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夜的休息,爾莎終於在接近正午的時候清醒了過來。她大大地伸了個懶腰,然後意外地發現了自己躺在了伏央的懷裡。
她的反應是立即的。爾莎急忙推開了伏央,身手敏捷一下就閃到了遠遠的一旁去了。她一手揪着自己的衣領,一手指着伏央猛吸了好幾口氣,可還是沒能從驚嚇中恢復過來。
伏央原本是睡着了的,可他被爾莎這麼推一下也就清醒過來了。他看到爾莎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一時竟覺得很好玩,忍不住想要逗弄她。
“怎麼了,和我一起睡了那麼長時間,現在纔不習慣嗎?”
隨着伏央話一出口,爾莎果然不負衆望地紅了臉。她結結巴巴地指責伏央以前都沒有抱着她睡的,這次這麼反常,一定有陰謀!
伏央隨意地聳了聳肩,輕拋出一句“以前都是我早起的”就成功地讓爾莎的臉由紅唰地一下轉白了。
伏央忍住笑意,伸手將氣壞了的爾莎拉到身旁,熠熠閃光的雙眸盯得爾莎很不自在。
爾莎氣惱地捶了他的肩頭一下,看着伏央樂呵呵地受了,也就不再那麼在意了。靜下來的爾莎,這才發現自己身處的地方不對勁。
四處厚重的布簾阻隔了戶外的陽光,很有牢籠的感覺。難不成在她睡着的時候,他們被抓了?
伏央看着她靈活的大眼滴溜溜地亂轉,不用問也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我們是被抓了。不過,是被那個清抓了。”
伏央免費爲爾莎解釋,順便把情況說明了一遍。爾莎認真地聽着,眼睛隨着伏央故事的繼續而越睜越大!怎麼可能是清和卡其長老聯手的呢?
這個怎麼聽怎麼奇怪!
閒聊了一會,爾莎便應伏央之邀,一腳輕鬆踹開了下着封印的房門。那封印對禁錮獵人的確是十分之有效的,只是,爾莎不單單擁有獵人的血統。
換言之,單一對獵人的武器是對爾莎沒有多大作用的。
原本坐在門邊上發着呆地付清,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她慌張地站了起來,望向了門內的兩人。閃爍的眼神始終不敢對上爾莎的雙眼。
而爾莎她是乾脆把伏央剛剛說的、關於清與長老勾結的事直接當成了耳邊風,吹過就算了。
她一見到門口被嚇得目瞪口呆的付清,就搶先一步在她還沒有回過神來時,猛地拉入了自己的懷中。
“幹嘛跟見鬼似的?”
爾莎有點不滿地說道,語氣聽起來像是在撒嬌。伏央滿臉止不住的笑意,寵溺地任着爾莎亂來。
付清在還沒有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的狀態下又被爾莎“偷襲”,結果更是驚訝得無以復加!
“喂!我是敵人!你在幹嘛!”
付清一臉慌張地推開了爾莎,眼中的冰冷稍稍退卻了幾分。爾莎趁機揉亂她一頭秀髮,看着她亂糟糟的形象笑得很開懷。
清賭氣地推開了爾莎,喋喋不休地數落着爾莎的不是。而原本隔在他們中間的尷尬氛圍不知不覺間消失殆盡了。
爾莎笑着同她鬧,卻不曾注意到,破落的木屋外面,圍捕的人已經開始漸漸收攏了包圍圈……
爾莎還在一旁逗着付清那個彆扭的小丫頭的時候,伏央已經注意到了屋外氛圍的沉重。
付清說她通知了卡其長老。算算時間,長老他們的人馬也差不多到了。現在逃出去無疑是自投羅網。但是……
伏央轉過頭去看了看被爾莎攬住肩膀的付清,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狠辣。逃到現在,他只希望爾莎能夠如此自在地生活着。
爾莎還是毫無危機感地衝着付清喊餓。付清罵罵咧咧地起身朝樓下去,居然真的給爾莎做午餐去了。爾莎望着她走下樓的背景,一抹溫柔的笑容一直不見消失。
伏央雙眼炯炯有神地望着爾莎。他隨意地靠近她,手臂一撈,便將她緊緊地困在了胸前。爾莎安心地往後靠了去,微微嘆了口氣。付清真的只是個孩子而已啊!
伏央用自己的下巴摩擦着她的頭髮,一言不發,卻笑得眉眼彎彎,煞是好看。
午餐吃完沒過多久,木屋外面果真響起了獵人族人的宣戰聲。付清一聽那宣戰聲,臉色便微微變了變,反觀爾莎這個當事人,卻是優哉遊哉的,一點也不在意。
伏央在心裡微微思量了下,便向付清討要自己的長棍。付清猶豫了許久,她不停地觀望着窗外不斷聚集的人羣,又滿臉無奈地看着爾莎半晌。最終,付清還是狠下了心來,拒絕交出武器。
這下子有點麻煩了。武器不知道在哪裡,外面又有大批追兵。難不成這次是在劫難逃?伏央微微蹙眉,擔憂地望着一旁的爾莎。對於付清的拒絕,爾莎她會感到失落嗎?
爾莎像是看透了兩人心中所思所想,一個愉快的笑容又綻放了開來。她聳了聳肩,無所謂地看着兩個氣氛緊張的人。有個這麼在意自己的人陪在身邊,爾莎已經很滿足了!
屋外圍捕的人們見屋內的人久久沒有迴應,開始蠢蠢欲動了!伏央心中一驚,臉上仍不見什麼慌張。
他在屋子裡轉了幾圈也不見有什麼可利用的東西。爾莎守在窗前盯着外頭人們的行動,以防他們偷襲。
“咦?那不是校長嗎?”
突然,一直警惕地盯着窗外的爾莎感慨了一聲。校長也來了呢!一旁的付清突然露出了單純的笑容來。爾莎的眼角掃過她的臉龐。那種光彩她自己實在是太清楚了!爾莎不自覺地爲付清擔憂了起來。
期望越高,往往失望越大……
就在爾莎思索着付清那簡單的心情時,伏央突然先發制人,一把擒住了付清!爾莎一驚,本能反應就要出手相救,卻被伏央的長臂一撈,整個人也被制住在他的懷裡。
“你幹嘛抓清,她又沒有出去通風報信……”
爾莎不滿地替付清辯解着,伏央卻笑着回答她“知道了” 。爾莎忽然有點不知如何是好,伏央好像也對付清沒有什麼敵意。
付清乖乖地被伏央抓着,也不掙扎。她安心地在等待她的父親過來救她出去。然後,以後她就可以和付箜在一起生活了!付清甚至開心得飄飄然起來。
伏央看着付清滿臉的幸福,眼中閃爍着不忍。但最終,他還是將她拉到了寬大的窗前。
炎炎烈日下,有的只是獵人和那個校長而已。伏央暗自猜想,他們可能要等到晚上,玄靈也來了之後,纔會開始動手。那麼現在,把付清拉到自己這邊來,對晚上的戰況是有利的。
他閉了閉眼,終於狠下了決心。
“喂!聽着,付箜校長!你女兒現在在我們手上,你如果不想辦法讓長老退兵的話,我們就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伏央手上拿着原本擺放在餐桌上的銀色餐刀,得宜的力度讓付清白皙的脖子上現出了一抹猖狂的鮮紅!
付清愉快的心情在聽聞伏央的話後,頓時跌成碎片。她的眼中出現了恐慌的神情。爾莎不忍地轉開了頭,那個校長……爾莎深深地嘆了口氣。
幾乎是立即的,他們便在木屋裡清晰地聽見了付箜的毫不猶豫的答覆。那聲音連爾莎聽着都覺得心寒。
只聽聞付箜的聲音清晰明朗,甚至有着即將得勝的喜悅!
他說:
“我是不會妥協的!清兒,你放心去吧。你無畏的奉獻是會被人牢牢記住的!戰爭就是需要像你這樣勇於犧牲的人!作爲一個父親,我爲你感到自豪!”
話音未落,爾莎便看到了付清癱瘓在地。她臉色蒼白得嚇人,淚花一直在她的眼裡打轉,卻始終沒有滴落下來。
伏央快速地拉上了窗簾,就在付清身旁蹲了下來。他的眼中的歉意滿溢,卻沒有一絲後悔。
爾莎輕輕走到了付清身旁蹲下。她很溫柔地將顫抖着的付清輕輕攬入了懷中,輕撫着她的脊背。雙手不着痕跡地一掃,付清頸上的傷口便痊癒了。只是,爾莎那靈動的眼眸中,有着太過深刻的明瞭。
付清緊緊地揪住爾莎的衣袖不放。她眼中的淚水終於還是沒能隱藏住,“唰唰唰”地往下流出。
爲什麼?爲什麼美夢總是那麼容易破碎?爲什麼她自己從來都是被拋棄的那個?爲什麼父親說過的總是不算數……
犧牲?付清心中一陣冷笑!原來到頭來她只是父親眼中的一個犧牲品!獻祭用的!她不甘心!她恨!恨這世界!她恨!
“啊啊啊啊啊!”
付清抱着爾莎,將自己的頭深深埋入她的懷內。一陣悲痛的喊聲掙脫了她的理智的禁錮,終於還是衝口而出,響徹雲霄!
她躲在爾莎懷中哭得不能自已,淚水打溼了爾莎的衣襟,讓爾莎的心隨之涼透……
付箜,到底把這個孩子傷得有多深?爾莎緊皺着雙眉,心中的不悅滿溢出來。付清心中曾有的期望有多高,纔會跌得這般沉重……
屋內沉入了深深的靜默中,唯有付清的發泄後的低低抽噎聲輕輕迴盪着,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