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州,西河縣縣城。
“墨先生,大夥兒昨夜睡得怎麼樣?都休整的差不多了吧?”
縣城內最好的客棧——朋來客棧一樓大廳,李泰一邊和鐵蛋等人吃着早飯,一邊對墨垂問道。
此次書院一共出動了三十二名殺手鐗工程成員,其中大部分都是學生,也有一部分是書院物理學部的先生,不管怎麼說,書院的先生們都要比學生們年長、在外生活經驗也要豐富一些,所以學生們這一路上的飲食起居,都是由墨槐等一衆先生們來安排的!
“呵呵!這家客棧還不錯,晚上挺安靜的,方纔我看大夥兒都挺精神,想來昨晚應該休息的很好!一會兒吃完早飯後,我們就動身,這裡距離太原府有一百多裡的路程,今天肯定趕不到。咱們中午就不停腳歇息了,爭取天黑之前能在祁縣落腳,明早從祁縣出發,大概明日黃昏就能抵達太原!”
墨垂笑了笑,一臉輕鬆地回道。
這次帶領衆師生北上,書院那邊給的“活動經費”可謂是相當充足,臨行前,顏思魯還特地交待過他,一路上書院師生們一定要吃好喝好住好,千萬不能心疼錢,這是顏思魯的意思,也是李澤軒的意思!
因爲這一行三十二人可都是書院殺手鐗工程中的精英成員,是書院的“寶貝疙瘩”,此次北上,路途遙遠,車馬勞頓,學生們本來就很辛苦了,書院自然不可能在吃住方面苦了他們!
所以從藍田縣到西和縣這一路走來,墨垂帶着書院一衆人都住的是最好的客棧,吃的是最可口的美食,爲的就是減輕學生們路上的車馬勞頓之苦!
“嗯!那就帶一些乾糧,爭取今天晚上抵達祁縣!”
李泰點了點頭,決定道。
雖然他是學生,墨垂是先生,但他是這次北上的行動的總指揮,最終做決定的人自然也應該是他。
而且墨垂對於李泰在工學方面的天賦也很是認可,所以這一路上,對於李泰縱觀全局、指揮調度,他心裡並沒有什麼不快,他反倒是樂意在旁邊幫李泰查漏補缺,因爲李泰雖然出身皇家,天生具有一定的指揮能力,但畢竟年紀小,在生活經驗方面不如墨垂豐富,往往在這個時候,就需要墨垂出面了!
二人議定之後,獨孤信這時從外面走了進來,附在李泰耳邊輕聲道:“殿下,末將已令斥候隊率先開道,其餘大軍隨時可以開拔,等着殿下出城匯合!”
儘管昨晚墨垂將這整座客棧都給包了,此時客棧大廳內並沒有其餘客人,但在軍中呆慣了的獨孤信,警覺意識很強,他還是選擇用這種說話方式,爲的就是避免泄露李泰等人的行蹤!
這次隨同書院衆師生一同北上的還有獨孤信、獨孤飛鷹率領的一千皇宮禁軍,由於此行任務涉及機密,他們這一行人一路上並沒有驚動地方官府,遇到縣城只是書院的人進城住客棧,一千禁軍則是在城外秘密駐紮,一般情況下,獨孤信會帶着幾名親衛貼身保護李泰,而獨孤飛鷹則是在城外統領大軍!
不是李泰、墨垂等人搞區別對待,而是書院的學生、先生們,身體素質肯定比不上獨孤信他們這樣長年混跡行伍的軍人,這一路的車馬勞頓本來就很辛苦了,若是讓他們跟禁軍們一樣在城外睡營帳,估計還沒到太原,書院裡的大部分人都倒下了!
“嗯!書院的物資可否安全?”
李泰點了點頭,輕聲問道。
此次北上,主要是修建電報中繼站,從藍田縣出來時,書院的馬車隊伍中,有三輛馬車是裝載着搭建電報中繼站所需要的機器、零件等物資的,這種緊要的東西自然是不能帶進城、帶進客棧,萬一遭了毛賊,那他們走了這麼遠可就白瞎了,所以書院的物資,一路上一直是獨孤信手下的禁軍在看管!
“殿下放心,物資無虞!”
獨孤信簡短地回道。
能在一千禁軍的守衛下奪走書院的三馬車物資,除非敵軍能派五千兵馬,將一千禁軍全部斬殺殆盡,否則是斷不可能奪走書院物資的。
“那就好!”
李泰點了點頭,這時他也吃的差不多了,便起身對周圍鐵蛋、孟文浩、墨垂等人道:“大夥兒抓緊吃喝,吃完後回房間收拾東西,半刻鐘後一起出城!”
“是!”
衆人紛紛低聲應是。
不遠處那客棧掌櫃跟小廝,見此情景卻不敢吭一聲,甚至都不敢往這邊看一眼,因爲獨孤信以及他身邊的人,手上都拿着刀劍,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做生意的都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客棧掌櫃昨晚便吩咐手下的小廝小心侍候着李泰這幫人,不該問的一句都別問,他只當李泰這些人是外縣某個地方的豪強路過此地,能不招惹便不招惹!
半刻鐘後,書院三十二人外加獨孤信等一干人等全部出了客棧,朝着城門外走去,至於住宿費用,墨垂早就已經給客棧掌櫃結清了。
“掌櫃的,你說這些人都是什麼來頭?他們乘的馬車可全都是奇趣閣造的啊!”
李泰等人離開後,客棧小二忍不住出聲問道。
“興許是哪家的公子出遊吧~!”
那掌櫃心中雖然也好奇,但嘴上卻淡淡地回着小廝的話,道。
“嘿!那方纔那個身材微胖的少年定是那個大戶人家的公子了,而剛剛走進來的那個人則是他們家的護衛,只是俺看那公子旁邊坐着的那些少年,好像並不是他家的僕人啊!”
那小廝捏了捏下巴,很是認真地猜測道。
“啪~!”
只是他話音落罷,掌櫃的一巴掌也落在了他的後腦勺上,只聽掌櫃憤怒地咆哮道:“你小子是不是閒的,你管人家是誰、是什麼來路?快帶人把桌子擦乾淨、客房收拾好!”
那小廝一時吃痛,連忙跳至一邊,揉着後腦勺應道:“哦!俺這就去!”
“嘿!好奇心害死貓,這小子早晚要吃虧!”
掌櫃看着那小廝的背影,喃喃自語道。
不過他的注意力很快便被身前賬臺上的一疊唐元吸引住,這是墨垂方纔付給他的房錢。朋來客棧好歹也是西河縣最大的一個客棧,客房都有將近五十間,李泰一行人此次包下客棧,一晚上的房錢可是不少!
“管他們是幹嘛的?只要付房錢就行了!”
掌櫃拿起那一疊唐元,笑眯眯地說道。
“喲~!客官,您這麼早是吃飯還是打尖住店?”
就在這時,門外來了一名帶着皮膚黝黑、穿着粗布短衣的大漢,小二連忙迎了上去,可是那大漢卻根本不理他,徑直地朝着賬臺處的掌櫃走去。
“掌櫃的,昨夜你們客棧是不是有數十個少年住店?”
那大漢敲了敲賬臺,操着一口正宗的關中腔,看向掌櫃問道。
“喲,客官,咱們這兒是住店的地方,可不是打聽消息的地方!”
掌櫃的眼睛一眯,他聽對方口音,心知對方很有可能是來自於京城一帶的人,只是對方這穿着打扮,完全不像是有錢人,所以他也就懶得搭理!
“啪~!”
誰知,那大漢從腰上取出一吊銅錢,“啪”的一下拍在了掌櫃面前,然後道:“這是一貫錢,你若是如實回答某幾個問題,某家另有重謝!”
一貫錢,對於物價極爲低廉的唐初來說,在普通人眼中,一貫錢已經算得上一筆鉅款了,掌櫃自然是有錢人,不差這一貫錢,但是回答幾個問題,便能得到一貫錢,對於他來說,還是一筆非常合算的買賣,只是他有些奇怪,對方掛這麼多銅錢在身上不嫌重嗎?
這裡,就不得不說下,自從炎黃錢莊建立,朝廷親自出面推廣唐元之後,大唐境內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慢慢使用並逐漸接受了唐元,習慣了唐元帶來的便利之後,幾乎沒有人會願意再使用銅錢,尤其是關中地區,目前許多州縣基本上很難在大筆交易中見到銅錢了!
“呵呵!好說!好說!”
那掌櫃笑眯眯地伸手接過大漢拍在桌子上的銅錢,然後道:“昨晚的確有一羣少年和幾名成人在本客棧入住,這位客官爲何打聽這個?”
“不該問的別問!”
那大漢淡淡地看了掌櫃的一眼,雙眼之中沒有一絲感情,亦沒有一絲生機,他接着問道:“他們一行有多少人?少年和成人各有多少?”
“額,這個……他們一共有大概三十八人,其中好像有二十幾名少年,嗯……具體數目老夫記不清了,成人之中,好像有五六人是其中一個少年的護衛!”
掌櫃回憶片刻,回道。
“五六名護衛?那你可知他們是朝什麼地方去、去那兒幹什麼了?”
大漢又問道。
掌櫃聞言擺手道:“這位客官,您說笑了,我只是客棧掌櫃,哪兒知道這些?而且咱們朋來客棧,可從來不打探客人隱秘的!”
“嗯~?”
大漢聞言,瞬間換了一張臉,並且目露兇相。
掌櫃嚇了一跳,忍不住後退兩步,並連忙道:“這位客官,老夫真不知道這些,而且……而且咱們客棧旁邊不遠處就是縣衙……”
言下之意就是你最好別在這兒鬧事行兇,不然一會兒縣衙的差人過來把你抓進大牢!
說罷,掌櫃朝不遠處的小二使了個眼色,那小二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向門口靠去,他這是想去縣衙報官!
“哼!”
大漢頓了片刻,冷哼一聲,他顯然注意到了身後小二的動作,按理說他此時可以將掌櫃和小二全部都綁起來,但那樣一來,他勢必會被官府通緝,想了想,他便沒有和掌櫃繼續糾纏,而是直接轉身離去。
至於他先前說的“另有重謝”,那自然是不可能有了!
“掌櫃的,這人肯定不是良人,方纔走的那公子怕不是有危險了,咱們要不要去官府報官?”
小二出門看了看,見那大漢消失在了街頭,他連忙跑進來,對賬臺後的掌櫃說道。
這小二還不笨,他能看出來先前那大漢詢問李泰一行人的下落絕非好意,所以才建議掌櫃直接去報官。
“報你個頭,少多管閒事,趕快滾去幹活兒!”
但掌櫃的卻並不這麼想,他只是一個做生意的,跟李泰和方纔那大漢他都素不相識,他犯不着爲了他們一方而去得罪另外一方,吃力不討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噢~!是,掌櫃的~!”
小二揉着後腦勺,怏怏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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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河縣至祁縣的官道上,十二輛裝載着書院師生與搭建電報中繼站所必須機器、零件的馬車,在千餘皇宮禁軍的護衛下,朝着東北方向前行。
現在大隊伍已經出了縣城,獨孤信帶着的禁軍便沒什麼好隱藏的了,這一行人看上去倒像是朝廷大軍在向北面押運着什麼東西,如今大唐北方邊境陳列重兵,兩國局勢突然緊張,平時就有許多運糧隊從關中在往北方趕,所以路上行人們見到獨孤信這隊人馬,也並不感到奇怪!
只是他們誰也不知道,那馬車之中,坐着當今魏王,以及炎黃書院三十餘名師生!
“鐵蛋,文浩,你們說山長現在在做什麼?”
馬車內,李泰忽然莫名其妙地開口道。
坐在他對面的鐵蛋,此時皺了皺眉,頓了片刻,回道:“在我們離開書院之前,師父便已經身入軍營,現在應該在玄甲軍中操練士兵吧?”
孟文浩扭頭看向李泰,他不明白李泰此時提起李澤軒是何用意。
就見李泰嘆了口氣,道:
“上次北上滅蝗,是山長陪你們一起的,所以即便你們在路上遇到這樣那樣的問題,山長都能替你們解決。但這次北上修電報中繼站,山長卻無暇分身,讓我頂在前面,可是論運籌帷幄能力,我哪比得上山長?這去太原還好說,我擔心去了雲州,突厥人要是知道我們的目的,恐怕不會善罷甘休啊!我總隱隱覺得,咱們這一趟路並不會太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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