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陌漪眼底有一閃而過的慌亂和心虛,她又往後退了一步,絆到身後的桌子,上面擺放着的花瓶被碰倒了,“嘩啦”一聲碎了一地。
宋延卿步步緊逼,不由分說抓住她的手:“蘇陌漪,爲什麼不敢承認,你不是很勇敢嗎?爲什麼不敢承認你在乎?”
蘇陌漪渾身微微顫抖,臉上一瞬間毫無血色。
她像個即將被揭開僞裝的孩子,無助又彷徨,卻不得不強撐着不讓自己倒下。
“說話啊蘇陌漪!”
被宋延卿逼到退無可退,蘇陌漪反倒迅速冷靜下來,她用力想要掙開宋延卿的手,但宋延卿不肯放,掙扎得狠了,兩個人跟在較勁一樣,最後還是練過跆拳道的蘇陌漪佔了上風,雙手用巧勁兒掙脫,她毫不猶豫的甩了宋延卿一耳光。
這一耳光可比剛纔我打高中生用力多了,宋延卿臉偏向一旁,臉頰上迅速浮起清晰的指印,但他似乎被打習慣了,臉上並沒有出現吃驚或者不敢置信的情緒,只是看着蘇陌漪的眼神一瞬間冷了下來。
蘇陌漪看着他冷笑:“在乎?我在乎的事多了去了,錢,名利,權力,在宋家的地位,唯獨不在乎你這個人,但因爲這一切都是你給的,所以我必須要捍衛,宋延卿,記住你我之間的約定,在外面你想怎麼亂來都行,唯獨不能有孩子,今天要不是這個小姑娘說有了孩子,我也不會特意跑這一趟,你以爲我來這裡是做什麼?不過是怕她真的有了孩子,而你又捨不得打掉,我過來了解一下情況,順便親手解決那個不該出現的雜種!”
這番話擲地有聲,宋延卿眼中最後一絲溫度都消失了,他沉默半晌,突然笑了起來:“也對,在你眼中,錢纔是再生父母,我宋延卿算什麼?不過是你往上爬踩着的一顆墊腳石罷了。”
“你知道就好。”
宋延卿怔怔的看着她,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他似乎想再說點什麼,但最後什麼都沒說,轉身就走,腳步越來越快,到了咖啡廳門口,他幾乎是跑出去的,像是急於離開這個地方一樣。
他一走,蘇陌漪緊繃的精神立刻鬆懈下來,她輕輕出了一口氣,神色裡帶了幾分疲憊。
目睹了整個過程的我大概能猜出幾分兩人之間的矛盾,我怎麼都沒想到心血來潮想爲蘇陌漪出口氣,居然會爲她惹出這麼多麻煩,拍了拍蘇陌漪的肩膀,我低聲說:“抱歉,我不該慫恿你過來。”
蘇陌漪搖搖頭:“沒事,我都習慣了。”
和蘇陌漪走出咖啡館,時間已經不早了,我的手機在包裡嗡嗡震動了好幾下,掏出來一看,是陸庭修的來電。
我滑下接聽,電話那頭傳來的卻是年年奶聲奶氣的聲音:“媽媽,你怎麼還不回來?叔叔都等着急了。”
我還沒說話就聽到陸庭修在電話那頭壓低聲音怒道:“不是我着急,是你着急!你着急!”
“哦,不是叔叔着急,是我着急。”年年乖巧的跟着重複了一遍。
我忍不住想笑,配合道:“知道了,我等會兒就回去。”
掛斷電話,蘇陌漪看着我直笑:“催你回去了?也不早了,該回去了。”
“那你呢?”
蘇陌漪捋了一下頭髮:“我去公司看看吧。”
“這麼晚了還去公司?”
“反正這麼早回去也沒事做,不如去公司把明天的事處理一下,我沒事啦,你別擔心,謝謝你今天陪我逛街,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痛快的出來走動了。”
和蘇陌漪道別,我打車回家。
看着車窗外飛快倒退的夜景,我心裡百味雜陳,雖然知道以我現在的狀況,根本就沒餘地去可憐別人,但是一想到蘇陌漪看似滿身榮光其實孤單落寞的現狀,我就心疼不已。
她什麼都沒做錯,卻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承受命運的刁難,這對她來說實在不公平。
如果她能和宋延卿離婚就好了。
回到小區,一進門就看到陸庭修板着臉坐在沙發上,看見我回來,他冷哼了一聲別開臉,假裝正在認真看球賽。
年年撲過來抱我的大腿:“媽媽,你怎麼到現在纔回來?我還以爲你走了呢。”
“年年還在這裡,我能去哪兒?”我捏捏他的小臉,一把把他抱起來:“今天在家吃什麼了呀?”
“爸爸給做了肉絲麪,味道超級好,還給你留了一份,媽媽你要吃嗎?”
我一愣,沒想到陸庭修還會給我留飯,我下意識的看向他,陸庭修明顯豎着耳朵在聽我和年年說話,臉色卻繃得緊緊的,故意擺出一副他什麼都沒聽見什麼都不想說的樣子。
我笑道:“好啊,面放哪兒了?”
“在冰箱,我去給你拿。”
年年去拿面了,陸庭修大概是考慮到他的個子夠不着冰箱,也起身跟進廚房,不大一會兒就聽到他招呼我:“過來吃麪。”
我走進廚房,陸庭修正好把過了水的麪條從鍋裡撈出來,打開冰箱拿出肉絲醬拌在上面,往我跟前一推:“吃吧。”
晚上只顧着和蘇陌漪鬥小三,都沒顧上吃飯,此時我是真的有點餓了,坐在半開放式廚房的餐檯上,燈光柔軟,眼前放着熱氣騰騰的肉絲麪,年年在旁邊眼巴巴的看着我,陸庭修則背對着我在刷鍋……這種晚歸回家還有人留飯的感覺出乎意料的好。
吃完麪,我催促年年睡覺,等把他哄睡了走出來,陸庭修正背對着我在收拾被年年打過水仗弄得一團糟的浴室,我站在浴室門口,靜靜的看着他。
陸庭修擦着浴缸頭也不回:“怎麼,又想跟我說明天回禹城?”
我一頓:“沒有。”
“那你想說什麼?”
我猶豫了一下,小聲說:“害你受傷,對不起。”
陸庭修愣了愣,立刻扭頭看着我:“你真心的?”
我點頭。
陸庭修突然眯起眼睛輕笑了一聲,緊接着往浴缸邊上一坐,敞開腿:“光說有什麼用,一點誠意都沒有,真想道歉,過來給我洗澡,伺候舒服了我就原諒你。”
“……”我皺眉看着他:“你別得寸進尺。”
“這怎麼叫得寸進尺了?你把我傷成這樣,補償補償我怎麼了?”陸庭修耍流氓耍得理直氣壯,抖腿道:“快點過來!”
我嗤笑,轉身就走。
他連忙追出來:“就你這態度,你真的是來道歉,不是來膈應我的?”
我拍開他的手:“隨便你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