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就在這時,老楊樹後面居然真的憑空出現了兩扇巨門,轟然打開!
石屏上,果然寫着四個大字:清華……洞府。
孫悟空闖進洞,來在盡頭的一間院子裡,見那個國丈正摟着一個小女孩,氣喘吁吁地說道:“好事不成!眼看小兒的心肝就要吃到嘴裡,沒有想到被那個該死的孫悟空攪壞了……”悟空見狀,一人箭步就衝了上去:“你這害人的妖怪,吃俺老孫一棒!”嚇得老妖魂飛天外,丟開女孩就跑。
高嵐正坐在洞外打盹,猛然看見鑽出一個老頭,猜到這是個妖怪,祭出一記佛手就抓了過去。不想這妖怪入手之後,居然肉身一縮,化爲了一抹寒光鑽出了佛手!高嵐一下就睡醒了過來:“我靠,猴兒哥把妖怪逼出來,結果從我的手裡溜走了?”眼看那股寒流向着東方逃遁,高嵐也駕雲而起,一下就追了上去。
不過孫悟空和高嵐追了不多久,這妖怪突然不見了,只從雲端中閃現出了一個額頭碩大,手舉葫蘆杖的老頭。孫悟空見了,問道:“肉頭老兒,你可看見那妖怪了?”原來這個老頭兒,正是南極仙翁,那個妖怪縮成了一團兒,躲在了他的後面。壽星老兒笑道:“在這裡,在這裡。”
悟空冷笑道:“壽星老弟,這妖怪作怪害人,你怎麼袒護它?”壽星連忙作揖道:“大聖息怒,它原是我的腳力白鹿。是我不慎,被他盜了柺杖,偷跑出來作怪,還望大聖饒恕!”孫悟空舉了舉棒子,說道:“幸好比丘國的小兒們沒有事情。不然今天誰攔着俺,這個孽畜也必死!”
壽星聽了,連忙又賠不是,馬上讓那個妖怪現出原形,向孫悟空謝罪。之後,壽星騎上鹿就想要溜之大吉,不想孫悟空一把抓住了他:“且慢!老弟你別急啊,等俺抓到那個妖女,一同去到比丘國,交差後纔算完事呢!”壽星望着孫悟空,頓時一臉的無可奈何:“何必呢?”
孫悟空不鳥。
“何苦呢……”
高嵐悶在一邊,只是覺得好笑。不過好笑之餘,她的心中同樣有些震驚,因爲這白鹿煉丹的神通,絕對是壽星傳授的。而壽星煉丹的藥引,居然也有人心!這讓高嵐大爲驚詫:“龍女煉丹,需要人的精元,南極仙翁煉丹,同樣需要人的精元,就連靈吉菩薩,也是收取香火供奉。難不成……”
一時間,高嵐又想到了人蔘果樹,婆娑寶樹這樣的靈根,實際上也是竊取了生靈的性命,結出的果子。而煉丹,同樣也是如此,難道長生不老的丹藥,根本就是在吃人?想到這裡,高嵐的心中頓時一沉,不過這個秘密她可不敢亂說。如果這是真的,那麼漫天神佛一直就是直接或者間接的在吃人。
調整了思緒之後,高嵐跟着孫悟空一起回到了清華洞,看見那個女妖正慌慌張張的收拾着細軟,想要逃跑。不想孫悟空早一棒點下,頓時讓它現了原形,原來是一隻白麪狐狸。高嵐在這洞中轉了一圈,發現了妖怪的丹房,一時微微驚訝:因爲這妖怪果然收集了諸多天材地寶,很多都已經燒製成了半成品的丹藥。
高嵐驚訝的並不是這些半成丹和材料。這妖怪坐擁一國,要搞到這些東西當然不成問題;她驚訝的也不是那個好像小房子一樣的丹爐,這丹爐自然也是南極仙翁的寶物,不可能拒爲已有。而是在這些半成品的丹藥上,高嵐用輪迴經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它們相差藥引。
這樣的直覺,更加確定了高嵐的推測。
“果然,真正的神仙煉製金丹,最重要的藥引,依然還是人的心肝啊……”高嵐確定了自己的推論之後,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人的精元氣血之中,的確蘊含着生靈的精華,因此淬鍊丹藥,特別是延壽用的長生丹藥,人就是必不可少的藥引!高嵐努力的平復下自己的心情,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如果修長生,是爲了吃人的話,高嵐感覺自己不太能接受。這兩個妖怪躲在比丘國中,表面上沒有吃人,實際上依然沒有改變本質。
至於爲什麼他們要小孩兒的心肝,也正是因爲小兒的壽元沒有損耗,非常悠長。一千多枚小兒的心肝煉成丹藥,壽元能夠達到十二萬九千六百年。眼看南極仙翁取回了自己的丹爐,還有那些半成丹,高嵐也放出了一把陰火,把這清華洞燒了個乾淨!最後孫悟空才請壽星一起回到了比丘國,把兩個精妖給國王看。
“這就是你的國丈,這是你的美后!”
孫悟空顯得得意洋洋,但高嵐的心中卻高興不起來。她站在一邊,看着一臉無所謂的白鹿,另一邊卻還有那隻眼中含着眼淚的白狐。高嵐突然感覺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刺痛了一下,伸手拿過了那隻小狐狸。孫悟空一臉的不解,高嵐嘆了口氣,說道:“已經夠了,這就算了吧。”
悟空無所謂的攤了攤手。
南極仙翁則是一臉的尷尬,孫悟空這個猴子心眼太壞,喜歡示衆,不光拿妖怪示衆,還把南極仙翁一起揪出來示衆,弄得他灰頭土臉。
而此時的比丘國王更嚇得面如土色,哪裡敢多話?只是一個勁的賠罪,又安排光祿寺安排宴席,爲唐僧師徒賀功。高嵐也結出五雷正法印,請山神土地搬回了鵝籠,讓各家父母前來認領。比丘國中,一時歡聲雷動,百姓們自發遊街歡慶,家家爲唐僧師徒立下牌位,永遠紀念他們救子的恩情。
這天晚上,雲淡風清,月色高懸。
唐僧師徒一行出了比丘國,一路行來,不覺雙到了荒郊野外。熊熊的篝火邊上,唐僧他們正在飲着小酒,吃着小菜,而高嵐獨自走到一邊,伸手在百寶囊上一抹,頓時一隻白色的小狐狸溜到了地上。不多時,小狐狸身子一展,變成了一個女孩,唐僧他們都是吃了一驚。
“小蘭,你怎麼還沒打死它?”
“她雖然有錯,但罪不至死。”高嵐看着縮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女孩,微微嘆了一口氣。唐僧說道:“它可是個妖怪啊,而且迷惑比丘國的國君,又要吃小兒心肝,應當除去!”高嵐卻只是笑了笑:“真正迷惑國君,要吃小兒心肝的,是南極仙翁的坐騎。難不成,天理也是讓這麼個小妖怪當替死鬼嗎?”
孫悟空聽了,心中暗暗好。他很想說出來,但礙於情面不好說,結果高嵐終於說出來了。白狐精的修爲,連法力都沒有練成,和波月洞的黑狐精一樣,只能夠勉強化爲人形而已,她如果不依附別人,很難自己修煉長生。要知道,動物的壽命比人短得多,人怕死,難道動物就甘願去死嗎?
如果是一個強悍的老妖王,高嵐倒不介意施展渾身解數拼上一記。但欺侮這麼個小妖怪,她下不去手。高嵐的骨子裡,恃才而不傲物,欺強而不凌弱,雖然平時不願意表現出來,但一再觸犯她的底線,高嵐就不願意再妥協。西行路上,有背景的妖怪一個個逍遙法外,打死的盡是這些弱小的生靈。
“佛曰衆生平等,我想給她留條生路。”
“可是……”唐僧灌了一口葡萄酒,心裡有些不痛快。高嵐說道:“師父,您曾經說過,出家人慈悲爲懷,掃地尚異螻蟻命,怕蛾撲火紗罩燈。人的命是命,畜生的命也是命,怎麼如今自己不記得了?她縱然有錯,也不過是迷惑了昏君,那也是昏君綹由自取,怪不得她。”
孫悟空也笑道:“不錯!如果這隻小狐狸也有罪,如來老爺子的孃舅更有罪!誰要耍這個威風,有本事就先去把金翅大鵬雕給滅了,再說收拾她不遲!哈哈,哈哈!”孫悟空這句話一出,正準備說“師父說得對啊”的沙僧和八戒,連忙把腦袋都縮進了衣領裡面,眼睛都不敢睜開。
唐僧更是緊緊的閉上了嘴巴,一句正能量的口號都喊不出來了。
“是啊……”高嵐聽,不由得又想起了獅駝嶺。那三個老魔都是西天的靈物,神通廣大,地位超然,縱然吃了一國的人,漫天神佛有誰放出個屁沒有?那些延壽用的金丹,聖水,也根本就是人命淬鍊出來的,有誰反對過沒有?雖然這些事情高嵐沒有資格去管,去評論,但不代表她不知道。
“老君化胡爲佛,創立輪迴,用意何在?只因爲天地間不全,爲惡的長命百歲,爲善的橫死街頭。而輪迴的用意,就是要還天地生靈一個公道,把惡人的福壽削減,還給善人!如果是這樣,哪怕是殺人,吃人,也能成佛,是正義的!妖魔吃人,佛祖亦吃人,不過妖魔吃的是善人,佛祖渡化的是惡人。”
一時間,高嵐只感覺恍惚之中,輪迴經裡出現了這麼一個念頭,好像閃電一樣劃過了她的腦海。“原來如此,這纔是輪迴經的真諦麼?佛祖不會吝嗇殺伐手段,對付天下的罪惡,但也不會吝嗇自己的慈悲,憐憫天下的善良。這纔是赤子道心!若是不弄清這一點,還成什麼仙,了什麼道,求什麼正果,修什麼長生?”
這個念頭電光火石一般的閃過了高嵐的腦海,卻過不留痕,讓她心驚之後,又模糊了下來。
不過高嵐的心志,卻比以前更加堅定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