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學校生活並沒有因爲小瑞爾的出現發生多少改變。當然,這是爾莎一廂情願的想法。
影樓裡的生活的人,都是吸血鬼。這是毋庸置疑的。而更加可以肯定的是,爾莎並不是吸血鬼。她大白天可以自由進出影樓。而之前出現的那個叫爾莎姐姐的小女孩身上佩帶的守護石應該就是爾莎給的了。照着現有的事實推出的結論是,爾莎是個不該呆在影樓的人。她是獵人那邊的人。
表面上看來,爾莎似乎被影樓裡的“原住居民”接受了。而實際上,她被別人懷疑得更深了。
這天夜裡,天氣晴朗得很是怪異。蔚藍的天混雜在暗夜的色澤中,顯得異常遙遠。爾莎依舊是在玄靈身邊胡鬧着。
她又一次成功地惹惱了湯蜜娜,並被她一路追殺到玄靈身邊。
“救命呀!玄靈,她要殺了我!快快快,幫我擋着!”
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音夾帶着笑意掠過,爾莎人已經躲到了玄靈身後。她露出了小半張臉衝着追趕而來,卻又礙於玄靈在場不敢有所行動的湯蜜娜微笑不已。靈動的眼眸閃爍着愉悅的光澤,那開心的模樣連一向對外面無表情的玄靈都忍不住輕勾嘴角。
這下子,湯蜜娜更加是不敢動爾莎了。玄靈的笑容,這是何其珍貴的東西!湯蜜娜狠狠地瞪了爾莎一樣,扭頭不再看她,結果又這樣不了了之了。
就在大家都以爲今夜又會是平靜祥和的一夜,一如往常之時,意外卻悄然而至!
學校南面的一座廢棄鐘樓的樓內,響起了驚天動地的尖叫聲。那是聖晴的聲音,聲音中滿布地驚恐和慌亂,讓人的心都不禁爲之一顫。
原本嬉鬧的人羣靜了下來,玄靈皺着眉頭望向了那個鐘樓。幾乎是同一瞬間,一行人原地消失,下一刻出現在了鐘樓裡。
鐘樓的走道里鋪上了厚厚一層灰塵,顯得異常破敗。一路進去,除去大家踏入的痕跡外,任何地方都是一幅塵封已久的樣子。這兒應該很久沒有人來了。
而就在這個了無人煙的地方,在那個窗臺前面,聖晴一臉驚恐地環抱着自己的身子。她渾身顫抖的猶如秋風中飄落的枯葉,讓人不忍心看下去。
“怎麼了,聖晴?”
檀香拉起了坐在地面的聖晴,眼裡的擔憂清晰可見。
聖晴揪着他的衣服,好半天才斷斷續續地說着一些很混亂的話。沒人聽得出是什麼意思。最後,只見聖晴指着鐘樓的角落,一個完全被黑暗覆蓋住的地方,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人們的目光隨着聖晴的手指的方向望去。黑暗角落裡一直被人忽略的東西才真正進入了衆人的眼中。
是白翎!
正確的說法是,白翎的屍體。
原本雪白的膚色如今是更加的蒼白。衆人很明白那種蒼白的含義!難怪到現在都發現不了一絲一毫的血腥氣息,白翎渾身的血液都被吸食乾淨了!一點都沒有留下!
這是……吸血鬼乾的!
現場一片混亂,不久之後,伏央也帶着人手到了。又一次雙方聚集,但是這次爾莎卻是迴天無力。
爾莎沒有像上次那樣的失魂落魄了。因爲出事的是白翎。雖說是心情沉重,但卻沒有那麼的慌亂。他不是個可親的吸血鬼,他還曾企圖吸瑞爾的血!就衝着這一點,爾莎是不會輕易原諒他的。反正吸血鬼中自相殘殺的現象並不少見。他那麼喜歡殺人,自然就要有被殺的覺悟才行。
玄靈與伏央各自默默察看了現場,然後是無盡的沉默。聚集起來的人羣漸漸在這種沉重的氣氛中散了開去……
原本的彩色似乎在這一瞬間剔去了光芒,只剩下無邊的黑暗。
夜,依舊深沉……
當黑夜的暗淡過去後,當黎明的曙光再次照射到這座學校時,生活在裡邊的人已經不再是原本的心情……
爾莎在大白天閒晃的時候,被伏央堵在了日園中原本屬於她的房間裡。而更令她驚訝的是,玄靈竟然也不顧外邊強烈的陽光,出現在了這個房間裡。現在是什麼情形呢?
爾莎忽然想起昨晚散去前,他們望向自己時的眼神。難道……他們以爲是她乾的?呃……看這陣仗,好像有可能。
想到這,爾莎不再多說什麼了。她望着眼前的兩個人,獨自一人靜靜地坐在那張柔軟的牀上,動也不動一下。
房間裡的氣氛忽然變得壓抑起來了。這是自從冷戰之後,爾莎和伏央的第一次見面,沒想到又是一次對峙。而且還是起因這麼嚴重的對峙。
爾莎無奈的抿了抿嘴,想着要再扯出個微笑來,卻終是放棄了。這次,玄靈是不會幫她的吧?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們如此認定是自己所爲?
就單單是因爲自己由於瑞爾的事情與那傢伙交惡,所以懷疑自己?不會是這樣單純的原因吧。太單薄了,頂多只能算是一個可能的動機。
房間內許久的沉默過後,玄靈先開口說道。
“白翎不是吸血鬼殺的。”
一句簡單的陳述讓爾莎聽得渾身發毛。好像很久之前也有人說過這麼一句類似的話,然後呢?那是接下來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爾莎有點迷惑了,她記不起來了。
“所以懷疑我?”
爾莎平靜地問道,反正她自己早已經習慣了這種情況的對峙了。第一次、第二次被冤枉,或許還會憤憤不平,但現在不會了,爾莎早已經麻木了。記不起的後續發展,就不需要再被記起。生活原本就不用過得太麻煩。
玄靈盯着她的眼睛許久之後才又幽幽說道。
“白翎是在大白天被殺的,而且屍體停放的位置白天陽光非常強烈。吸血鬼根本就靠近不了。再者……屍體上有獵人的氣息。而且……最近我們並沒有發現可疑的入侵者。所以……”
“所以,我的嫌疑最大。我既不是吸血鬼,也不是獵人。我可以滿足殺白翎的條件。而且瑞爾的事,也讓我有殺他的動機。”
爾莎平靜地接着說:
“而且,我是個異族。這樣既不能保證我對吸血鬼種族的忠心,又不能保證我有偏向於獵人種族的心。所以,這件事情就算是我沒有參與行動,也極有可能參與了策劃。這……是不是就是你們想說的?”
爾莎溫柔的笑了起來。她很有耐心地替他們分析自己是兇手的可能性有多高;替他們想着要怎麼樣才能把自己這個兇手繩之於法,免去吸血鬼與獵人之間另一場戰爭的爆發。
爾莎坐在牀邊一直使勁地笑着,笑得風淡雲輕,好像這是無關緊要的事情一般。擔心有什麼用呢?沒有用的。不相信依舊是不相信……
“不會是你。”
一直在一旁未曾開過口的伏央終於還是忍不住開了口。爾莎不該是這樣的。她可以玩、可以鬧、卻不應該是這樣把心鎖起來的人。
一個多月沒見到她了,卻發現她變了很多。是在影樓裡生活不好麼?伏央心疼了。後悔當初生的悶氣,自己如果留下她,是不是她就會過的快樂一點呢?
他不相信這是爾莎做的。如果,爾莎真的想幹什麼,說句實話,他們是不可能那麼輕易就能夠察覺出來的。這……應該是個陷阱。不論它是爲了陷害爾莎而設的,還是爲陷害兩個種族而設的。
爾莎聽了伏央的話,漸漸收斂了笑容。她愣愣地望着伏央發着呆。伏央也就那樣任她看着。爾莎端詳了伏央的眼睛許久,最終還是低下了頭,輕聲笑開了。
“我真傻呢!這麼簡單就信了你的心。要是哪天被你賣了還要替你數錢,就真的只是我太笨了呢!”
爾莎說完,整個人就放鬆地往後躺了下去。柔軟的牀真是令人懷念。她還可不可能再回到倪媽那兒,讓瑞爾繼續每天清晨把她壓醒的行動呢?不可能回去了吧!
爾莎躺在牀上,她不看伏央,也不看玄靈,兀自低低地說着話,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就在這裡等你們弄清楚事情吧!確定是我了,就過來抓我吧!”
爾莎低啞的聲音帶着濃濃的倦意。她真的很累了!他們要誤會就去誤會吧!從有記憶到現在,自己就一直處在這種情況中,沒人相信呢!因爲她有這種被兩方人馬仇視的血緣。僅此而已……
存在,就錯了呢!真是霸道的道理。
爾莎閉着眼睛躺着,看上去像是睡着了。玄靈沒有說什麼,轉身走了。過了一會,伏央低聲嘆息了一下,望了爾莎一會,也戀戀不捨地離開了。
當門合上時,爾莎突然睜開了雙眼。她盯着天花板發着愣。忽然,她又記起了自己初次見到倪媽的情景。當時的倪媽還是個小女孩,看到倒在她家後門外原形畢露的自己,竟然沒有一絲害怕,還很真誠地問自己需要幫忙嗎?當時的爾莎真的覺得很可笑!自己居然連讓人類懼怕的能力都沒有!
後來在無聊時的閒談中,爾莎才知道,那根本是倪媽的神經太粗!那人從小丫頭到當人家的媽了,都還一直渴望着哪天能有一大羣英俊瀟灑的吸血鬼和獵人聚在一起供她欣賞……
很讓爾莎無力的渴望。爾莎脣邊勾出淡淡的笑容,兀自沉浸在往事的快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