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老夫當不起一個賢名嗎？
趙勉罵出“老匹夫”三個字後，都沒等秦亨伯迴應，他身後就跳出來三個官員背刺。
“趙勉！”
“爾竟敢辱罵我師公，我跟你拼了！”
說這話的人是張斌，新晉的年輕御史。他剛剛看到師公秦亨伯進宮的時候，就想找機會開溜了。
因爲他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正面跟師公對線啊。
現在看到趙勉公然辱罵其師公，當場忍不住了，對着趙勉就是一通狂暴輸出。
趙勉見罵自己的人不過是芝麻綠豆大的小官，氣得臉色當場發青。
“爾不過區區七品，竟然辱罵尚書，此乃以下犯上也！”
趙勉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更加惹怒張斌了，他也顧不上什麼斯文不斯文了，上前就跟趙勉廝打在一起。
“由此可見，不論是說二皇孫爲嫡長，還是三皇孫爲嫡長都是說得通的。”
“老夫身居陋巷，家裡只有幾十畝薄田，家裡老妻一人，亡故後再未續絃。兒子一人，在城隍廟爲人讀信、寫信爲生。”
“噓！”
茹常和周志清見衆人都行禮了，也趕忙整了整衣冠，朝着高明躬身一禮。
還有一人有點不服氣，那就是躲在門口的朱允熥。
朱允熥見狀趕忙重新趴在門縫看，只不過挑了個離老朱遠一點的門縫。
秦亨伯聞言面上連連冷笑，就在他想進一步跟眼前這不要臉的論論禮法綱常之時，一旁的高明拉了拉他的袖子。
秦亨伯聞言趕忙朝着高明躬身一禮。
事實上，如果高明不是輔佐朱允熥，跟他們文官一脈對着幹，周志清也不想跳出來“槓”這一下。
“咱們現在說的是二皇孫有哪些賢名，你扯三皇孫幹嘛？”
雖說他也對朱允熥執迷賺錢不喜，但自家的弟子自家管，還輪不到別人說三道四。
周志清雖然找不出朱允炆的優點，但卻能找出許多朱允熥的缺點。尤其是剛剛秦王在大殿上還助攻了一波，讓他心裡有了不少底氣。
其他官員見狀，趕忙上前拉架。只不過拉架的時候，難免踹張斌幾腳，權當是爲趙勉報仇了。
可以說，他一個人就是行走的書院。
“老夫自律至斯、治家至斯、教導弟子至斯，當不起一個賢名嗎？”
雖然張斌被幾個同僚給拉住，並且拖到一邊，但趙勉也被弄了個灰頭土臉，髮髻都被張斌那“潑男”給扯開了，頭髮劈頭蓋臉散落開來，可謂是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而且高明這個人外冷內熱，對朱允熥這個弟子最爲在乎，看到有人敢欺負自家弟子，能忍這麼久已經是非常難得了。
周志清聽到這話，頭皮都要炸了，只能支支吾吾地道。
“皇爺爺，你沒事打我幹嘛！”
茹常聽到這話，只感覺腦子一懵，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朱允熥聽到這麼不要臉的話，氣得都快哭了可就在他還想抱怨幾句的時候，老朱突然按住他的小腦袋。
“既然你說不出了，那我可就要說了！”
“高先生，你素有賢名，你能說說你爲啥賢嗎？”
“疼……”
“又有好戲看了！”
“高先生大賢，吾等謹受教！”
這都不是一般的大賢了，這賢名可以比肩孔門十二哲人中的顏回了。
六年時間從一個新科進士升到部堂高官，放到哪個朝代都可以稱得上神速了。
雖然張斌被拉開了，但趙勉也沒臉再說話了。爲了不至於冷場，茹常只能硬着頭皮上場。
“咱高興！”
高明跟秦亨伯、楊新爐兩人還不同，高明在清流中名望極高，又有其兄長高啓慘死在前，在江南士林裡博得了不少同情分。
至於爲啥有這個速度，原因只有一個，因爲老朱手底下的官員是易耗品……
“伱剛剛說二皇孫朱允炆有賢名，那麼敢問這位大人，二皇孫都有哪些賢名！”
說這話的乃是大理寺丞周志清，此人掌管審問犯人，平日裡就以口才著稱，經過他審問的犯人，沒有一個能翻案的，人送外號周鐵嘴。
雲南這般偏僻的地方，全部生員加一起，可能還沒他的弟子多……
朱允熥也在笑，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爲了照顧齊先生面子才拜的三位師傅，剛一出場就有這樣大的戰鬥力。
“那咋不拍你自己大腿呢！”
因爲這三皇孫，只要取得點小成績就要炫耀一番，攔都攔不住的那種。
別的不論，單說高明一生所教授的那麼多弟子，隨便跟誰打聲招呼，也能給他的獨子謀個差事，萬萬淪落不到城隍廟，給人書寫書信那般淒涼啊！
衆人想到此處，不管是願意還是不願意，都不由朝着高明躬身一禮。
“但三皇孫卻是搬出宮許久，先是罔顧朝廷法度，以皇孫之尊經營商鋪。其後又指使錦衣衛巧取豪奪，霸佔百姓產業。前段時間更是將匠戶子弟編成行伍，私自練兵，圖謀不軌。還在吳王宮私自鑄造錢幣，破壞朝廷銀鈔之法……”
只有秦亨伯和楊新爐暗暗發笑，他們倆認識高明多年，知道高明從來不是這種愛炫耀的脾氣。
高明今天“自賣自誇”，多少是收到了三皇孫朱允熥的影響。
然而，他正咧嘴偷笑的時候，突然感覺屁股上被人重重地拍了一巴掌。
老朱聽到這話，再次揮舞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在某逆孫的屁股上拍一下。
“秦先生，漢武帝劉徹也是妃嬪所生，但漢景帝未立其爲太子，先立王美人爲皇后，後立劉徹爲太子，此也是儒家之禮法也！”
“老夫平生只收取有限之束脩，從未收取過學生的任何額外饋贈，更未託請過爲官弟子爲自己辦過任何事！”
面對衆人揶揄的笑容，高明沒有絲毫不悅，只是淡淡地回道。
趙勉也是年富力強之輩，或者說他們這一茬尚書歲數都不大，多數是洪武十八年中的進士，到了今年也纔過去區區六年而已。
不過，他比顏回可強多了。
“秦兄先歇一歇，對付此等奸佞小人，有老夫一人足矣！”
“二皇孫爲人友善、待人寬和……”
“二皇孫孝敬父王，曾在懿文太子重病期間衣不解帶侍奉湯藥。”
這樣的人要是都不“賢”，那世上何人敢稱“賢？”。
周槓精此言一出，周圍的官員頓時露出揶揄的笑容。這一招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用得好，直接將皮球踢給了高明。
“二皇孫素有賢名，宮內宮外更是有着仁義的美名，且從未有過逾矩之事，加之其年長兩歲，足以肩負儲君之位！”
周志清說到這兒實在是編不下去了，因爲朱允炆實在是乏善可陳，沒什麼閃光的地方。
“你這輩子能遇到這三個師傅，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區區一百兩銀子還有臉提？”
“這位大人說完了嗎？”
他今天站出來“槓”這麼一下，定然捅了馬蜂窩。搞不好現在就有御史言官在搜腸刮肚地琢磨，如何上書彈劾自己了。
“皇爺爺，這高先生不厚道！”
所謂的賢名不就是個讚譽麼，這玩意哪有什麼具體的事情可以說？
不過他只要開了個頭，自然就有人替他說話。
“二皇孫久居深宮，沒接觸過具體的事情，自然沒有多少事例可以說道。”
“沒說完！”
“孫兒也疼呀，嗚嗚嗚……”
高明見周志清越扯越遠，心裡登時不樂意了。
“二皇孫……”
他們三人雖然都是朱允熥的先生，但現階段卻是以高明爲首，其他兩人爲輔。
“孫兒每個月都給他們發錢，每個月發一百兩銀子呢，他剛剛連提都沒提！”
高明此言一出，站在幹清宮門口的衆人無不動容，暗道此乃真賢士也。
高明一直靜靜地等待周志清說話，見他遲遲不作聲了，這纔開口問道。
“既然兩人身份上無差，那麼就得論一論賢能了。”
老朱趴在門縫裡看到這一幕都笑抽了，他當了這麼多年皇帝，還是頭一次感覺如此舒爽。
朱允熥上次捱打的傷害沒好利索呢，突然被打了一巴掌，把他疼的“嗷”的一聲叫出來。
不過，朱允熥對此有異議，他覺得此人的外號應該改一改，改成周槓精最好。
“老夫已經厚顏自誇了，該輪到那位先生說一說，二皇孫都有哪些賢名了吧？”
畢竟顏回只是安貧樂道，這高明不僅安貧樂道，還教授了一大堆的進士、舉人和生員啊。
“你可閉嘴吧！”
“老夫治學四十載，直接或間接教授弟子中，進士登科者三十九人，中舉者一百零三人，生員者沒數過，但大幾百總是有的。”
“二皇孫尊重師長，在大本堂讀書期間從未缺課，認真完成了每一位師長佈置的功課。”
高明見到衆人朝他行禮，臉上也是露出一絲微笑，暗忖自己被那劣徒影響了，竟然變得如此不要臉，哈哈哈……
周志清聞言，朝着高明敷衍地拱拱手。
“請高先生指教！”
高明清了清嗓子，一開口就將衆人鎮住。
“咱們先論一下何爲賢！”
3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