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臨看着我,安撫性地揉了揉我額前的劉海,淡淡地道:“七七,我知道你現在有多痛苦,有多自責,現在的你就如同當初的我,在失去親人的痛苦中無助而彷徨。”
我張了張嘴,想要對他說了些什麼,可卻發現自己的情緒有些激動,根本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像是知道我要問什麼一樣,他把我擁入懷裡,以他的下巴扣着我的頭頂,低沉的開口向我敘述道:“其實奶奶討厭我不是沒有根據可尋的,十七歲那年的我血氣方剛,在我父親海外貿易那次,我偷偷的跟了過去,那時候的我從沒忘記過我媽是怎麼死的,而我又是怎麼成爲沒媽的孩子,都是他的錯,如果不能夠負責到底,當初就不應該招惹我媽,更不應該把我帶到這個世上,我恨他,真的很恨,所以我想讓他下去陪我媽,去跟我媽贖罪,可是十七歲的我怎麼能和父親相比,剛上輪船就被他發現了,一直以來他對我都挺嚴格的,甚至從來都沒有對我笑過,可那次他卻格外的慈愛。”
說到這裡他苦澀的勾了下脣,聲音也愈發的沙啞:“讓我沒想到的是那天卻是我唯一感受到父愛的一天,臨近船靠岸的那晚,不知道從哪衝出了一夥人說是搶劫,但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父親意識到不對勁後,把我塞在了房間的衣櫃裡,那些人衝進來後對着我父親的長相比對了一番後,連話都沒說直接捅了他,我躲在衣櫃裡不敢出聲,眼睜睜地看着他在我的面前被人連捅了幾刀,等到那些人徹底離開後,我才從衣櫃裡出來,看着他捂着自己被捅的部位倒在血泊裡,我以爲自己會感到痛快,覺得自己終於給我媽報仇了,但事實上並沒有,我不僅沒有感到有一絲一毫的快-感,反而發自內心的感到悲痛,在他閉眼前他告訴我,他終於解脫了,終於可以下去跟我媽團聚了,他說他從來沒有忘記過我媽,從始至終他的心裡都只有我媽一個人。”
話說到這裡,霍臨的聲音已經是低啞不堪。
我聽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以更加低啞的嗓音說:“其實等船靠岸之後,我就當地報了警,可是你知道警方是怎麼說的嗎?他說我未成年說的話不可信,除非讓他們見着屍體,後來我帶他們去了那艘輪船,可奇怪的是我父親的屍體不翼而飛,就連那間房子裡的血跡也被清理的乾乾淨淨,就好像那血腥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後來呢?”我皺着眉頭緊盯着他,“當地的警方就不進行搜索調查了嗎?”
霍臨聞言低頭看了我一眼,眼神裡盡是壓抑,“不是他們不做,而是有人在背後操控了這一切,父親的屍體不翼而飛後,我就被當地的警方遣送回國,本來我在霍家就不受待見,就算我把事實的真相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索性我把這些都深藏在了心裡,等我有能力的時候再去查,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霍臨說的話,像是一個炸彈一樣,轟的一下在我的腦子裡炸了開來。
所以那次在霍家霍美玉纔會用霍忠在海外貿易失蹤的事情擠兌阿臨,說在霍忠在失蹤的那段時間,阿臨也跟了過去。
而阿臨卻把他父親失蹤的真正原因藏了這麼多年,這麼悲苦的事他竟然獨自承受了十多年。
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父親倒在自己的面前卻無能爲力,我現在幾乎能顧想象,他究竟是經歷了怎麼樣的痛苦才能成長爲現在外表及內心都一致堅毅的男人。
“所以.........現在你找到兇手了嗎?”我在心底掙扎了一下。
霍臨搭在我身前的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之後他說的話讓我震驚不已,他沉啞着嗓子道:“嗯,不止是我知道,老太太也知道,之所以不提是因爲提不得,這件事一旦抖露了出去,霍家勢必會掀起一場軒然大波,而後果我們誰也承擔不起,所以從那以後明知道真相但我們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明知道兇手是誰卻不能說,不僅這樣還要保護那個兇手,這樣的話,說明這個兇手跟霍家一定有着千絲萬縷的密切關係,又或者說他根本就是霍家人?!
我不敢在繼續往下想,實在是太可怕了,怎麼可能呢?
一家人能有什麼樣的深仇大恨需要買兇殺人,不過轉念一想大千世界也沒什麼不可能的,就像當初馮翠華想拍我的果照,蘇靖宇作爲我的親生父親還不是照樣乖乖照做。
“你知道那種仇人就在眼前你卻要裝作若無其事是有多麼的痛苦嗎?我很想讓她繩之以法,可我不能,爲了霍家爲了大局我只能忍,我忍是爲了父親留下來的產業,不想讓他畢生的心血付諸東流........”
忽然我無比心疼霍臨,很想把他摟在懷裡好好安慰,本來這些傷痛被他藏在心裡,他可以不用提及,可是爲了安慰我,他再一次揭開了自己的傷痛。
“別說了。”我轉身看着他已經紅了的眼圈後,哽咽着把他摟在了懷裡,像之前他安慰我那樣輕拍着他的後背安慰着他。
阿臨靠在我的懷裡,身體不禁顫抖起來,我感覺難受極了,眼睛漸漸變得酸澀不已。
房間裡,頓時陷入無邊無際的沉默,我感覺壓抑極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還要壓抑。
眼淚已經泉涌出來,我聽見自己用沙啞的聲音對他說:“阿臨,你很堅強,一直以來你都做的很好,如果你爸爸泉下有知,一定會感到很欣慰的。”
霍臨聞言身體像是僵了一下,隨後他更加用力地抱緊我,好像要把我整個給嵌入他的身體成爲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阿臨,對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也不用讓自己的傷口再次的鮮血淋漓。”我輕嘆了一口氣,那種失去至親的痛我深有感觸,就像是奶奶離開我的那天,我心痛的幾乎無法呼吸。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男人慢慢地從我的懷裡退開,我清晰的看到了他的眼角下還殘留着晶瑩的淚滴。
他擡手用略顯粗礪的指腹摩擦着我的眼瞼,啞着聲音道:“七七你知道嗎?十多年了,我從來都沒有把這個秘密說出來,你不會知道我有多慶幸你能陪在我身邊,而我可以毫無顧忌的把這個秘密告訴你。”
我怔怔地望着他,嘴脣輕顫了下竟然不知道怎麼回他。
世界上最能打動人心的情話我想莫過於此,一個秘密,一個只能和最深愛最信任的人分享的秘密。
“七七!”沉寂良久後,霍臨低啞的聲音悄然響起。
“嗯!”我應了一聲。
“七七!”
霍臨又喊了我一聲,我也不厭其煩的又應了他一遍。
最後在他再度開口前,我仰頭直溜溜地對視着他那明亮如星辰般的雙眸,輕輕地在他的薄脣上啄了下後,問道:“我在呢!”
男人勾脣,伸手揩了下我的鼻樑,“不止要在,我要你一直都在!”
嗯,一直都在,我們要一直這樣的相守下去,你的秘密只能說給我聽,我的悲傷也讓你一個人安慰,阿臨我們就這樣約定好了,你千萬不能反悔喔!
因爲肚子裡多了個小寶貝的緣故,凡事都得以他爲優先,尤其是在那什麼上面,更是節制的不行,男人每晚想碰卻又不敢,都說前三個月是最主需要注意的時候,所以每晚某男只是用上面跟我纏-綿着。
接下來的幾天裡,我都是醫院家裡兩頭跑,看着劉瀾躺在牀上毫無起色,我的心一天天受着折磨。
每天江建國都會帶小光來劉瀾的病牀旁看看,時間一久小光好像明白了什麼,但他很堅強,並沒有又哭又鬧的那種,只是守在劉瀾的牀邊,用他的小手牽着劉瀾的,奶聲奶氣的喊着:“媽媽,快點醒過來,小光要抱抱........”
這天,我照常去醫院看劉瀾,不過在醫院大廳我遇到了霍旭,看着坐在大廳長凳上的霍旭,我微微擰了下眉頭。
阿臨上次跟我提過,訂婚烏龍的事如果不是他在後面推波助瀾,極力的澄清和我的關係,我們也不可能這麼順利地度過輿論風波。
說實話霍旭能夠放下對我的執念,我挺開心的,只是畢竟糾纏了那麼久,再見面不免有些尷尬。
況且他怎麼會來醫院的,該不會是反悔了,又來糾纏我的吧?
嗯,一定是的,不然他看着也沒生病,怎麼會來醫院呢!
這麼一想,我心有餘悸的嘆了口氣,想着還是不要驚擾到他,安安靜靜的繞着走過去好了。
只是人越是心虛就越容易露出馬腳,我一邊往前走,一邊不時的回頭看,生怕被霍旭發現。
沒曾想眼前突然衝出一輛手推車直接和我迎面碰到了,好在衝擊力不大沒對我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不過卻引起了周邊人的注意,這其中當然包括霍旭的。
“小姐你沒事吧?”負責手推車的護士連忙上前關心着,一邊詢問我有沒有事的同時一邊跟我道歉說道:“不好意思啊,這車子的固定剎車壞了,我就轉個背拿個藥的功夫車子就溜了,實在是不好意思呢,小姐你確定沒事嗎?”
“沒事沒事,不過是颳了一下而已。”我搖搖手,示意護士不用在意我,去忙自己的。
道歉過後,護士滿懷歉意的推着車子離開了。
沒等我再往前走一步,身後就傳來了霍旭喊我的聲音,“七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