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太孫很忙!
雖然朱允熥對王登科和馮朝陽恨得要死,但還真沒理由殺這兩人。
哪怕是按照大明律,殺這倆人的理由都不充分。
因爲這兩人只是貪功,還真沒有實質性的貪污。
王登科爲了給自己這個皇太孫掙錢而違規,馮朝陽則是爲了巴結自己這個皇太孫,配合王登科亂搞……
如果非要追究,他這個皇太孫纔是第一責任人。
因此,朱允熥只能想法子折磨兩人報復,沒法動用大明律。
除非他像老朱那般,直接來個皇權特許,殺了也就殺了。
然而,朱允熥跟老朱不一樣,他要臉……
朱允熥對兵部那幾只鬼輕拿輕放也是基於此。
“皇太孫只是說不指望供銷社盈利,但也不希望這東西賠錢吧?”
臨安公主可是剛吃了大侄子一波利好的,她夫君和兩個兒子的差事,都被朱允熥安排得明明白白。現在聽到父親跟自己抱怨,趕忙替大侄子辯解幾句。
孔訥聽到這話,臉上登時露出微笑道。
楊新爐心想,我都多大年紀了,你竟然管我叫小楊?
“孤以後就把這些事交給你們了,若是再出現江浦縣的這種情況,孤唯你們是問!”
“原來嫌太子府陳舊,現在眼看着都翻新完了,還不願意留在宮裡!”
只要是臨安公主做的菜,老朱都喜歡吃。
孔訥滿臉的不可思議,這要是放在老皇帝那兒,光是供銷社的事,就夠扯一個時辰了。
“我……”
楊新爐聽到孔訥這番自我感覺良好的話,當場就笑噴了。
“老孔頭,我們開會的時候,你最好少插嘴。打亂了我們的思路,影響了我們的治國大計,你擔待得起嗎?”
“楊師傅說得非常對,孤只是不指望掙錢,但可沒想當那個冤大頭。”
“老夫就是叫你呢!”
“你這個大侄子,也不知天天都忙些啥,是一刻都不願意在宮裡待。”
“父皇,您這就過於苛責了。”
“還有就是隨時有事,隨時商量,沒有固定時間開會。”
“沒事!”
孔訥剛走到門口,聽到這話又折了回來,氣哼哼地坐在椅子上。
“忙?”
由於楊新爐家是江南富戶,從小耳濡目染了不少生意經,因此朱允熥平時都是將供銷社之類的事情扔給他管。
這不僅是因爲臨安公主所做的菜,包含着女兒對父親的孝心,更因爲臨安公主的手藝,傳承自馬皇后。
孔訥聽到這兒實在是受不了了,趕忙打斷了楊新爐的話。
總之,第一次文華殿開會,孔訥的感受非常舒坦,非常新奇,彷彿有種被打開新世界大門的感受。
他這次開會的目的只有兩個,一個是讓文華殿的官員深刻地領會自己的精神,不要幹一些跟自己想法相左的事情。另一個是加強監督和管理,建立一套內部的自糾自查體系。
“誰說皇太孫天天什麼都不做了?”
“今天還算時間長的了,平時就是幾句話就完事了!”
“當然可以!”
“免得隔牆有耳,被陛下知道,又該責罰你了……”
“到時候東西都發下去了,孤想去查證都沒辦法!”
“更不是……”
“平時是我們三個幫皇太孫批閱奏摺,並寫下處理意見。皇太孫翻閱的時候,覺得我們處理得沒問題就直接寫個準字。如果覺得我們的意見不妥,就劃掉重寫,我們照着執行。”
孔訥聽到這話,腦門上頓時升起一個大大的疑問號。
老朱聞言笑呵呵補了一句。
“老夫不會去找陛下告狀的!”
孔訥聞言也翻了翻眼睛,心道自己雖說不管事,但在朝堂上也混了幾十年,還有自己聽不懂的內容?
然而,在朱允熥跟幾個師傅開口後,他發現自己還真聽不懂。
朱允熥歪着腦袋問道。
“然後給各地發文,讓各地都給孤警醒起來。”
然而,到了皇太孫這裡,處置的速度竟然比皇帝陛下還快?
“那你們平時都是怎麼做事的?”
可當他看到孔訥的白頭髮和白鬍子,也只好硬着頭皮當了一回小楊。
“如果他們把東西發下去,讓老百姓得到實惠也行。就怕他們發了十塊香皂,轉過頭就跟我報一千塊香皂的賬。”
“這只是皇爺爺的一百個正確用法之一,就算皇爺爺知道也不會生氣……”
好在他混跡朝堂多年,早就養成了臉笑肉不笑的特殊技能,這才強行板着臉,沒讓自己太出醜。
“就是開會只開一刻鐘?”
朱允熥見孔訥還不走,也就懶得搭理他了,自顧自地跟幾個師傅閒聊起來。
朱允熥也知道自己這個思想要不得,但他也沒辦法。在見識了另一個記憶裡的某些開國領袖的感人事蹟後,他就咋看自家人的做派咋不順眼。
“殿下,話不能這麼說……”
“那就殺!”
高明聞言冷哼一聲道。
“別瞅了!”
“請殿下放心,微臣等定不負殿下所託。”
“但我估計你未必能聽得懂!”
這比起奉天殿裡,某人坐在高高在上的龍椅上,聽着大臣們跪着稟告朝政的形勢好太多了!
“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
那些字單獨拎出來,他肯定都認識。可一旦連起來,他就聽了個一臉大寫的懵逼。
朱允熥朝着幾人擺擺手,就揹着手出了文華殿。三人見狀也見怪不怪了,送走皇太孫後就各自忙活去了,只有孔訥一臉不解,心裡瘋狂地吶喊。
“殿下,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
老朱喜滋滋地吃了幾口,突然想到大功臣沒在,趕忙命人去找大孫。
朱允熥當然想說“不行”,但聽到這老頭後一句話,爲了證明自己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也就只能硬着頭皮應承下來。
“楊師傅,孤這次去江浦縣考察供銷社之事深感痛心,爲何孤已經明確地跟他們說了,這東西不以盈利爲目的,他們還拼命地給孤撈錢?”
“不是!”
“咱家允熥孝敬懂禮、聰明幹練,那可是上天賜給咱們朱家的寶貝!”
“以後秦師傅負責抓生產,楊師傅負責抓銷售,高師傅負責監管、查賬之類的。”
事實上,他們一開始也聽不懂,後來聽得多了,問得多了,這才漸漸跟上皇太孫的思路。
“怎樣?”
朱允熥趕忙接過話茬道。
“哼哼!”
老朱一聽這話登時不喜,忍不住跟女兒抱怨道。
除了某個不招人待見的熊孩子,總是擠兌他,想把他給攆走外,就沒啥讓他不開心的事了。
另外一邊,老朱也有同樣的困惑。
“現在我們文華殿有京城的各種作坊當依託,物質文明方面是肯定不缺的,甚至有些過於富裕了,但精神文明上確實差了點意思。”
“皇太孫可忙了,每天忙得連睡覺時間都沒有!”
秦亨伯見高明這般說,微笑着閉上嘴巴。他這人不善與人爭執,也不願與人爭執。
卻不料太監回來稟報,說他大孫出宮了。
“孔太傅,你家祖宗還說了,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斯不亦惠而不費乎?”
“我再從錦衣衛調幾百個力士過來,協助高師傅監察各地的執行情況。”
“殺到他們不敢貪功爲止……”
朱允熥聞言翻了翻白眼,滿臉不屑地道。
太寬以待己,嚴已律人,太雙標了……
孔訥被朱允熥這一通搶白,直接鬧了個大紅臉。但他又不願意擡屁股走人,想着自己就是賴,也得把這一場會給賴完!
至於那些聽不懂的名詞也不打緊,等孫子晚上回家,偷偷找孫子問問不就行了?
“難道咱們組織架構出了問題,亦或者精神文明沒跟上,沒有統一思想,統一認識,這才致使王登科等人枉顧孤的命令?”
楊新爐可不慣着高明,直接懟了回去。
楊新爐一聽這話當場炸毛。
“那皇太孫天天豈不是什麼都不做?”
“諾!”
朱允熥無所謂地擺擺手道。
“如果嚴禁貪功,那他們就只按照規定做事,一點都不知道變通,還是會發生害民之舉。”
然而,孔訥就跟沒聽出楊新爐的小心思似的,依然笑呵呵的問道。
一刻鐘都沒到,這就開完會了?
“小楊呀!”
“啊?”
“我就說嘛,文華殿這麼多事,皇太孫怎麼可能只開這麼短的會,一定是因爲老夫的緣故,這才提前散場了吧!”
“你們聊的是什麼玩意,爲啥老夫一句話都聽不懂啊!”
“小楊呀,皇太孫往日也這樣嗎?”
“還以爲你真是什麼大儒呢,原來就這點本事呀,說不過學生就找家長……”
“這是千古難題,陛下對待貪官污吏已經算狠了吧,但依然止不住人的貪心貪念。”
孔訥不知道儒家所推崇的上古聖皇之治是什麼,但在他看來,朱允熥這種坐而論道的形式,就算沒達到聖皇之治,應該也相差不遠了吧?
“咳咳……”
朱允熥瞪了眼孔訥。
三人見朱允熥這樣說,趕忙起身躬身行禮。
“就好比這次事件中的王登科一般,他雖然沒貪錢,但他貪功所造成的後果,比貪污還要嚴重!”
“所以,還得防備着底下人這般糟蹋孤,拿孤當冤大頭……”
“那該怎麼說?”
相對來說,高明等人就不加任何掩飾,笑得那叫一個肆無忌憚。
楊新爐故意不稱呼孔訥爲“太傅”,就是想提醒對方,自己纔是受過皇太孫拜師禮的正牌師傅。
楊新爐聽到孔訥這般抱怨,臉上登時露出得意之色。
這學生沒法教了,他說一句就有三句等着他!
“殿下,您好自爲之吧,老夫去找陛下去……”
孔訥聽到這話再次傻眼。
他們老朱家醉生夢死,紙醉金迷的朱門酒肉臭,憑啥要求別人勒緊褲腰帶跟着他們家幹工作?
這就完了?
“對你這個姑姑還恭敬,還知道照顧親戚,給他大姑父謀官職……”
“伱們開會吧,老夫旁聽總行吧!”
“還有呢?”
“皇太孫慎言……哈哈……”
“對對!”
“對了,你們不是都有學生麼,把他們都叫過來吧。”
“事無不可對人言!”
老朱在跟臨安公主哭了一會兒,就在臨安的攙扶下去了偏殿用膳。
“就算他們不害民,也會害殿下,將供銷社辦成賠錢的無底洞。”
“要是真給了他們太高權限,他們敢站在大街上給百姓發糧食、髮香皁,而且不要都不行。”
本來大家一臉嚴肅地開會,朱允熥突然甩出這麼一句,直接把會議桌上的幾個人笑噴了。就是一直坐在邊上看熱鬧的孔訥,見到皇太孫如此利用老皇帝,也不由笑出聲。
“殿下,您說的精神文明建設這事,老夫跟其他兩位師傅也聊過,覺得非常有必要,應該馬上提上日程。”
“很多人在做事上還是沿用之前的慣性思維,以殿下爲中心,以朝廷爲中心,從而忽視了百姓的利益訴求……”
“孤雖然不願意殺人,但把孤惹急了,孤就把他送給皇爺爺,讓皇爺爺替孤殺!”
朱允熥引用的那句話,翻譯過來就是,你家老祖宗說了,如果能夠求到富貴,就算給人家趕馬車他也樂意。要是不能,那就自己想幹啥乾點啥。
“幾位師傅都說說,孤要如何做,才能讓文華殿一系的官員認真做事?”
“我?”
“等等!”
孔訥見楊新爐左顧右盼,沒好氣地道。
孔訥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心裡對自家老祖宗的怨念+999。自家這老祖宗也真是的,沒事說那麼多話幹嘛,搞得自己連辯駁都辯駁不了。
秦亨伯率先發表意見。
“衍聖公有何吩咐!”
其實吃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什麼人跟什麼人吃,又是什麼人做的菜。
不過,朱允熥這種跟師傅們坐着閒聊的開會方式,倒是讓他非常受用。
“唉!”
孔訥本想說教一番朱允熥,卻不料被朱允熥拿着自家老祖宗的話給反說教了。
臨安公主見父皇這樣說,臉上登時有點發燒。
她雖然快人快語,但麪皮可不厚。
“父皇!”
“李祺本來就有政才,您當年對他也是頗爲倚重的,總不能因爲一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讓他賦閒在家一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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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