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莎現在整天都呆在那個小房子裡。原本她以爲她會擔憂到有點睡不着覺。但幾天過去之後,爾莎發現自己不但睡得很好,還吃香的喝辣的,整個成了只待宰的小豬,只等養胖了就好動手。
伏央和玄靈很多天沒有來了。以前他們都會在晚上悄悄溜過來陪她聊聊天的,現在不會了。爾莎很多天沒有看到他們了。是他們現在很忙呢,還是他們也被關禁閉了呢?想到這裡,爾莎壞心眼地笑了!如果他們也被關禁閉了的話,她可要好好笑話他們一下才行!
夜深了,爾莎又一次趴在窗臺上數星星數到自己都睡着了。夜風送來了陣陣涼意,也撩起了窗邊的薄紗。屋內,突然多出了兩個人影。
“這個丫頭,又睡着了。”
玄靈望着窗邊的熟睡着的爾莎,無奈地輕搖着頭。爾莎最近總是很容易睡着。這本來倒也沒什麼,只是她最近睡着之後,精神力量便控制不住她體內的血液的力量。也就是說,她一睡着就會被“打回原形” ,露出那副獠牙以及雙色瞳孔。
伏央面對着爾莎倒是沒有說什麼。他輕輕地把那個睡得很開心的人兒抱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入柔軟舒適的牀榻上。
月光灑入屋內,一室金黃,如夢如幻。爾莎靜靜躺在牀上,嘴角銜着一朵笑花,小而尖銳的獠牙映着月光,潔白如玉。原本白皙的肌膚顯得更加晶瑩剔透,宛若出水芙蓉,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伏央幫着爾莎蓋好被子,便悄聲退到一旁。給人感覺這麼文靜祥和的爾莎可是不會多見的。醒着的爾莎向來是又吵又鬧的,活潑可愛,無畏狡黠。每天的生活都像是一場遊戲。這樣的爾莎是跟“文靜”這個詞搭不上任何邊的。
黑暗中的兩個人就這麼一人一邊站在牀邊看着熟睡中的爾莎不言不語。
爾莎說他們很多天沒來,其實是爾莎自己陷在這種情況裡已經很多天了。對於目前的情況來說,爾莎是很危險的。
原本爲救檀香、蘇鏡他們脫離險境,爾莎已經幾乎耗盡了所有力量了,所以那時的她纔會那麼虛弱。在爾莎喝了伏央和玄靈的血之後,情況是有點好轉,但是那點血液並不能讓爾莎失去的力量全部恢復。醒來後的爾莎已經是外強中乾了。再加上前幾天晚上爾莎爲邊萌止血又動用了自己的力量……
爾莎現在是完全靠着自己的意志力在支撐着自己這副外貌不變。
爾莎自己明白,伏央玄靈也看得清楚。他們知道爾莎是什麼人,所以爾莎的相貌變還是不變,對他們來說沒有什麼區別。但是對於別人就不一樣了。爾莎如果以這副樣子出現在衆人面前,那……她可能連最後一點辯駁的機會都沒有了,沒人會信她。
“我們這邊……長老要來了……”
寂靜了許久的屋裡幽幽的響起伏央的聲音。似嘆息,又似感慨。
“哦。”
玄靈恍若無聞。他側身坐在了牀沿上,手順着爾莎的臉龐滑下,眼中有着複雜的光澤在流轉。
“你還是不相信她嗎?”
伏央突然問道。他也走到了牀邊,但他只是在一旁望着爾莎的睡顏,瞧不清他的眼裡是什麼神情。
“怎麼會呢!如果人真是她殺的,她就不會是現在這副樣子了……”
玄靈輕聲說着,唯恐吵醒了爾莎。只是現在的爾莎,恐怕是打雷也吵不醒她的了!
“你來保護這孩子吧……她是個可憐的好孩子……”
靜默了一陣,玄靈再度開口了。他輕撫着爾莎的臉,像是在哄着她睡覺,口中所說的卻是對着伏央的。伏央有點不解地望着他。玄靈好想對爾莎很熟悉,但是卻又並不是很相信她。他對爾莎有寵溺、有包容、有疼愛、有關懷,但卻少了點點信任。
玄靈卻是不再說話了。有些事情還不到告訴別人的時候,只能再等等。而他同時也希望着爾莎能夠等到那個時候。到那時,他會把他知道的事情都告訴爾莎,給她講講她想要聽到的故事。
屋內又恢復了靜默。伏央和玄靈有志一同地保持着安靜。他們都是從那場殺戮的舞會上生存下的人,都是看到過族人一批一批倒下的人。有些事老一輩沒有看清楚,但他們卻是看得很明白。
無論是吸血鬼還是獵人,到如今的他們都已經禁不起再一次的殺戮了……
果然如同伏央所言,獵人那邊的長老在那一夜過後沒多久,便來到了這個學校。一個學校,以日園和影樓爲據點形成了對持的局面。而爾莎這個囚犯就被送到了位於分界線上的廢棄鐘樓裡關押了起來。
戰爭一觸即發的氛圍在學校裡蔓延着,拉扯着衆人的神經。
在房間裡不見天日的爾莎,也感受到了周圍的緊張氣氛。但她又能怎麼樣呢?她唯一能做的,只是乖乖地被人們從日園裡押到鐘樓裡而已。說實在話,爾莎很不喜歡這種感覺。早知道會有這麼麻煩的事情發生,當初乖乖地躲在倪媽家裡不就好了嗎?
爾莎胡思亂想了一會,然後又自嘲地笑了。如果真是那樣做的話,艾爾莎也就不是如今的艾爾莎了。
日園的議事廳裡,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坐在了會議桌的首位。儘管他的頭髮全部褪成了銀白色,但他看起來一點也不顯老態。碧綠的眼眸炯炯有神地望着座下的人羣,威嚴的臉龐讓衆人都噤聲不語。這就是獵人一族僅剩的一位長老——卡其長老。
“那丫頭是獵人?”
會議的第一句話就這樣從卡其長老口中滑出。
“不……呃……是的。”
伏央猶豫出口。目前的情況不知道應該把爾莎歸在哪一邊,纔是對她有利的做法。權衡了一下,伏央決定搏一搏。
“是?那就不能饒恕了。對同伴下手的人,不能留。”
一句定生死。卡其長老沒有給別人反駁的機會。這下弄巧成拙,伏央急了。
“她沒有對同伴下手!”
伏央衝口而出是對爾莎的辯護。長老纔來沒幾天,事情都沒有問明白,怎麼可以就這樣下結論呢?這也太武斷了!
“她是個好人!纔沒有對同伴下手呢!她是在救人!”
一旁聽着的查森也忍不住性急地開口爭辯道,第一個接近爾莎的人是他,他對爾莎的瞭解不可謂不深。爾莎很簡單,很容易懂。
“她傷人這是有目共睹的。你們不用再爲她狡辯。就這樣,散了吧。”
卡其長老截斷了他人發表言論的機會,強勢地結束了這個簡短的會議,不給在場其他的人任何說話的機會。結論一下,卡其長老就起身離開了議事廳。
伏央急急忙忙衝上前去,想要幫爾莎爭取最後的機會,卻不想長老順手將他帶進了自己的房間。
坐在房間沙發上的卡其長老,依舊威風凜凜。伏央無奈地守在一旁等候着長老的差遣。
“那丫頭,是個罪人。你以爲我這把老骨頭什麼都不知道嗎?”
卡其長老用他那低沉的聲音輕聲述說着事實。這麼一句輕描淡寫的話,讓伏央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長老知道了爾莎的身份!那豈不是爾莎……非死不可!
“長老,不是您想的那樣。爾莎是個好……”
“好了!看在你也是被迷惑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但是,從今天起,你和她再沒有任何關係!”
“長老……”
“你退下吧,我累了,要休息了。”
“長老……”
“出去!”
……
門外的長老隨從聽到了屋內的爭吵聲,破門而入。長老疲憊地擺了擺手,要他們將伏央帶走。
伏央不甘地望着向他走來的隨從,忽然有股無力感從心底冉冉升起。他頹廢地走向了門邊。臨出門時,伏央還是不死心地轉過身來,再次問道。
“放過她,不行嗎?求求您了……”
“走!再不走我把你也關起來!”
卡其長老被激怒了,暴跳如雷。而門邊的隨從見狀,再也不顧所謂的禮儀規則,徑直將伏央拉了出去……
門內,卡其長老往後仰躺下去,深深嘆了口氣……
門外,伏央對着門吶吶自語了一會,終是握緊了拳頭,走了……
爾莎的命運就這樣被定了下來了。沒有迴旋的餘地。她將面臨的,真的就這有這麼一條路了嗎?伏央沉重地往前走着。另個計劃已經在他心中悄然形成。
或許從此生活不會再平靜了,也再不能幫夥伴做些什麼了。不過,如果那樣可以換來爾莎的自由和快樂,那倒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獵人這邊沒有了機會,伏央只得等候玄靈那邊的裁決。只要有一邊可以容下爾莎,那麼希望還是有的。只是,這個希望過於渺小了點。伏央苦笑了起來。
伏央忽然想到最初看到的爾莎,那個在紀委會大門內衝着他開懷地笑着的女孩,真希望她能一直那樣愉快下去,沒有任何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