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修正在犯愁……幾個人從外面大踏步的走了進來……夏侯淵剛要上前詢問,劉修卻眼前一亮,連忙迎了上去,老遠就發自內心的笑了起來。正愁開張沒人捧場呢,這趕着就送來了一個。
“德然,你這道館好氣派啊。”張鳴大笑聲走了過來,四面一看,嘖嘖有聲的讚道:“大手筆,大手筆,想不到你到洛陽不到半年,就有了這樣的產業。”
劉修微微一笑,把張鳴引上二樓,四處參觀了一下,最後弓上中龘央的高臺,有些自鳴得意的說道:“張使,我這地方如何?”
“好,好。”張鳴連連點頭,繞着中龘央的那個太極圖來回轉着圈,越看越覺得有道理:“這個圖好,簡單明膘,卻是深得道之三味。有了這個圖,也叫得太極道館了。”
劉修哈哈大笑,引着張鳴到旁邊入座,問了幾句別後的情況,最後問道:“張使早就說要到洛陽來,爲何遲了數月,讓我好生等待。”
張鳴笑而不答,指着中龘央的高臺道:“你這寶地,借我一用,如何?”
劉修正中下懷,卻不動聲『色』的問道:“張使有何用?”
“傳道。”張鳴直視着劉修,坦誠的說道:“我這次到洛陽來的任務就是要在洛陽傳道,把我太平道的道義傳播到洛陽民衆之中,當然了,最重要的是傳播到權貴之中,好爲天下蒼生求太平。”
“我師傅現在是神上使了。”楊鳳忽然『插』了一句嘴。
“是嗎?”劉修連忙拱拱手:“賀喜張使,哦不,應該是神上使了。”
“這是我太平道中的事,就不封你說了,還請德然勿怪,你還是照常稱爲我張使吧,聽着親切。”張鳴矜持的一笑,繼續洲才的正題:“我想借你這太極道館傳道,你看行不行?”
“張使要用,那還才什麼不行的。”劉修直起了腰,一本正經的說道:“不過,有件事我要先告訴你,這個太極道館可不是我一個人的,所以…………,
張鳴一皺眉,有些不快,不過很快又恢復了平靜:“我不會讓你爲難的,要多少費用,你直說便是。”
劉修有些詫異,看來太平道中的人真的有錢啊,你看這口氣有多大。僅從租金上,我就能賺他一筆,不過,我這太極道館可不是爲他一個太平道開的,這點租金只能算是開胃菜。他捻了捻手指,沉『吟』片刻:“張使準備怎麼傳道?”
張鳴不假思索的說道:“當然先放出消息,然後在這裡宣講我太平道的道義了。”
劉修搖搖頭,這些人看來在民間傳道傳慣了,根本不知道到了大城市該怎麼運作,靠你這種辦法能來幾個人啊,到哪一天才能發展出足夠的信衆。他開門見山的表示否定:“這樣太慢了,估計來不了幾個人。”
張鳴看了他一眼,笑了:“德然有什麼好辦法?”
“好辦法沒有,小辦法有一點。”劉修微微一笑:“最近不是有旱災嗎,你有沒有什麼想法?你會祈雨嗎?”
張鳴猶豫了一下,老老實實的搖搖頭:“不會。”
“那你覺得天子在篙高山大雩,能祈到雨嗎?”
張鳴再次搖搖頭,帶上了幾分不屑:“就憑那幾個方士和死讀書的儒生,他們也能求到雨?”
“那就是了,你可以抓住大雩這件事做點文章。”劉修侃侃而談,建議張鳴藉着大雩的事情吸引眼球,先攻擊一下儒生們天人感應的經義,然後再逐步引到太平道的道義上來。他最後對張鳴說,如果你有辦法確定什麼時候會下雨,到時候又應驗的話,那你這太平道想不火都難。
張鳴聽得眉飛『色』舞,連連點頭,覺得劉修這藉着大雩攻擊儒生出名的辦法簡直是太高明瞭。只是一想到預測下雨,他便有些皺眉,他雖然有道術,可是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下雨。
“笨啊,這是哪兒,這是靈臺啊。”劉修提醒他道:“靈臺中擅風角、望氣之術的高手甚多,你不會和他們多討教?再不行,把大賢良師請來,總不會他也預測不了吧?”
張鳴沒吭聲,若有難『色』。可是劉修的方案確實私昔,不由得他不心動。接着他們談到了租金,劉修獅子大開口,一下子開出了一天十金的天價,把張鳴差點氣笑了,劉修還振振有辭,你知道我這兒裝修花了多少錢?一天十金都是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換了馬強什麼的,我理都不理他。一提到馬強的名字,張鳴不吭聲了,爽快的答應了劉修的要價。
劉修隨即開始按排,他一面派人到處宣揚說太平道的神上使來了洛陽,一面讓張鳴深居簡出,不要與人接觖,然後找到畢嵐,讓他用還在試驗中的印刷機先給他印傳單,足足印了兩千份,標題聳人聽聞:爲什麼大雩求不到雨?然後讓羅敷面館的幾個胡女招待在洛陽城內外散發。
持續了大半年的大旱牽動着無數的人心,天子興師動衆,花了大錢在嵩高山舉行大雩儀式,卻連個水氣都沒看到,一下子謠言四起,人心惶惶,突然看到有高人說知道其中的原因,哪有不趕來聽到究竟的道理。
傳道那一天,太極道館外一下子來了兩千多人,不僅二樓三樓座無虛席,連樓下和館外都坐滿了人,把張鳴歡喜得都有些緊張了。他按照劉修的安排,直到大家等着有些不琦煩的時候纔在二十個胡女們的簇擁下閃亮登場。一出場,先用他的咒術『吟』唱了一段誰也聽不懂的咒語,在青牛角的幫助下,他的聲音蓋過了嘈雜的人聲,回『蕩』在每個人的心頭,熱鬧得有如集市的太極道館內外剎那間鴉雀無聲。
一鳴驚人!在衆人敬畏的目光中,張鳴開始傳道。
劉修不在道館裡,他對張鳴說的那一套沒什麼興趣,如果是張角來傳道,他也許會聽聽,至於張鳴嘛,也許是因爲太熟悉了,他對張鳴實在提不起什麼敬畏之心。
忙得滿頭大汗的夏侯淵看着到處都是的人羣,估茗着今天一天能賣出多少面,歡喜得眉開眼笑,特地向太后請了假的劉備、張飛等人也歎爲觀止,今天這場面可比那天羅敷面館開張壯觀多了。廚房裡下面的大師傅忙得腳不沾地,趕過來幫忙的羅掌櫃夫『婦』更是喊得嗓子都啞了。
“英子呢?”劉修拉住忙着在女人堆裡尋找潛在模特的張飛問道:“她最喜歡熱鬧了,怎麼今天卻沒來?”
“她說以前就聽過張使傳道,沒什麼新鮮的,還是在宮裡好玩。”張飛一邊到處張望一邊說道。劉修撿到唐英子之後,抽空把她帶到陽翟長公主那兒去了一趟,順便和陽糗長公主談合作開店的時候,合作談得很順利,閒得快生蛆的陽瞿長公主還一下子就喜歡上了活潑可愛的唐英子,三天兩頭讓劉修把她送到府上去,後來還帶着她進宮去見太后,太后也很快喜歡上了這個小丫頭,劉備等人無形中都被搶去了風頭。
“她現在可是宮裡的紅人,皇長子一天看不到她就鬧。”
劉修一愣:“誰?”
“皇長子,何貴人生的兒子。”
“何貴人有兒子?”劉修非常意外,不是說天子一直沒有子嗣嗎,怎麼突然冒出來一兒子?
“嘿嘿,先生你可不知道,何貴人三年前就爲天子生了一個兒子,只是怕宮裡不好養活,所以才寄養在宮外。你知道寄養在哪兒嗎?就是我們步雲裡的那個史道人家,所以那孩子被稱作史侯。上次因爲史道人家走水,出了事,何貴人不放心,這才接回宮裡去了。
張飛細細一說,劉修頓時一腦門的黑線,我的天,皇長子和自己做了幾個月的鄰居,自己居然一點也沒發現。何貴人生了兒子,宋皇后還一點動靜都沒有,怪不得曹『操』急成那樣。會不會就是因爲宋皇后生不出兒子,而何貴人生了兒子,所以宋皇后被廢,何貴人上位,然後何進成了大將軍?
“說起來也怪了,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驚嚇,史侯看起來笨笨的,不是一個人發呆,就是大哭大鬧,唯獨看到英子的時候他特別開心,拽着英子的衣角在宮裡又笑又叫,每天早早的就到永樂宮來找她。”張飛想到好笑處,忍不住笑出聲來:“玄德說英子就是一個會妖術的小妖精,連三歲的小孩子都逃不過她的妖術。”
劉修也忍俊不禁的笑出聲來:“這是『裸』的嫉妒。”
“可不是。”張飛點頭道:“不過,我們也跟她後面沾了不少光。這幾天何貴人賞了不少錢,還特地向陽瞿長公主陪了不是,說要給何進傳話,讓他退還侵佔陽翟長公主的地。”
劉修恍然大悟,怪不得最近幾次看到陽饕長公主時,她那麼開心呢。英子這小丫頭還真是個寶啊,一想到當初剛和唐英子見面時的情景,劉修就忍不住偷着樂。
“先生,你笑什麼呢,笑得這麼陰險?”
劉修沉下了臉:“有你這麼說先生的嗎?你看這麼好的生意,我能不高興嗎?”
張飛求了求眉『毛』,咕噥了一聲,“我覺得你好象不是爲了生意好的事。”
不管張飛怎麼懷疑,太極道館的名聲的確是一下子打響了,張鳴在洛陽一舉成名,在太極道館傳了三天道之後,他很快接到了幾個權貴請他上門傳道的邀請。那天來聽他傳道的人龘大多是普通人,真正有身份的人是不會屈尊前來,在大庭廣衆之下拋頭『露』面的,他們如果有興趣,就會請這些道人到府裡說道,特別是給女眷們傳道。貴『婦』人、貴小龘姐們飽食終日,無所事事,這年頭又沒太多的娛樂活動,聽人說說道也是個消遣,雖然她們未必就信。
張鳴去權貴門上傳道,劉修管不着,不過他也沒有閒着,聽到一些來用餐的太學生對太平道有些不以爲然的時候,他適時的舉辦了一場論道,請同樣精黃老道的蔡邕和張鳴同臺論道,相互辯駁,吸引了好多太學生來聽講,然後又趁熱打鐵,把論道的內容推廣到包括儒家經典在內的各種學問,日程足足安排到三個月之後,奄然一個大漢百家講壇。
短短的半個月之內,太極道館就成了洛陽城最有名的所在,成了太學生們用餐聚會的首選,太學生們一見面打招呼的詞都變成了:“嘿,最近去太極道館了沒有?……要不就是!“太極道館最沂有什麼人開講嗎?”再不然就是:“快去太極道館看看,最近又了一個新菜,味道着實不錯。”
而公認最欠扁的話就是:“談愧,剛洲在太極道館順便解了幾句古文,吃了頓免費餐。”
通常這種人得到的回答都是:“傻且!你騙你阿翁呢,就你那水平還解太極道館的古文?”
每當聽到這樣的對白,劉修就有些自得。太極道館的生意走上了正軌之後,他正常就不去了1那裡的事務大部分都交給了羅掌櫃,而羅敷面館則從胡女招待裡面提拔了一個做假掌櫃。他現在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帶着張飛或者唐英子四外逛逛,到宮裡看看太后,找賈詡聊珈天,或者去尚方監看看畢嵐他們搞活字印刷的進展,或者到陽翟長公主府上喝喝茶。
直到曹『操』氣急敗壞的找到他,他纔想起來要去調教夏侯氏的事。
“忘了,真忘了。”劉修一拍腦袋:“你看我真是太忙了,手下沒能幹的人啊,要不你再幫我找兩個人手?”
“少來這一套。”曹『操』習慣了他的沒正形,衙架一般將他掛上了車。車伕吆喝了一聲,馬車徐徐起動。走了一段路,劉修覺察出了不對勁,這不是去曹府的路。
“孟德,你究竟帶我去哪兒?”
“去宋府。”
“哪個宋麼?”劉修想了一會,“執金吾宋大人的宋府?”
曹『操』點點頭,遲疑了片刻,又解釋道:“阿鸞說要謝師,所以今天特地在宋府設宴招待你。她文夫宋奇也想見見你這位洛陽的大名士。”
大名士,我什麼時候成大名士了?劉修暗自搖頭。他沒有再問,既然曹『操』早有安排,那跟他去就是了,反正他總不至於對自己不利。
這頓飯肯定不是曹『操』說的那麼簡單,只是有些話不方便說,大家都裝糊塗最好。
馬車一直駛到宋府前,劉修跟着曹『操』進了門,宋奇到門前迎接,將他們弓到堂上,曹鸞和一個比她年長几歲的女子正在堂上說話,一看到劉修,曹鸞立刻站了起來,半開玩笑的叫了聲先生,然後一本正經的對那個女子介紹道:“這便是你對你提起過的解詩先生,劉君德然。”然後又轉身對劉修介紹道:“這位是我的閨中好友,複姓夏侯。”
劉修差點沒笑出聲來,心道這女子和宋奇長得至少有五分神似,又出現在宋府,分明姓宋,有八分可能是那位不得寵的宋皇后,你們還此地無銀三百兩,偏偏要說是那位奇女子夏侯氏。唉,算了,我就陪你們演演戲吧,真要說破了,我反而不好處理。
他上幫施了禮,然後分賓主落座,相互說些沒營養的仰慕之情。劉修犄地向宋奇的父親宋豐表示了謝意,羅敷面館剛劃開張的時候,執金吾大人去捧過場。雖說執金吾管理的範圍是宮外城內,管不着太學那一帶,但是有他的名字在顧客意見板上,多少還是能起點作用的。
吃完飯,撤去酒席,大家也熟悉了一些,宋奇將他們引到書房,從書架上的經籍開始說起,慢慢的話題便扯到了三綱五倫。宋奇一本正經的說,五倫以夫『婦』爲首,無夫『婦』則無父子,無父子則君臣、兄弟、朋友皆無從談起,所以夫『婦』之間的相處是重中之重說到這裡,他還不忘和曹鸞交換個恩愛的眼神,看得劉修差點把劃吃下去的食物吐出來……聽孟德說,德然對與人相處之道頗有見地,敢請教高明。
劉修知道終於到戲肉了,他咳嗽一聲,先謙虛了幾句,說自己也是紙上談兵,無非是從書畫之中悟出了一些道理,有一些心得罷了。然後很嚴肅的說道,其實人和人之間相處並不複雜,無非是和而不同,求同存異,互相包容而已。說到這裡,他問了他們一個問題:“聖人說,已所不欲,勿施於人。這句話想必你們都知道,那我想問你們,已所欲,就能施於人嗎?”
曹『操』等人面面相覷,在短暫的思索之後,給出了不同的答案,有的說可以施於人,有的說也不能施於人。劉修最後總結說,“我覺得,不管是已所欲,還是已所不欲,都不可施於人。因爲你所欲未必就是對方所欲,如果強加給對方其不欲之事,又怎麼能得到對方的歡喜呢》”
“那又怎麼才能讓對方喜歡呢?”曹鸞適時的問了一句。
“很簡單,予其所欲。”劉修給出了茶案,然後又畫蛇添足的補了一句:“當然了,這是在不違背聖人教誨的前提下。凡是違背聖人教誨的事驚,不管對方欲與不欲,我們都堅決的不能答應,要不然豈不是助紂爲虐,爲虎作倀。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德然所言甚是,所言甚是。”曹『操』等人口不對心的說道,自動忽略了這句放之四海而皆準,實際上誰相信誰倒黴的道理,一邊點頭,一邊靜下劉修接下來的高論。
這纔是今天的目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