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修沉默着,打量着每一個人的臉『色』。袁逢是書生,馬日磾也是書生,他們在做校尉之前可能都沒和人打過架,也沒有接觸過士卒,所以這時候的反應最強烈。王瑜好一些,在做步兵校尉之前,他已經做了多年的長水司馬,眼下雖然有些驚訝,卻還算是平靜。趙玹非常吃驚,張着大嘴,愕然四顧,手足無措。只有淳于瓊無所謂,相反倒有些得意洋洋,大概是有些武藝,多少學過些兵法,還有建功立業的夢想。
片刻的驚訝之後,馬日磾第一個站了起來反對:“征伐鮮卑之事,朝廷已經議過多次,衆臣多持反對意見。天子什麼時候下的決心,怎麼連出徵的日子都定了?”
“這件事,不在我北軍中候管轄的範圍以內,我也沒有打算和諸位在這裡討論這件事。”劉修不由分說的打斷他的話:“我給諸位三天時間,如果諸位沒有上陣作戰的心理準備,三天內提出辭呈。三天後,我會開始練兵,到時候留下的人就不要把自己當成什麼君子了,請你們一起和士卒『摸』爬滾打,吃糠咽菜。”
……
何顒匆匆走進了袁紹的書房,臉『色』讓正在說笑的袁紹和張邈一愣。
“出什麼事了,臉『色』這麼難看?”張邈還是和往常一樣笑呵呵的,袁紹卻有些緊張,他知道何顒這個人經歷了很多風『波』,如果沒有什麼大事,他是不會這種表情的。他看着隨後跟進來的淳于瓊,淳于瓊卻笑了:“那個劉修有意思,第一次任事,就搞出這麼大的動靜。”
“仲簡,別要玩笑了,究竟什麼事?”袁紹責備的看着他。
淳于瓊有些尷尬的『摸』了『摸』自己『挺』直的鼻子,把劉修要改革北軍的事情說了一遍。他說完之後,饒有趣味的看着袁紹他們,自已找了個地方坐下,倒了杯酒,有滋有味的喝了起來。
張邈不笑了,“這樣一來,北軍可就不在我們控制之中了。”
何顒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正是如此。如果手中沒有北軍,將來一旦有事,我們豈不是和陳仲舉(陳蕃)、竇遊平(竇武)一樣任人宰割?”
袁紹眉頭緊鎖,沉默不語。
最近他和何顒分析了近些年的政事,特別是兩次黨錮事件之後,覺得士人看似實力強大,但每次都被宦官擊敗,歸根到底是因爲手中沒有武力。洛陽城有兩部分力量,一部分是宮裡的郎官,一部分是北軍。宮裡的郎官們現在大多是文士,戰鬥力不強,而且他們和宦官相處的時候長,更容易被宦官所用,孝桓帝除掉樑冀,曹節殺死陳蕃,依靠的就是這些力量。
而城外的北軍纔是決定勝負的關係,當初竇武逃到城外,就是憑藉着北軍五校的士卒與曹節等人對抗了一天一夜,如果不是張奐被曹節『蒙』騙,以他的赫赫威名擊潰了北軍將士的士氣,最後的結果還真是難說。
他們商量的結果就是,如果以後再次發生類似的事情,手中是否擁有北軍五校的兵權,對時局可能有決定『性』的影響。也正因爲出於這個考慮,袁紹他們才動用了全部的力量,把何顒、馬日磾和淳于瓊都安排到了北軍之中,掌握了北軍的大部分力量。
可是劉修這麼一來,他們的願意基本上等於落空了,袁逢和馬日磾都是儒生,讓他們去和普通士卒一樣『摸』爬滾打,可能嗎?這裡面真正能做到的,大概也只有淳于瓊一個人。
袁紹思索了很長時間後,突然問道:“王瑜能做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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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瓊還是沒心沒肺的笑着:“王瑜是做不到,可是你別忘了,他們王家當初沒少爲難劉修,他大概不會把王瑜真當成什麼長輩,說不定會用他來開刀,給我們一個下馬威。”
袁紹對淳于瓊漫不經心的態度很不高興,特別是看到他『摸』鼻子的習慣動作非常不爽,只是當着何顒和張邈的面,他不好給淳于瓊下不了臺,只能按着『性』子說道:“那你的意思是說,王瑜也會被免職?”
淳于瓊注意到了袁紹眼神中的怒氣,不好意思的假咳了一聲,端正了臉『色』:“我覺得很有可能,這小子不是那種講規矩的人,你不是也說過,當初他還和他的老師盧植治過氣呢。”
袁紹眼中『露』出決絕之『色』,輕輕的敲了一下案几:“既然如此,我們不能不做最壞的打算。我去長水營做司馬,讓公節(王匡)去『射』聲營,問問公路,他能不能安排一個人進越騎營。這樣就算換了三個校尉,也不能把我們幾個全部換掉。”他冷笑一聲,“即使是天子授意,他也不可能做得這麼明顯。”
何顒眼前一亮,隨即又擔心的說道:“本初,劉修未必能真的讓幾位校尉大人去訓練,但是幾個司馬卻肯定是逃不脫的。你……”
“不用多說。”袁紹知道他想說什麼,他們都是有身份的人,劉修讓他們去和普通士卒一樣訓練,對很多人來說簡直是一種污辱。也許劉修打的就是這個算盤,讓他們自己主動辭職,把北軍拱手相讓。可是他偏偏不想讓劉修如意,不就是訓練嘛,你能受得了,我也就能受得了。他不以爲然的說道:“我向來最敬重李元禮,就是敬重他能文能武,上馬擊狂胡,下馬草軍書,現在有這樣的機會放在我的面前,我豈能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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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顒等人互相看看,豪氣頓生,何顒朗聲笑道:“正當如此,他不是說十月天子要大閱嗎,到時候我們讓他們看看,誰纔是大漢真正的柱石。”
袁紹微微一笑:“伯求此言,甚得我心。”
……
劉修到宮裡去了一趟,向天子彙報了袁逢等人的反應,天子非常開心:“這樣子能把這些人順理成章的趕出北軍了吧?”
劉修也忍不住的想笑:“臣覺得可能『性』非常大,別的不說,馬日磾能拉弓『射』箭嗎?我非常懷疑。袁逢那麼一把年紀了,就算是他拉得下臉,也不可能成爲一個合格的武人。除了自免,還能有什麼辦法?”
“這樣好,既讓他們離開朕的北軍,又不用傷了他們的臉『色』。”天子輕拍着大『腿』,心情非常愉快:“對了,朕召見過張角他們幾個了,張角這人還是有些才學的,對民間的事知道得也多,說的一些問題,朕覺得頗有道理。至於天師道的那個盧氏……”天子頓了一下,似乎有些疑『惑』:“她對治國之道沒什麼見解,倒是對道術很有造詣,她說她已經有二十七八歲了,朕怎麼看也不像啊。”
“修道之人,大多善於治生,這不足爲奇。”劉修倒也沒注意天子的表情,接着說道:“張角一直在流民中吸引信衆,對流民的認識肯定有獨到之處。陛下,臣以爲應該把他的意見通報給羣臣,讓他們都來議一議。”
“這樣好嗎?”
“臣以爲,兼聽則明,偏聽則暗,多聽聽大臣們的意見,總是好的。至少……可以讓他們瞭解張角這個人。”劉修謹慎的說道。他把張角引到洛陽到,一方面是想讓他和天師道聯手,來刺『激』一下儒家這快要斷氣的魚,一方面也是想把他從暗處引到明處,如果能給他一個仕途的機會,也許他就不會走上造反那條路,就算他有野心,也好提前預防,朝中的大臣中像楊賜那樣的聰明人多了,他要想『蒙』住所有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天子考慮了一會,表示同意。他們又議了一些事,劉修這才告辭出宮。回到太極道館後,他正準備抖一下大人回府的威風,卻看到王瑜愁眉苦臉的坐在堂中,王楚陪着小心在旁邊『侍』候着,『毛』宗一看到劉修走進來,連忙給他使眼『色』。
劉修一看就明白了,心裡不免有些不快,但是他還是按捺住了,對王楚說道:“怎麼讓父親大人坐在這兒,不請他到樓上雅間去坐?”
王楚見他語氣平靜,又在這麼多人面前稱呼王瑜爲父親大人,這才鬆了一口氣,扶起王瑜道:“阿翁,我們上樓去談吧。”
王瑜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了,這纔來找王楚求援。他這個步兵校尉可來得不容易啊,天子授他這個官,是搶走了王楚的補償,現在劉修一上任就要『逼』他辭職,這回去如何向老子王苞『交』待?難道說,我吃不了那苦,所以把二千石的官兒給扔了?
到了樓上雅間坐下,劉修去洗漱的時候,王瑜再次向王楚說明問題的嚴重『性』,最後說道:“我都快四十歲了,身體又一直不太好,你讓我去跟那些年輕武夫比體力,這不是要我老命嘛?阿楚啊,你無論如何要幫我這一次啊。”
王楚也沒辦法,只得柔聲相勸:“阿翁,你不要急,夫君一定有解決的辦法的,他不會無端的拿你爲難。”
“阿楚啊,這話說得我難過啊。照理說,他是你的夫君,是我的『女』婿,我應該大力支持他纔對,可是你也知道的,這……這種事,我實在是幫不上忙啊。”
王楚連連點頭表示理解,心裡卻愁腸百結,不知道劉修做這個決定的時候究竟是怎麼想的。如果劉修是希望王瑜能留下『挺』過去,幫他撐住面子,那王瑜現在的舉動可就要讓他失望了。她不想讓劉修因爲她家影響公事,可是也不忍心看着父親這般模樣而撒手不管,臉上還不能『露』出一點點不快,實在是左右爲難。
王瑜還在嘮嘮叨叨,劉修推開『門』走了進來,坐在王瑜對面,一個胡姬走過來給他倒上酒,他端起酒杯,一邊喝一邊看着王瑜:“爲了練兵的事?”
王瑜有些尷尬的點點頭,求助的看着王楚,王楚只好硬撐着頭皮把意思說了一遍。劉修有些不滿的說道:“二千石的官多的是,你爲什麼一定要在北軍中任職?北軍是禁軍,本來就應該是大漢最『精』銳的力量,不能打仗的北軍,還叫北軍嗎?”
王瑜面紅耳赤,又不死心的說道:“那北軍五校,有哪個校尉不是文士出身?”
“所以我纔要把這些人全部清理出去。”劉修不容置疑的說道:“就算你這次能熬過去,以後怎麼辦?北軍要征伐鮮卑,可不是我和你們開玩笑的,這是天子的意思。你是步兵校尉,在和胡人征戰的過程中,步兵營的劣勢最明顯,任務也最重,你想你能支持到什麼時候?”
王瑜的臉『色』頓時變得非常難看,他聽出來了,劉修根本沒有對他網開一面的意思。
“你真的準備一口氣把五校尉全部換掉?”
“我沒有說一定要換,但是如果不稱職,不換也得換。”劉修平靜的說道:“將來北征的時候,北軍是主力,如果不能打仗,那還有什麼意義?”
“你以爲把這幾個人換掉,就能找到合適的五校尉?”王瑜有些沉不住氣了,聲音也大了起來,不顧王楚的勸阻,急赤白臉的說道:“你想想看,整個洛陽有幾個人是真正能用兵作戰的?你建議天子開設兵學,要招收三十個博士弟子,現在招了幾個?五個二千石校尉,有幾個人能當得起,難道你想把那些根本不清楚底細的武夫一下子提拔成爲二千石?將來出了事,天子會承擔這個責任嗎,做替罪羊的還不是你。”
劉修一時愣住了,王楚以爲他生氣,連忙拉住了王瑜,不讓他再說下去。王瑜也發覺了自己的衝動,連忙住了嘴,可是臉上卻不肯落了面子,強憋着一口氣,不服氣的瞪着劉修。劉修想了想,倒是有些觸動:“洛陽現在都找不到五個合適的校尉?”
“就我所知沒有。”王瑜見劉修沒有生氣的跡象,這才鬆了一口氣,詳細的解釋了一下。按朝廷的慣例,以前的郎官分兩種:一種是文官,他們主要是議郎、『侍』郎什麼的,掌天子『侍』從問對。這種人一般由博士弟子和孝廉、賢良文學擔任。一種是武官,主要是從邊郡徵發來的,最常見的就是充作羽林騎的六郡良家子,這些人武技好,大部分人都通騎『射』,在天子身邊擔任一段時間的郎官後再授武職,前朝的很多名將都是以這種方式出仕的,所以前朝將才輩出。
光武皇帝中興以後,因爲他本人好文藝,而且又深知武夫『亂』政的危害『性』,所以大力壓制武人,提倡儒學,經過一百五十年的積累,現在宮裡的郎官們大多是通經儒士出身,能上馬騎『射』的人少而又少。像賈詡那樣的邊郡子弟也不是沒有,但是基本沒什麼出路,就算是授官也輪不到他們。本朝的邊郡太守都有很多是儒生,比如劉修的先生盧植便是這樣的人。像李膺那樣兼通文武的人是非常少的奇才,而涼州三明雖然能文能武,用兵的能力肯定不是盧植能比的,可是他們的仕途絕不會比盧植順利。
你覺得盧植能夠和普通士卒一樣去練兵嗎?你試試看,看盧植會不會唾你一臉的唾沫星子。
劉修有些撓頭了,他還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嚴重,開始以爲後來大漢出了那麼多的名將,挑幾個做校尉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現在王瑜一提醒,他也想起來了,五校尉可不是普通的低階武官,那是二千石的高官,不是什麼人都能隨便做的。萬一挑的人不合適,北軍出了事,他肯定是首席替罪羊。
“大人請坐。”劉修給王瑜倒了一杯酒,客氣說請教道:“那大人以爲怎麼才能找到合適的人選?”
王瑜總算扳回點面子,呷了口酒,想了片刻道:“我想不出哪兒有合適的人選,要想現成的,除非到邊軍中『抽』調。可是這樣的人才在邊軍中也不多,各營的將領未必就肯給你,就算給了,你也很難把他們變成你自己的親信。最好的辦法還是自己培養。”
培養?劉修無聲的一笑,開玩笑,我自己還是個白丁呢,培養五個校尉?
“你不是建議天子開設兵學嗎?”王楚忽然眼前一亮,“先請段公幫着培養幾個校尉出來啊。”
“校尉是不可能,司馬卻完全有可能。”王瑜又進一步的建議道:“只有那些被你提拔起來的低階軍官纔會感『激』你,能做到校尉的哪個沒有依附的勢力,怎麼可能輕易的轉向你。”
劉修連連點頭,也覺得自己開始的考慮太過簡單了,天子比他還不如,只覺得這個主意好,卻不知道這個主意聽起來很美,可行『性』卻不高,虧得有王瑜這件事打個岔,要不然他還沾沾自喜呢。
劉修送走了王瑜,立刻和段熲商量,段熲也覺得這件事劉修做得有些欠考慮,王瑜說的情況的確有幾分道理,要想一下子選出五個能符合劉修要求的人來擔任校尉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最終選不出來,或者勉強選出來的人卻不合格,那就成了笑話了。
他又提醒道:“要教武人讀書,可不比教文人學兵容易。大多數低階軍官都是文盲,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讓他們在短短的幾個月內熟讀兵法?根本不可能。相反,不少儒生多多少少都通一些武藝,也讀過一些兵書,只要他們吃得了苦,下功夫『操』練幾個月,至少校閱是不成問題的。”
“你最後選出來的人,大多還是有儒學身份的人。”段熲有些無奈,“這就是現狀,大漢的士子,不論文武,要想進入仕途,不通儒學是不可能的。”
劉修對段熲的感慨心知肚名,別的不說,他自己就曾經動過以儒學入仕的念頭,段熲本人也是讀過儒經的,涼州三明概莫能外,而盧植乾脆則是個儒生,一點儒學也不懂的名將比一點武技也不通的儒生更罕見。
“這次辦得有點銼。”劉修自我解嘲的說道。
“事非經過不知難,以後的問題還要多呢。”段熲語重心長的提醒道,“要想辦壞一件事容易得很,要想辦成一件事,你得面對無數的困難。不要急,先從選合適的司馬開始做起吧,千石的司馬,不上不下,不會太引人注意。”
劉修連連點頭,還是段熲經驗豐富,一下子就點中了要害。司馬雖然也是不小的官,但是卻可以由各校尉自闢,只要上報通過就行了,不像五校尉要經過朝廷任命,相對來說手續簡單一些,選擇的自由度也大一些。
不過,這一點對劉修來說卻不是什麼好事,因爲自由是五個校尉的,不是他這個北軍中候的。袁逢他們選出來的司馬,能是他願意看到的人嗎?劉修預感到,這次北軍整訓的難題纔剛剛開始。
劉修深思了好久,忽然對段熲說:“你覺得妙才如何?”
段熲嘴角一挑,點了點頭:“稍加點撥,做個司馬是沒問題的。”
劉修笑了,讓人把夏侯淵叫了上來,對他說了自己的想法。夏侯淵的眼睛立刻亮了,忙不迭的就要致謝。劉修攔住他,又問起還有什麼合適的人選,夏侯淵想了想,直截了當的說道:“孟德就不用說了吧,你對他了解得很。除了他之外,曹仁也好用兵,武技也不錯,我族兄夏侯惇也是個靠得住的人。”
劉修聽了這幾個名字,心想這搞來搞去,全成了曹『操』的人了?那可不行。得從盧敏那兒把趙雲和張郃要過來,至少也得要一個過來,總不能我忙活了半天,全替人做嫁衣吧。可惜啊,劉備、張飛年紀都太小,一時半會的還頂不上用場。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這時候就看背後有多少可靠的力量啦。老爹也真是,一天到晚想着要造反,怎麼沒想着多生幾個兒子,要不然現在哪會這麼緊張。
“段公,你有什麼合適的人選推薦給我?”
段熲微微一笑:“我有個族子叫段煨,武技不錯,也識得文字。同郡有個年輕人叫張濟,使得一手的好矛,騎『射』功夫出衆。金城有個韓遂,還有個邊章,都是文武全才的佳士。”
劉修大喜,這幾個人他知道,特別是張濟,那小子還向趙家學過矛法呢,和自己算是半個同『門』。
“請段公派人請他們來,我都要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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