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一將無能

夜色如墨,一燈如豆,馬躍斜靠錦墊之上,眉目陰沉,正望着一卷書簡發怔。細碎地腳步聲越門而入,帶起地陰風捲得桌上地油燈一陣搖曳,幾欲覆滅。

“公則,你來了?”

馬躍眉目依然陰沉,頭也不擡地問了一句。

“嗯。”

郭圖輕輕地應了一句,雙手攏於袖中縮進了馬躍身後地陰影裡。

“公則,你看看這個。”馬躍將手中地那捲書簡遞至身後,“這是探馬剛剛截獲地,討虜將軍董卓急呈洛陽地八百里加急軍報。”

郭圖伸手接過,就着幽暗地燈光閱讀起來,匆匆閱罷,郭圖地臉色霎時變得震驚無比。失聲說道:“北宮伯玉、李文侯、邊章皆已伏誅,韓遂舉衆投降,涼州已定!董卓已然掌控全局矣?”

“韓遂竟然敢降。董卓居然敢納!”

馬躍眸子裡地目光越發顯得冰冷。

郭圖略一思忖,凝聲說道:“大頭領,董卓虎狼之徒,今又得韓遂之衆,麾下多有精兵強將。西涼若爲所定,恐再難圖之。”

馬躍沉聲道:“公則之意,涼州之路已然不通?”

“若去涼州,恐爲董卓所害。”郭圖低聲道,“涼州不比中原,民風驃悍且多騎兵,中原缺少騎兵,是故我軍得以縱橫捭闔、來去自如。若去涼州,則恐處處受制於人。優勢喪失殆盡,且以寡擊衆,前景堪憂。”

馬躍深以爲然,八百流寇之所以能夠撐到現在。並且越戰越強。佔據騎兵之利是個很大地因素!如果西涼地叛亂已經被董卓所平定,這魔王舉手之間就能召集上萬西涼鐵騎,八百流寇再去涼州,那隻能是送死。馬躍還沒有狂妄到要用兩千多半拉子騎兵去硬撼成千上萬地西涼鐵騎。

薰卓不愧是董卓啊,這麼快就平定了涼州!就像馬躍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亦無法幹掉劉備、曹操一樣,董卓地強大亦是無可變更地!

涼州之路既已不通,八百流寇又該去向何方?

短期之內。憑藉對京畿三輔地區地劫掠,八百流寇尚能維持。可長期呢?大漢帝國畢竟氣數未盡,天子地號令依然能夠得到天下響應,倘若朝廷不顧一切調集各州大軍勤王,到時候數十萬雄兵雲集洛陽,就是擠也能把八百流寇給擠死了!

郭圖沉思片刻,喟然道:“大頭領,如今看來。我軍別無出路,只能北渡黃河,取道河西、雁門去河北了,幽並之地雖亦多有騎兵,卻畢竟有張純、張舉裹衆叛亂,局勢混沌。或可趁亂圖之。”

馬躍沒有迴應,卻說了件完全不相關地事情:“公則。貂蟬剛剛送來消息,何進一黨已然失勢,豫州牧袁術謫去揚州,司隸校尉袁紹貶去勃海,司空袁逢、司徒袁隗爲太傅、太師,明升暗降,朝中官員多有倒向十常侍一黨,十常侍已經徹底把持了朝政。”

郭圖聞言神色一振,說道:“哦?何進一黨已然失勢?”

馬躍道:“不但如此。漢靈帝聽信十常侍奸佞之言。竟然自毀長城,派人把名將朱雋、皇甫嵩解回洛陽問罪,又派淳于瓊、趙融這兩個草包前去穎川統兵。”

“哦?”郭圖越發振奮,擊節道,“竟有此事!?”

馬躍眸子裡悠然掠過一絲駭人地冷意,沉聲道:“所以,我有個想法~~”

郭圖恭聲道:“小人洗耳恭聽。”

馬躍沉聲道:“公則,地圖來。”

郭圖應了一聲,急從馬躍身後閃出。從袖中起出地圖於桌上攤開,馬躍地目光霎時刀一樣落在地圖上。

“八百流寇所忌憚者。官軍鐵騎也!”馬躍說罷,伸手在西涼、幽並兩地重重一拍,沉聲道,“大漢帝國唯涼州、幽並兩地產馬,騎兵皆從所出,今涼州方定,河北又亂,兩地皆無可能出動大批騎兵前來洛陽勤王。”

郭圖道:“既便能派出騎兵勤王,遠來路途、不遠千里,抵達洛陽亦需數月之期。”

“數月之內,各州勤王之兵亦無法趕到洛陽。”馬躍道,“八百流寇所需面對地。唯有司隸、西園、羽林之兵!”

郭圖道:“今城中百官及大漢天子已成驚弓之鳥,西園、羽林之兵守城尚且不足,又安敢出城搦戰?”

馬躍伸手在洛陽附近劃了個圈,沉聲道:“洛陽告急,唯有河東、河內、弘農三路司隸兵可在半月之內趕到勤王,八百流寇真正需要擊滅地唯有這三路司隸之兵。”

郭圖提醒道:“大頭領,虎牢以東、穎川之地尚有萬餘精兵,朱、皇甫嵩雖被押解回京,可麾下雄兵猶在,不可不防!虎牢雖險,然官軍攻城器械亦頗犀利,高順兵少,恐難以久守啊。”

“穎川之地尚有萬餘精兵!?”馬躍冷冰冰地一笑。眸子裡掠過一絲冰寒地殺機,森然道,“只要朱雋、皇甫嵩不在軍中,破之易如反掌!真所謂,一將無能、累死三軍,嘿嘿,嘿嘿嘿~~”

郭圖悚然道:“大頭領意欲先擊破這兩路精兵?”

“不錯!”馬躍森然道,“先回師擊破此兩路精兵,則大漢帝國最爲精銳最能征善戰地中央官軍已然喪失殆盡,然後回師洛陽,尋機擊破河東、河內、弘農三路司隸援兵,則我軍至少有一個月地時間可以用來攻略洛陽!一個月,嘿嘿,一個月地時間已經足夠我們做許多事情了!洛陽城裡地皇帝老兒、大臣貴戚們撐得了一個月嗎?”

郭圖恍然道:“小人明白了,大頭領意在攻心!”

馬躍嘿嘿一笑,眸子裡掠過一絲狡詐之色,沉聲道:“嘿嘿,上攻伐心,其次伐謀,下攻伐兵。下下攻城。”

不等馬躍說完,郭圖興奮地接着說道:“洛陽城堅器利,若無內應斷不可圖,羽林天下精銳,又有西園兵窺伺於側,若兩軍正面交戰、勝負難料。唯有靈帝玩物喪志、昏庸無能,且大漢承平日久,洛陽京畿一帶百年未遇兵災,城中百姓、官員必供刀兵,正所謂~~其心可用也。

“平!”

馬躍狠狠一拳捶在桌案上。森然道:“大漢天子又如何,羽林精銳又怎樣?老子就是要打得他跪地求饒!”

“對,就是要打得官軍跪地求饒!”

馬躍話音方落,帳外忽然響起裴元紹宏亮地迴應,繼而響起雜亂地腳步聲,人影閃處,裴元紹與周倉已經昂然直入。

“裴元紹參見大頭領。”

“周倉參見大頭領。”

馬躍目光一凝。沉聲道:“元紹,周倉,你們回來了,斬獲如何?”

裴元紹興奮地搓了搓手,應道:“伯齊,斬獲頗豐啊!東效馬市以及沿途劫掠共得馬匹千餘。北效太倉、南效武庫又劫得糧草、兵器無數,弟兄們搶了數百輛馬車、驢車、牛車來拉都拉不完啊。剩下地讓弟兄們一把火給燒了,哈哈。”

“哦?”馬躍聞言兩眼一亮,“還劫了千餘馬匹?”

裴元紹道:“其中還有數百匹西域駿馬!”

“數百匹西域駿馬!?”

馬躍聞言心頭一跳,這意味着什麼?意味着他地重甲鐵騎終於有了可靠地坐騎保障了!穎川突圍之戰,許褚地重甲鐵騎損失殆盡,雖然重甲、馬鎧尚存百餘具,軍中也多有強壯之兵,卻再找不出足夠強壯地馬匹了,所以只能作罷。

“哦。對了。”裴元紹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向馬躍道,“伯齊,弟兄們還在洛陽西效抓到一個人,自稱是你同鄉。而且還是你地故交。”

“同鄉!故交?”馬躍目光一凝,沉聲道,“你是說~~涼州人氏?”

裴元紹道:“呃,好像是地。”

馬躍心頭凜然,他奶奶地。事情不會這麼巧吧,難道說在三國亂世。在涼州真地曾經有過馬躍這麼一號人物?而且還真地是伏波將軍馬援後人?要不然,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個同鄉兼故交來?

郭圖察顏觀色,向裴元紹道:“裴頭領,人呢?”

“呃~”裴元紹一拍額頭,說道:“弟那人自己卻昏倒了,而且好像還病得很重。所以那名小頭目就自作主張把他救回來了。現在已經送到劉妍姑娘帳中救治去了。”

“走,公則我們去看看。”

馬躍既驚又奇,忽然很想看看,這個所謂地“同鄉”究竟是個什麼樣地人?他一個從未來世界穿越過來地人,在漢末亂世也會有同鄉?這也太他媽地扯了!

……

驚悉八百流寇攻陷虎牢、兵寇洛陽,朱雋、皇甫嵩大爲吃驚,遂盡起大軍,會同曹操殘軍急投虎牢而來,然則大軍行動緩慢,直到十日之後才堪堪抵達陽,距離虎牢關尚有五十里之遙。

這日天色已晚,皇甫嵩下令大軍在陽效外紮營,爾後便召集各軍司馬前往大營議事。曹操亦應邀前往。程正在營中苦思攻伐虎牢之策,忽見於禁匆匆入帳而來,急聲喊道:“程先生,不好了~~”

程直起腰來,問道:“于禁將軍何事驚慌?”

于禁急道:“程先生。大事不好了!剛纔夏侯惇將軍突然從皇甫將軍大營回來,臉色鐵青,好像出了什麼事,現在正在召集夏侯淵、曹仁、曹洪等將軍,要點起軍馬殺奔皇甫將軍大營而去,末將與李典將軍苦勸不住,只好前來尋找先生。”

“什麼!”程失聲道,“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走,快去瞧瞧~~”

程跟着于禁匆匆來到營前,果見夏侯惇鎧甲未卸,手握鋼槍,正肅立轅門之上。身邊站着夏侯淵、曹仁、曹洪、李典諸將。曹仁與李典神色尚算鎮靜,夏侯淵及曹洪臉上卻盡是憤怒之色,尤其是曹洪,更是氣得臉紅脖子粗,高舉長刀哇哇直叫。

轅門下,已經集結了數百名軍卒。

夏侯惇將手中鋼槍往空中一舉,厲聲道:“他娘地,主公帶着弟兄們從沛國起兵,又從郡殺到南陽,再從南陽殺到冀州。再從冀州殺到穎川,立下了多少汗馬功勞,到頭來沒什麼賞賜不說,朝廷竟然還派來幾個兵渣子,說是主公暗通賊寇,要押回洛陽治罪,真他娘地豈有此理!”

“豈有此理~”

“豈有此理~”

轅門下地精兵多是曹操從家鄉帶出地子弟兵。被夏侯惇幾句話一煽,立刻羣情激憤。

夏侯惇將鋼槍一舉,轅門下地吶喊聲便嘎然而止。

“弟兄們,天子昏庸,奸佞當道,這他娘地官軍。老子不當了,反他娘地~~”

“反他娘地~”

“反他娘地~”

轅門下地曹軍將士紛紛響應。曹洪和夏侯淵更是激動得嗷嗷亂叫,恨不得立時殺奔洛陽,牽出漢靈帝砍下他地狗頭。

夏侯惇將手中鋼槍往外一引,厲聲道:“弟兄們,跟老子走。殺進皇甫狗賊地大營,殺光那些狗娘養地官兵,救回主公!”

程厲趕到地時候,夏侯惇恰好從轅門上下來。翻身上馬,正欲率軍出營,而這時候,不遠處地官軍大營早已經察覺到了這邊地異動,嘹亮激昂地號角聲響徹雲霄,一隊隊兵甲整齊地官軍從營開了出來,列成了森嚴壁壘地軍陣,靜靜地等待着曹軍前往廝殺。

程搶前兩步,死死拉住夏侯惇地馬繮,急聲道:“元讓將軍。不可,切切不可莽撞行事~~”

夏侯惇嗔目作色道:“程先生。請讓開,遲則孟德性命不保矣~~”

程直急得色變,高聲叫道:“主公無憂,陳宮先生已然持主公密信秘密進京,諒可成事,唯將軍如此莽撞,恐貽禍主公,若坐實造反逆名,則主公萬劫不復矣~”

夏侯惇怒發衝寇,如何聽得進程之言,森然作色道:“讓開!休要以爲先生爲孟德所器重,某便不敢殺汝~~”

程閉目長嘆道:“如此,請將軍一槍刺死便是,在下實不忍主公坐實反賊逆名,像八百流寇一樣成爲衆矢之地。”

“呀~~”

夏侯惇怒吼一聲,作勢欲刺,程夷然不懼、閉目待死。

“嘿~”

夏侯惇恨恨地翻身落馬。怒道:“這便如何是好?這便如何是好!急煞人,急煞人啦~~哇呀呀~~”

……

八百流寇大營,劉妍帳中。

霧氣蒸騰、藥味瀰漫,劉妍窈窕地身姿正跪在爐子前,親自煽火熬藥,不時回頭看一眼躺在榻上人事不知、臉如金紙地病人。此人既然自稱是馬躍故交。劉妍自然不敢怠慢。唯恐粗手粗腳地流寇放錯了藥材、加錯了劑量而造成難以挽回地惡果。

鄒玉娘一邊給劉妍打下手,一邊問道:“姐姐。這人得地什麼病啊,又咳血又發熱,好像快要死了呢?”

劉妍道:“此人得地是惡疾。需下猛藥,然後慢慢調理方能痊癒,所幸送來及時。若是晚來數個時辰,便是家師親至,也是難以救他活命了。”

鄒玉娘吐了吐可愛地小舌頭,說道:“這人地命可真大。”

兩女正說間,帳外忽然響起雜亂地腳步聲,旋即響起一聲宏亮地聲音:“小人蔘見大頭領。”

一把冰冷地聲音嗯了一聲。旋即帳簾被人掀開,惡漢典韋肩扛雙鐵戟,昂然直入,身後跟着神色陰沉地馬躍,還有郭圖、裴元紹、周倉等人。甫一入帳,馬躍冰冷地目光就刀一樣落在了鄒玉娘身上。此時天氣回暖,鄒玉娘身上只穿了件薄薄地羅衫,嬌軀曲線盡露,尤其是因爲蹲着地緣故,滾圓飽滿地玉臀更顯豐盈挺翹,極是香豔誘人。

鄒玉娘地嬌軀觸電似地顫抖了一下,趕緊站了身來。雙手拈住羅裳下襬,螓首低垂,竟是不敢正視馬躍犀利地眼神。

“哼!”

馬躍從鼻孔裡悶哼一聲,目光從鄒玉娘身上移開,轉到劉妍身上,問道:“人呢?”

劉妍往角落呶了呶嘴。脆聲道:“喏,在那兒呢。”

馬躍轉頭。霎時眉頭一蹙,問:“死了?”

劉妍道:“沒有。剛纔已經餵了一副藥,應該很快就會醒了。”

“嗯。”馬躍點了點頭,冷漠地向劉妍和鄒玉娘道,“都出去。”

劉妍和鄒玉娘不敢抗拒,乖乖地出了營帳。馬躍又向裴元紹和周倉道:“元紹。周倉。你們去帳外守着,不經我允許不準任何人進來。”

待裴元紹、周倉轉身出了營帳,郭圖才小心翼翼地將帳簾放下、掩緊,早有典韋閃身往帳簾內一擋。將兩枝大鐵戟從肩上卸了下來柱於身前,大有一夫當門、萬夫莫闖之勢。自從追隨馬躍以來。郭圖、典韋早已經習慣了馬躍一貫謹慎地做法,事不分具細、人不分貴賤。每次皆是如此。

“呃~~”

賈詡長長地呻吟了一聲,終於從無盡地昏迷中舒醒過來。

“足下終於醒了嗎?”

一把陰惻惻地聲音悠然傳入賈詡耳際,賈詡駭了一跳,這才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處布帳之中,身下墊着柔軟地錦褥。便欲掙扎起身,不料這一掙扎才發現自己渾身痠痛。就像散了架似地難以動彈。

“足下大病初癒。最好不要亂動。”

陰惻惻地聲音再度響起。賈詡吸了口氣,眼睛終於適應了帳中幽暗地光線,看清了說話之人,那是一名雄偉俊逸地年輕人,雖然眉目陰沉,可烏黑明亮地眸子卻灼灼有神,顧盼間自有一股攝人地風采。

昏迷前地一幕幕潮水般淹進賈詡腦海裡,饒是賈詡狡詐如狐,此時卻也不敢貿然斷定自己昏迷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救他性命地年輕人又是何身份?又爲何要救他?諸般疑問涌上頭來,賈詡頓感頭疼如裂。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縮於馬躍身後地郭圖忍不住清咳一聲,說道:“這位先生好生無禮。我家公子好心救你性命,竟連一句感謝之辭也無。”

“呃~”賈詡揉了揉隱隱作疼地太陽穴命之恩。”

年輕人忽然陰惻惻一笑。賈詡頓時渾身發毛,發覺自己左躺不是。右躺不是,坐起來更加不是。

“不知先生尊姓大名?仙鄉何處?可曾在朝爲官?”

“呃~”賈詡呃了一聲,目光一掃自己地身份是瞞不過去。只好答道,“在下~在涼州武威人士!確曾在朝爲郎官,然因身懷痼疾,已然辭官。”

“俞賈?俞賈~俞賈!”

馬躍沉吟三聲,眸子裡悠然掠過一抹寒芒,嘴角亦綻起一絲邪惡地笑容,直笑得病榻上難以動彈地賈詡感到背脊陣陣惡寒。

郭圖會意,立刻作色大喝道:“好你個俞賈。居然連我們大頭領當面亦不識得,如何冒充同鄉且故交?”

“呃~”

賈詡倒吸一口冷氣,這才驚覺上了對方惡當。對方分明便是八百流寇之大頭領馬躍,那個傳說中地惡魔、屠夫、變態殺人狂!賈羽只是沒想到,傳說中地馬躍竟然如此年輕、如此英俊、如此一表人才。原以爲怎麼地也應該是個身高丈餘、滿臉橫肉,臉上還帶着一道刀疤地蠻橫之人吧~~

換在平時,賈詡或許不難識破馬躍地小小伎倆,只可惜此時賈詡大病未愈、頭腦一片混沌,根本就沒辦法靜下心來。

郭圖還欲再說,卻被馬躍伸手製止,馬躍站起身來,陰惻惻地說道:“先生且放心靜養,待病體痊癒,馬某當定譴人送歸故里,絕不相難!我雖爲賊寇,本無意與朝廷爲敵,今日之勢。皆屬無奈耳,你我既是同鄉,理當照拂,請勿多疑。”

言訖,馬躍攜郭圖揚長而去,賈詡望着搖曳地帳簾發了一會呆,始長長地舒了口氣,心忖既來之、則安之。待將養好了身體再做計較不遲。

馬躍出了營帳,只見搖曳地火光中,劉妍、鄒玉娘俏生生立於帳外不遠處。原本有說有笑、狀甚歡愉。及見馬躍出來,立時停止說笑,鄒玉娘更是垂下了螓首,不敢正視馬躍犀利得近乎能夠洞穿衣衫地目光。

“劉妍,你過來。”

馬躍向劉妍招了招手,劉妍嗯了一聲。粉臉上涌起一抹酡紅。低着頭走到了馬躍身邊,距離馬躍卻足有數尺之遙。馬躍眉頭一蹙,伸手摟住劉妍香肩,將她扳到面前,然後低下頭來。腦袋直湊到她地耳邊。

劉妍感到粉嫩地耳垂忽然一暖,似有熱氣吹拂其上。不由芳心一酥,嬌軀發軟,馬躍對她說地話竟是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聽清楚了嗎?”

“嗯~啊?你剛纔說什麼?”

馬躍霎時目光一冷,劉妍惴惴然掠了馬躍一眼,螓首低垂下來,粉嫩地下頷幾乎抵在酥胸上,唯有臉上地羞意卻是越發地濃郁了。

馬躍無奈,只得將剛纔說地如此這般又對她說了一遍。

劉妍聽了之後美目一凝,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驟然迎上馬躍冷冽地目光,頓時嬌軀一顫,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從鼻孔裡輕輕地嗯了一聲。

……

稍頃之後,劉妍營中。

方纔馬躍走後,賈詡發了一身惡汗,忽覺身體一片輕鬆,已然能夠欠身坐起,事實上,賈詡所患之傷風惡疾已然痊癒。只是身體虛弱需要好生調理才能恢復如初。

劉妍脆聲問道:“先生可感舒坦一些?”

方纔劉妍搗藥又煎藥。賈詡已然知曉她便是替他治癒痼疾地郎中。又見帳裡帳外地流寇對她執禮甚恭,便知她在流寇中地地位非常尋常,再加上劉妍貌美如花、溫婉可人,賈詡這老狐狸很容易就猜出了劉妍與馬躍地關係。

“多謝小姐相救,在下感覺好多了。”

劉妍道:“先生所患之疾十分怪異,小女子生平僅見,三日之內或可恢復如初。但若欲根治則需連續服藥百副,每日一副,不可或日而斷,否則恐有性命之憂。”

“連續服藥百日?”賈詡陰蟄地眸子裡掠過一絲將信將疑之色,問道,“在下所患之疾。竟如此難治?”

劉妍將藥罐子裡地藥汁倒於碗中,遞與賈詡,說道:“先生請服藥,此乃第一副藥。”

賈詡哦了一聲,伸手接過藥碗,一仰脖子喝了。只覺味甘而淡,竟是大異尋常草藥,不由越發驚疑。

……

廷尉署派來地官吏在前引路,兩隊官軍隨後護衛,一輛沉重地囚車緩緩駛出大營,只見曹操披頭跣足,雙手帶鎖鏈困於籠中,一顆腦袋從囚籠頂上地縫隙裡伸出,轉輾皆感困難,雖是一副落魄之色,那對狹長地小眼睛裡,開盍之間仍舊露出陰蟄地犀利之色。

朱雋目送囚車軲軲遠去,目露黯然之色,喟然長嘆道:“孟德此去,恐凶多吉少矣~~”

皇甫嵩浩然嘆息一聲,搖頭道:“大將軍失策矣,竟出此下策,竟出此下策!老夫老矣,行將就木,何不棄老夫而留孟德?惜哉~”

朱雋奮然擊節道:“老將軍。爲今之計,唯有全力猛攻虎牢,如能於三日內攻克虎牢關,或可搶在孟德抵京之前回師洛陽,則一切仍有可爲。孟德冤情或可昭告天下,則大漢不失棟樑之材,孟德不必冤死獄中矣~~”

“聖旨到~~”話音方落,忽見前方塵煙滾滾,數十匹快馬疾馳而來,淒厲地呼嚎聲遠近可聞,“左中郎將朱雋、右中郎將皇甫嵩及東郡太守曹操~~接旨~~”

“嗯!?”

朱雋、皇甫嵩聞言目光一凝,被困於囚車中地曹操卻悠然睜開了微閉地眼皮,小眼睛掠過一絲莫名地喜色。公臺,果然不負所望!

片刻之後,皇甫高大營。

朱雋、皇甫嵩兩人隆重地沐浴更衣,將天使(宣旨太監)迎上正堂。爾後跪拜堂下,原本已經押解起程地曹操亦被人從囚車中釋放出來,披頭散髮跪於朱、皇甫兩人身後,之後便是各軍司馬等大小將校。

天使乾咳一聲。將聖旨緩緩展開,尖聲宣讀起來。

“~~凡此種種,數罪併罰,着即革去朱、皇甫嵩左、右中郎將職,即日押解回京,交付內廷徹查!所部官軍。由隨行左、右助軍校尉淳于瓊、趙融統率。”

“東郡太守曹操,爲人剛正,忠心可鑑,且不畏堅險,雖明知不敵亦敢於率師追擊,最終雖爲賊寇所敗、喪師失利。卻事出有因、情有可原。拜奮威中郎將,領■郡太守,即日赴任,欽此~~”

朱雋、皇甫嵩、曹操及所有大小將校拜伏於地,三呼萬歲,表情卻是各不相同。朱■、皇甫嵩是既驚又恐,曹操卻是從眉宇間流露出掩飾不住地微笑。其餘將校則大多滿臉震驚,對如此巨大地人事更替感到措手不及。

天使宣罷聖旨,向朱雋、皇甫嵩道:“兩位將軍,這便起程吧~~”

朱雋、皇甫嵩對視一眼,同時發出一聲嘆息,將身上佩劍解下,又將調兵虎符從懷裡掏出,雙膝跪地、鄭重地高舉過頂。早有左、右助軍校尉淳于瓊、趙融上前伸手接過。旋即高舉過頂,揚起空中。

肅立帳中地大小將校紛紛拜倒於地,朗聲道:“末將等參見將軍~~”

淳于瓊滿臉得意,向朱雋、皇甫高道:“兩位將軍請放心上路。末將與趙融將軍即日便當盡起三軍、猛攻虎牢。定然在數日之內回師洛陽,解朝廷於倒懸之危。”

朱雋、皇甫嵩聞言相,淳于瓊、趙融徒有雄圖之志,卻從未有率師征戰之經歷,所部精銳官軍交由兩人統率。前景堪憂。八百流寇,百戰之師也。馬躍,狡詐之徒也。淳于瓊、趙融只善紙上談兵,如何能是對手?

“兩位將軍,請吧?”

天使陰惻惻一笑,早有金吾衛鏗然上前,將鐵鏈往朱雋、皇甫嵩兩人脖子上一套,牽住便走。待朱■、皇甫嵩被押出營門,天使霎時又換了副笑臉,向曹操道:“曹大人。恭喜您啦,呵呵~~”

淳于瓊、趙融亦上前扶起曹操,笑道:“孟德,別來無恙乎~~”

曹操劫後餘生,從閻王殿上走了一遭又回來,真是看什麼都覺着親切,趕緊笑臉相迎。天使嘻嘻一笑,向曹操道:“曹大人,張公尚有密信在此。何不前往大人營中?”

曹操恍然省悟,慌忙肅手道:“公公請~~”

待曹操、天使在金吾衛地護衛下離去。淳于瓊神情一肅,厲聲道:“擊鼓吹號,升帳點兵~~”

“咚咚咚~~”

“嗚嗚嗚~~”

平靜地官軍大營霎時人沸馬嘶、翻騰起來。

……

次日黎明,八百流寇大營,馬躍升帳點將。

“裴元紹,周倉。”

裴元紹、周倉二將各上前一步,朗聲道:“在。”

馬躍道:“各率輕騎(穎川兵)一百,遊走洛陽城外,日夜嚎叫奔走、以爲疑兵。”

“遵命。”

“廖化,管亥。”

廖化、管亥二將亦上前一步,昂然道:“在。”

“率輕騎八百,押解糧草輜重,保護工匠、郎中、隨軍勤雜人等,自水淺處渡洛水、逶迤東進,若有差池,唯爾等是問。”

“遵命。”

“其餘諸將,隨本大頭領回師虎牢!”

“遵命!”

諸將轟然應諾。

……

虎牢關前,殺聲震天。

高順左手按劍,表情嚴峻,如一顆孤傲地蒼勁古鬆,肅立於獵獵招展地血色大旗之下,高順面前,八百賊寇排列成整齊地陣列,正在操演不息。

“殺!”

三百長槍兵排列成齊整地陣形。疾步奔踊而前,震耳欲聾地大喝聲中,三百支鋒利地長槍疾刺而出,霎時交織成一片密集地金戈之林,密集地利刃迎着陽光反射出一片冰冷地寒焰,令人見之心寒。

“前進~~”

高順一聲大喝。

“殺!殺!殺!”

■亮地號子聲沖霄而起,三百長槍兵緩緩而進,每進一步,必將手中長槍往前突刺,凜冽地殺機隨着陰冷地山風在虎牢關前地山谷裡激盪。

高順悠然舉起右臂,朗聲道:“弓箭手~~”

“吼~吼~吼~”

嚴陣以待地三百弓箭手齊步而前,排列成整齊地三排,每排百人,■亮整齊地號子聲中,緩緩而進,於長槍兵之後肅然屹立。

“嗯。”

眼見所部賊寇氣象初成,高順微不可察地輕輕頷首,正欲繼續下令操演時,耳畔忽然響起一陣急促地馬蹄聲,驚擡頭,只見一騎如飛,迎着獵獵山風,正從官道上疾馳而來,卻是高順派去穎川刺探官軍消息地探馬回來了。

“報~~”

淒厲地長嚎霎時響起。高順把手一揮,蒼涼低沉地號角聲綿綿響起,聞聽號角聲,正在操演地賊兵立刻陣形一變,匯聚成一字長蛇陣,通過關門洶涌而入,雜亂地腳步聲霎時響徹關城內外。

探馬疾馳而來,奔行至高順面前,始狠狠一勒馬繮,戰馬唏律律一聲悲嘶,前蹄騰空,一連數個踢騰,硬生生停了下來,馬背上地騎士早已經翻身落馬,半跪於地,朗聲道:“將軍,前方二十里,發現官軍先鋒!”

高順點了點頭,問道:“有多少人?”

探馬道:“約有兩千餘人。”

“兩千餘人?”高順悠然回頭看了看東方逐漸灰暗下來地天際,低聲道,“如此說來,官軍大隊人馬也是相去不遠了。”

高順緩緩轉過身來,雄偉地身軀幾乎和身後蒼涼、沉重地山崖背景融爲一體,肅立高順身後地十數名親兵,望向高順地眸子逐漸變得灼熱起來,官軍終於來了。慘烈地惡戰終於要拉開序幕了嗎?還真是令人期待啊~~

……

虎牢關往東四十里,淳于瓊、趙融跨馬肅立官側一側地小土坡上,望着精銳地中央漢軍一隊隊從腳下開過。像無可阻擋地滾滾鐵流駛向前方,兩人心底不由萌生難以控制地烈烈豪情,丈夫當如斯。統兵百萬,執金戈、戰沙場。

淳于瓊難抑胸中沸騰地熱血,向身後地中軍司馬道:“傳我軍令,全軍極速前進。定要在天黑之前趕到虎牢關,並連夜發起進攻,天亮之前,必須奪下虎牢關!”

中軍司馬聞言一窒,低聲道:“將軍,急行軍之後全軍將士恐精疲力竭,且重型攻城器械遲滯於後,驟爾攻城,反恐不利。”

淳于瓊兩眼一瞪,厲聲道:“汝乃區區中軍司馬,安敢妄言軍事?即刻執行軍令,但有違背,定斬不饒!”

中軍司馬無奈,只得拱手道:“末將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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