心有多痛嗎!”
蘇嫣整個人如被驚雷劈過,她怔怔的看着一臉憔悴悲慼的奶奶,心如刀割。
“……奶奶,你在胡說什麼啊?是不是誰跟你說了什麼?”
蘇奶奶搖頭,灰黑的眼底迸發出強烈的沉痛和自責,她的目光如火焰一般灼燒着蘇嫣的心……
蘇嫣腦海中突然閃過尚清的妖嬈嫵媚的臉,又氣又急。
“嫣兒!你答應奶奶!不然,我死不瞑目啊!嫣~奶奶就你一個孫女……嫣……”蘇奶奶沒有回答她,只一個勁的拉着蘇嫣,勸她。
尚清的的話歷歷在目,東方奕那樣的人,的確不是自家孫女能攀上的,那手機上賣身的照片刺痛着她的眼睛,她恨不得自己瞎掉聾掉!
只要一想的,她視爲珍寶的孫女,被人這樣羞辱,她的心就在滴血,在煎熬!
那瘦弱的肩膀挑起她這把老骨頭,靠着如草一般的韌勁未她支撐起了後半身。
“奶奶!我沒有……”蘇嫣的心,始終是虛了,她淚如斷了線一般,滾滾滑落,最終嚎啕大哭。
任何人,都可以踐踏她,欺負她。她可以忍耐。
但是,不論是誰,都不可以傷害她奶奶!
蘇嫣的心從未像今日升起滔天的怒火和恨意,恨那個傷害到奶奶的人,她的混沌的腦海開始涌現大片大片的記憶,過去種種清晰的浮現與眼前。
“嫣兒~今天奶奶給你帶了板栗糕!”
“謝謝奶奶~”
“奶奶,小嫣想過生日~”
“奶奶!奶奶!他們都罵我是野孩子!”
“奶奶,我想爸爸媽媽……”
“奶奶……”
“奶奶……”
蘇嫣的眼睛越來越渾濁,可腦海中的記憶卻越發清晰,年少時候的挫折與委屈,奶奶爲了撫養她的艱辛,一幕幕,清晰深刻。
“嫣兒……答應奶奶,不要破壞別人的感情……”
“奶……奶……”蘇嫣甩了甩迷濛的眼神,喉嚨裡涌上一抹腥甜,眼前一黑,沉重的摔在堅硬冰冷的地板上,失去了知覺,在失去意識的那一刻,記憶中突然浮現東方奕冷硬的臉龐,蘇嫣的心如沉進了深淵。
“嫣兒!”
蘇嫣蒼白脣角滲出一抹鮮紅,蘇奶奶看在眼中痛心疾首,她強撐着身子,撕心裂肺的喊了一聲。
門口的王秀萍與柳習聽的響動,慌忙闖了進來,見蘇嫣暈倒在地慌忙按起了求救鈴。
“蘇嫣!”
“小嫣!”
病房亂做一團,蘇奶奶喘着氣,眉頭狠狠擰成一團,蒼白着臉色,渾身哆嗦,醫護人員迅速趕到,將蘇嫣轉到病房去,又對着蘇奶奶裡裡外外全部檢查了一遍,再三叮囑不可動氣,才疲憊的離開。
臨走時,忍不住責怪了王秀萍兩句。
這家人可真折騰,老的好了,小的又氣昏過去了……一個個的都嫌命長嗎?
王秀萍這邊不放心蘇奶奶,託着柳習去照看蘇嫣。
忙活兩個小時,才把蘇嫣從急救室給送回了普通病房,趙廷取下口罩,談了口氣:“這一家,活得可真辛苦,這麼年輕漂亮的小姑娘肩膀上就要挑起這麼重的擔子~哎……”
柳習擔憂的看了眼牀上昏迷的蘇嫣,問了聲:“醫生,她怎麼樣?是什麼原因導致的?”
“長期熬夜加上心情鬱結在懷,受了刺激直接給氣的!我看她壓抑的太久,爆發出來也好,省的時間長了,大大小小的病倒是都給憋出來了!拍了片,她肝臟代謝也好不好,病人需要好好休養,沒事帶她多出去散散心,不要再熬夜了。”
趙醫生之前給蘇奶奶手術時候,沒少見蘇嫣,當時還是他介紹蘇嫣去衆籌的呢~想到她讀書的年紀,生生被拖累成這樣,瘦弱的肩膀挑起比成人還重的擔子。
“好,謝謝醫生。”
柳習抿嘴,道了一聲謝,將趙醫生送出病房,坐在了病牀邊上,蘇嫣蒼白着臉,顏色盡失,黛眉微微皺起,在睡夢中也不得安穩。
柔弱憔悴的臉龐,在此刻更加惹人憐惜。
柳習伸手,落在蘇嫣的額頭,眼底是恍然未覺的柔情。
如蝶翼輕顫的睫毛緩緩張開,露出一雙清澈如一汪秋水的黑瞳。
“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