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望峰,觀星崖。
劍鳴聲,伴隨衣袂而來。
劍光清澈,劍聲清脆,劍身若虹。
劍尖刺向崖邊身影后心,還未觸及道袍,身影徒然前傾,雙腳沿着崖邊走動,身體靠近山崖,貼近地面,手指輕輕的划向來人小腿。
身體騰空,來人收劍再刺。
卻聽鐺的一聲脆響,長劍被手指彈開。
一股強勁的力量,透過長劍而來,來人虎口酥麻,劍勢一軟。
“不錯,有長進!”身穿青色道袍的純元子開口稱讚。
“什麼不錯,還不是擋不住師兄一指!”來人同穿青色道袍,聲音卻好似黃鸝般清麗,卻是一位女道長。
她樣貌稚嫩,雙眸清澈,收劍入鞘,小臉露出不滿之色。
“門中自然胎息法,我已經修煉到聽息之境,純音師妹還未出劍,我便通過體內氣息有了感應,”純元子滿臉笑容,
“更何況師兄內息有成,筋骨強壯,一彈指之力,足可碎石斷樹。師妹剛入門一年,手中長劍未被打落,已經是大有長進。”
“哼!”
純音不爽的看着他,“師兄不過佔着入門早的便宜,遲早有一天,純音會擊敗師兄,贏得大師姐的名頭!”
“好!”純元子笑道,“師兄等着那一天的到來,純音師妹也要好好修煉,多聽寒霜師姑的教導,不可調皮了!”
“誰調皮了?壞師兄,不要亂說!”純音怒目而視。
“那便不說了!”純元子淡然一笑。
三年過去,師伯師叔們都收了親傳弟子,眼前這位純音小師妹,就是寒霜師姑的小徒弟,也是同屆之中年齡最小的弟子。
今年只有十歲,和純元子當年來無量宗一般的年齡。
按照道理,純音該睡大通鋪,
和其他同齡弟子們一起行早課,根本沒有時間來此地。
可實際上純音深得寒霜師姑的疼愛,並沒有讓純音師妹經歷這些,或許也正是如此,純音師妹才變的難以管束。
“陪我練劍!”純音小師妹擡起腦袋說道。
“爲兄告訴過你了,你現在年齡還小,筋骨還沒長成,力氣太小,劍都很難握穩,”純元子搖頭,“還是練拳吧!”
“……”純音小師妹瞪着眼盯着他,最終還是扔下了鐵劍。
她拉開架勢,施展松鶴延年拳。
純元子面帶微笑,溫暖和善,揹着手,指點小師妹的不足。
三遍之後,純元子制止她,幫她擦了擦臉上的汗水。
純音小師妹終究是年齡太小,筋骨並沒有長成,而且缺少苦功,所以無論是體力還是力氣,都很缺乏。
三遍拳法已經是極限,否則會有損身體。
純音小師妹滿臉的不高興,卻又無可奈何。
誰讓她打不過純元師兄,誰讓純元師兄是同門第一呢!
自從見過純元師兄和其他師兄們比武之後,她就被深深吸引,尤其是劍法比鬥,讓她目眩神迷,不顧寒霜師傅的反對,吵着要練劍。
本以爲是一時的熱度,不曾想堅持到如今已經三個月。
三個月裡,從一開始拿不穩劍,到現在可以在純元子的一指下,長劍沒有脫手,足可見純音下了苦功的。
可終究,她還是太小。
“走吧!”
純元子牽着她的小手,“早課快要開始了!”
“揹我!”純音小師妹張開雙手道。
純元子笑了笑,蹲下來,讓純音小師妹躺在自己的背上,他抓起地上的鐵劍,然後一步步的走下山去。
相差三歲的兩人,純元子比小師妹明顯要高出一個腦袋,體型也更加健壯,這三年時間裡,他勤練不綴,身體鍛鍊的非常好。
足下一點,純元跨步下山。
他好似大雁一樣,就算揹着一人,身姿也非常的優雅,步伐輕盈的落下。他背上的純音小師妹,根本感受不到半點顛簸。
下山、上山。
下孤望峰,上無量主峰。
這是體力活。
純音小師妹來觀星崖,相當於從主峰下來,又爬上孤望峰,這可不比同齡弟子的苦功差,也難怪在純元的背上睡着了。
抵達主峰峰頂,純元腳步一拐,從側門進入寒霜師姑的院子。
寒霜師姑作爲女道長,別院之中是有女弟子值守的。
純元也不好進入內院,所以他把純音交給值守弟子就離開。
離開長老別院,一路上碰到不少弟子。
穿白道袍的是外門弟子,除了值守任務,他們很少能來主峰。
穿黑道袍的是內門弟子,武功有成,數量不少。
穿黃道袍的是宗門執事,二三流武功高手,負責守護各宮殿。
純元穿青色道袍,屬於親傳弟子,地位其實和內門弟子沒什麼兩樣,之所以大家都問好,不過是因爲他的實力而已。
無量宗每年都會舉行宗內比武考覈,純元三年來全都是第一。
拳法、輕功、劍法、掌法、道經,五門都是頭名。
不僅是同屆,即便是一些早年入門的師兄師姐們,也有些自愧不如,純元的妖孽資質,隨着三年的比鬥,早就傳遍宗門。
甚至是漁陽城中,也知曉寒山長老門下出了一位蛟龍。
除了實力之外,純元子秉性純良、待人和善是出了名的。
其實不僅是純音小師妹,一衆同門都很喜歡和純元子待在一起,或請教武功,或詢疑問答,把純元子視作人生導師。
出衆的親和力,讓純元子在宗門內的口碑和人氣非常出衆。
因此,純元子即便是抵達誦經殿晚了時辰,點卯弟子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沒有看見。
誦經殿內,衆弟子跌足而坐,手中掐印,嘴裡唸經。
經是《無上高天玉皇德行經》,誦《持功德法》、《清微神光妙法》、《天王護身持品法》等。
衆弟子齊心禪唱靜頌,聲心合一,隨禪香悠然飄出殿外。
主殿大廳。
青松掌門、寒鐵和寒山師兄弟齊聚。
“世事如棋,變化莫測,不想李氏皇朝,衰落至此!”青松掌門手持拂塵,站在殿中,輕聲說道。
寒山和寒鐵師兄弟兩人坐在一旁默然不語。
僅僅三年時間,李氏皇朝就出現了巨大的變故。
皇帝薨,皇室殘殺,奸臣當道,忠臣枉死。
各地皆有反意,其中西南王尤爲聲勢浩大。
草原人攻入關內,大肆燒殺搶掠,無法阻擋。
兵災人禍,瞬間席捲天下,中原各地全都是一片亂象。
“掌門師兄,大早上恐不只是抒發感慨?”寒山老道開口。
“自然不是,”青松掌門說着,從衣袖裡拿出一份情報,“三年時間,海外餘孽們已經等不及了。”
寒鐵道人接過來,目光掃視之後,開口:“他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對我們無量宗下手?不怕我們殺上門去?”
寒山老道接過來一看,頓時皺眉,“他們到底怎麼想的?不進攻中原,反而惹我們無量宗,這不是明智的選擇。”
昨夜子時,有宗門執事負責運送一批貨物,從中原海岸出發前往海島交易,途中遭遇了海盜攔路,並有海盜潛水鑿船。
幸虧有水手及時發現,有宗門弟子下水廝殺,最後守住了船,也脫離了包圍,只是海盜把守航道,返航恐怕不易。
宗門執事朱彰發訊,一是彙報情況,二是請求援助。
“中原局勢,一日三變,海域局勢,若是太平靜了,自然會引起某些人的不安!”青松掌門淡然道,“小手段而已!”
“師兄之意,是有人在挑撥離間?”寒山老道不解。
“無量宗孤懸海外近五百年,威名是殺出來的,”青松掌門淡然道,“前朝餘孽當年逃離中原,若沒有我們幫助,他們無法逃脫追殺,更無法立足海外。”
寒山老道驚訝的看着掌門師兄,又看寒鐵師兄一臉淡定,頓時明白這是宗門密事,而且是絕對的機密,不會有任何虛假。
“時間過去兩百多年,恐怕前朝餘孽們早就忘記了無量宗的恩情,”寒鐵真人開口道,“皇室的榮耀早就被他們扔了喂狗,如今只是一羣不入流的海盜而已,不是挑撥離間,或是試探之舉。”
無論是有人挑撥離間,想要引起無量宗和前朝餘孽的戰爭,拖住兩股勢力無法進攻中原,還是前朝餘孽沒有腦子,想要試探無量宗,想要吞了無量宗,原因什麼的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無量宗要怎麼應對?
師兄弟三人幾乎瞬間達成一致,那就是直接出手。
道門講究清靜無爲,無量宗在海外開派,立足近五百年的時間,清淨無爲自然是有的,但更多的卻是揚起斬魔劍,滅敵護道。
不僅要出手,還要雷霆一擊,把這羣海盜給打痛了!
無量宗五百年的經營,早就觸及海外各地,如果任由小小的海盜欺負上門,那威嚴何在?以後宗門弟子行船豈不是寸步難行?
反正無量宗沒有入主中原之心,不管是否有人在算計,總之先解救自家弟子,然後在慢慢的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