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無名聽完馬戴的話之後,頓時一驚,連忙問道:“邊關出了事情?什麼事情?”
馬戴與高塵相望一眼,隨後由馬戴說道:“此事事關重大,我與高兄弟也是信得過蘇大人,這才找你相商的,所以請蘇大人聽完之後,幫忙相助。”
聽到馬戴這話之後,蘇無名突然有些後悔了,他覺得自己可能上了一條船,雖然不能算做是賊船,可想要下來卻難了,他應該早想到的,只憑詩便要結交朋友,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靠譜的。
不過蘇無名身爲大唐臣子,對於邊關的事情還是有點興趣的,所以在馬戴說完那些話之後,蘇無名淡淡一笑,道:“馬兄有什麼話請直言,若能相助,在下定然不會袖手旁觀。”
聽到蘇無名這句話,馬戴臉上露出少許笑意,隨後說道:“蘇大人,是這樣的,如今邊關缺少糧草,只怕……只怕是支撐不到多久了。”
蘇無名微微凝眉,他覺得這件事情很不可思議,雖說大唐早已非昔日的大唐,可如今的大唐還算得上繁榮,邊關的糧草,怎麼可能不夠呢?
心中滿是疑惑,蘇無名立馬問道:“據說所知,年後朝堂剛批下了送往邊關的糧草,怎麼會不夠呢,難道你們沒有收到?”
馬戴搖搖頭:“收到了,可是太少了。”
“太少了?”蘇無名不解,邊關是朝廷的防線,如果邊關的將士吃不飽飯,誰來保衛大唐?所以蘇無名不認爲朝廷會吝嗇那些糧草。
“是啊,太少了,本來我們要的是二十萬擔糧食,可是最後到我們手裡的,卻只有五萬擔糧,足足少了四分之三啊,我們的將軍郭雄郭大帥得知之後,立馬向朝廷發了奏摺詢問,可是卻遲遲沒有回信,派人回京詢問,卻又被戶部給趕了出來,派來的人見不到皇上,又進不了戶部,如今我們是一點辦法沒有啊。”
馬戴說完,高塵嘆息了一聲,道:“後來朝廷要舉辦才子大賽,我與馬兄雖身在軍中,可自問對詩詞尚還有些瞭解,因此便想着,若能在這些比賽當中取得一定的名次,然後有機會覲見皇上,我們便可將這些事情稟明皇上,我們是不相信皇上會剋扣我們的糧草的。”
聽完這些之後,蘇無名已然全部明白,而明白之後,他卻有些爲難,本來以蘇無名如今的身份,要進宮見皇上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了,可是進宮見到皇上又能如何?這邊關的事情,是他一個大理寺司直能夠插嘴說的嗎?
無論哪個皇上,對於兵權都是極其忌憚的,而跟兵走的近的人,皇上也不見得待見,如果讓李炎知道蘇無名和邊關將領有所聯繫勾結,只怕觸動了李炎的疑心,蘇無名這身家便難保了。
所以,蘇無名雖然能夠見到皇上,可是這事情卻不能由他口中說出來。
可蘇無名又不能不管不顧,畢竟邊關將是大唐的保護層,如果他們都吃不飽飯,只怕也打不好仗,仗打不好,大唐又何來安定?
一番思索後,蘇無名向馬戴和高塵拱手道:“兩位放心,這件事情我一定不會袖手旁觀,只不過因爲此事涉及邊關將士,所以我恐怕不宜出面,我會暗中調查是誰在使壞剋扣了你們的糧草,而兩位也可按照你們原先的計劃行事。”
聽到蘇無名這樣說,馬戴和高塵多多少少有點失望,他們來到京城之後,便打聽過蘇無名,知道他有一枚宮中行走的令牌,而他們也知道蘇無名正義,所以他們覺得,將這件事情告知蘇無名後,蘇無名可能會立馬進宮面聖的,可是蘇無名並沒有。
他們兩人也絕非笨人,自然也考慮到了蘇無名的顧慮,所以對此他們也不好再說其他。
如此酒過三巡,三人便又聊起了其他事情,如此酒意闌珊後,才各自分離,蘇無名回到府上後,立馬招來了胡斐,他要胡斐好好調查一下,馬戴所說是否屬實,以及這件事情的幕後黑手是誰。
對於這件事情,交給胡斐這樣的江湖人的確有些不太合適,可此時的蘇無名卻無人可用,只有交給胡斐了,雖然讓胡斐調查這些事情可能要麻煩一些,但以他的本事,應該能夠調查到一些消息纔對的。
消息並不容易打聽,所以安排下去之後,蘇無名將精力放在了接下來的比試上,如果明天蘇無名晉級之後,那麼他就要把精力放在棋比上了,蘇無名是懂圍棋的,只不過並不精通,可能還沒有溫庭筠在行,不過蘇無名卻明白一個道理,那便是下棋是一個鬥智的事情,比的是棋,但有時比的又何嘗不是人呢?
所以,棋藝的高低,有時並不是看你懂的有多少,關鍵是你如何看與你下棋的人,如果看到了他在棋局上的目的,那麼要打贏他,也許並不是什麼難事,就算你的棋藝不如他,那也是有機會獲勝的。
若是以前,蘇無名可能只想棋藝比試晉級就行了,可是經過今天的事情後,蘇無名深深覺得一個人有權有名之後的好處,所以就算他沒有太大的野心,可有些東西,該爭取還是要爭取的。
夜色晚,皇宮,李炎的御書房。
幾名評委將選出來的好詩全部拿給了皇上李炎看,大概有二十多首,李炎將這些詩一個接着一個看了一遍,最後又從看過的詩裡拿出了一首,念道:
軍歌應唱大刀環,誓滅胡奴出玉關。
只解沙場爲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
這首詩正是蘇無名所寫的那首,李炎唸完之後,淡然一笑,道:“真沒想到,我大唐大理寺的司直,竟然也有這般拳拳愛國之心,難得,難得啊!”
李炎說完,站在一旁的李紳突然站出來道:“聖上,這蘇無名的詩的確寫出了邊塞詩的感覺來,只是用詞卻太過直白隨意,算不得佳作,之所以將這首詩拿給聖上看,主要還是其意境有寫出來,這首詩算得上是雞肋,食之無味,丟之可惜啊!”李紳是李德裕的人,自然見不得蘇無名的好了,所以皇上李炎一稱讚,他便出來貶低。
李紳這樣說完,李炎微微凝眉,而這個時候,站在一旁的陳辛不幹了,不管這蘇無名的詩是不是太過直白了,可這畢竟是他從賽場上選出來的,就算他也認爲這首詩是雞肋,可他卻絕不允許別人說他是雞肋。
所以這個時候,陳辛立馬站出來道:“李大人,你這話就不對了,我記得李大人有一首特別出名的詩,好像叫什麼來着,哦,對了,叫憫農,這憫農的詩我們大家可都推崇的很啊,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這樣的詩,李大人,只怕也是很直白的吧。”
李紳的這首詩的確很直白,不過這首詩好就好在直白上,可以讓那些沒有讀過書的普通百姓也看的懂,這首詩有勸誡的意思,所以聽懂的人越多越好,李紳當時作這首詩的時候,就想想要普通百姓看懂,可如今隨着他的官位提升,他對很多東西的側重點也就有了不同,當時想要百姓知道糧食得來的不易,而如今他想的,不過是在黨爭中勝利罷了,換言之,就是排除異己。
可雖然側重點不同了,可李紳對於那首憫農還是感到很自豪的,因爲這首詩可謂是傳遍了大唐的每一個角落,而一首詩能夠傳遍大唐每一個角落,那麼這首詩的作者,的確有這個資本自豪的,可如今卻有人批評了他,或者說,批評了這首詩。
而且批評的讓他無話可說。
其他幾位評委也不好說什麼,他們雖也有黨派之爭,可卻不像李紳這般熱衷,而且他們已經從李炎的神色中看出了李炎的心意,那麼他們又那裡敢插嘴說蘇無名的那首詩太過直白,這不是惹皇上李炎不開心嗎?
此時的李炎並沒有因爲李紳的話而有不高興,他只是在想接下來該怎麼辦,其實李炎讓人做邊塞詩,不只是因爲他嚮往建功立業,其實他最想要的,還是建立自己的兵權,如果有兵權在手,他還用怕那些太監掌握的禁軍?
可從這些詩裡,他並沒有想到辦法,只覺得能夠寫出好的邊塞詩的人,都是忠君愛國的,覺得他們可堪大用而已。
看來,有些事情不是想做便能做的,就算他是皇上,也會有顧慮,也不是想做便做的。
將那些詩交給幾位評委之後,李炎露出一絲疲憊之色,朝那些評委搖了搖手,道:“各位愛卿跪安吧!”
幾人連連跪安,隨後便退了出去,離開皇宮之後,李紳老邁的身軀突然有些搖搖欲墜,他爲自己剛纔的話感到一陣後怕,所幸的是皇上並沒有在意。
而此時的陳辛,則冷哼一聲之後,甩了甩衣袖,大步向宮外走去。
夜色很美,天上繁星滿天,而今夜的長安,不知道有多少才子將會不眠,又不知道有多少佳人在思着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