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場酒吧。
現在還是傍晚,酒吧的客人還不算多。
“我早就看那個傢伙不爽了,大衛。普雷斯科特,聽聽這名字,就那麼不討喜。”肯尼斯大聲嚷嚷着。
“肯尼斯,你不是也說過楊踢得糟糕嗎?”有人這樣說道。
“我有這樣說過嗎?麥爾斯。”肯尼斯梗着脖子,看着說這話的這個人。眼睛瞪得大大的。
“就知道你會這樣說。”麥爾斯顯然也不怕肯尼斯,扭頭衝着萊爾喊道,“再來一杯。”然後拿起酒杯,一樣脖子,咕咚咕咚,將杯子朝着桌子上一放,發出咣的響聲。
“小心杯子。”萊爾叫道。
麥爾斯沒有迴應萊爾的抱怨,他拍了拍桌子,說道,“不過,肯尼斯說的沒錯,那個叫做普雷斯科特的傢伙我也不喜歡,我知道這傢伙,這傢伙可不乾淨。說起來,楊這兩天的表現相當不錯呢,我聽說他在昨天的對抗賽中帽子戲法呢。”
“帽子戲法?”肯尼斯打了個嗝兒,疑惑的看着麥爾斯。這事兒他還真的不知道,他大罵撰文說要驅逐楊帆的大衛.普雷斯科特,理由很簡單,楊帆是體育場酒吧出去的人,是他們自己人。他肯尼斯可以喝醉了、批評楊帆幾句,但是,外人也這樣做,不行!
“沒錯。”麥爾斯接過萊爾遞過來的一杯酒,一大口下去,去了小半杯。
“今天的報紙,先生們。”郵差將報紙放在酒吧的門口,招呼了一聲就離開了。
“噢噢噢,我去看看我們的小夥子們這兩天又做什麼了,上次貝拉米和那個小妞的事情怎麼樣了?”肯尼斯晃晃悠悠的去門口拿報紙,這個時候的報紙,自然是《回聲報》,這個晚報很受球迷們的歡迎,尤其是《鵲眼》這個板塊。
“邁克爾.歐文賭馬輸掉了八千英鎊......”肯尼斯翻到了《鵲眼》的板塊,念着小標題。他的視線下意識的往下看,快速的掃了幾眼,在這個板塊的右下角,一則篇幅不大的報道,引起了他的注意。
“嘿,夥計們,我沒看錯吧。他們說的是楊?”肯尼斯揚了揚手中的報紙。
“楊?我看看。”麥爾斯就要去拿報紙,被酒保萊爾搶先一步拿過去了,他入眼看去,念出聲:
裡格伯頓的中國天才。
這是這則報道的標題。
萊爾愣住了。麥爾斯等人也愣住了,‘裡格伯頓的中國天才’,這說的是楊吧,印象中在裡格伯頓只有一個來自中國的年輕人,就是楊帆。
等等,這是什麼情況。
有人下意識的看向報刊架上,那裡有一摞報紙,是《紐卡斯爾郵報》,沒有記錯的話,就是在這個報紙上,那個叫做大衛.普雷斯科特的傢伙在他的專欄中有一篇義憤填膺的要驅逐裡格伯頓的中國‘廢材射手’的報道......
紐卡斯爾當地最受歡迎的兩家媒體,對於楊帆這同一個人報道,截然相反的離場?!
有人發出一聲驚呼聲。
“說的太棒了!”有人將報紙搶過去,看了看這篇報道,哈哈笑着,舉起自己的酒杯,“爲《回聲報》,乾杯!”
其他人也嘻嘻哈哈的舉杯,跟着起鬨,無論是從楊帆是他們的自己人這點來看,還是從看熱鬧的角度來看,《回聲報》的這篇報道都讓他們覺得很歡樂......而且,因爲前者的原因,他們對於《回聲報》這個本來就很喜歡的報紙,更加親近。
正如《回聲報》總編所料的那樣,他們在《鵲眼》的板塊,關於裡格伯頓訓練基地的這個‘中國天才射手’的讚揚,收到了奇效,鑑於早上的《紐卡斯爾郵報》中對於這中國年輕球員的大肆批判,現在這則離場完全對立的報道一經出來,立刻引起了讀者的極大的興趣。雖然這兩家媒體經常爲了搶新聞、搶市場,會產生競爭,但是,像是這樣完全的立場對立的讚揚或者批判某個球員的情況,是第一次出現。更何況這個球員並不是紐卡斯爾一線隊的球員,只是青年隊的球員而已,此外,這人的中國國籍身份,也具備吸引眼球的作用。在這兩家媒體報道之前,很多人甚至並不知道在紐卡斯爾U19青年隊有一箇中國球員呢。
《紐卡斯爾郵報》一直抓着楊帆此前十輪比賽不進球作爲抨擊的證據,而《回聲報》則有選擇的迴避了過往,重點講述這個中國人這兩天在訓練場上的出色的表現。
有球迷站在《紐卡斯爾郵報》這一邊,認爲一個十輪比賽沒有進球的青年隊射手,早就該被掃地出門了,能夠直到現在還留在裡格伯頓,這肯定是不正常的。
當然,《回聲報》也有他們的擁躉,他們認爲,這個中國球員只是前一段時間運氣和狀態不佳而已,現在在訓練中表現出讓人驚歎的狀態,甚至於連安迪.卡羅爾的鋒芒都被因爲這人而失色不少。這正說明青年隊主教練肯尼.華盛頓的眼光不錯,一直給予這個年輕人機會,現在,教練的信任和努力開始收到回報。
值得一提的是,在《回聲報》上,還重點描述了在裡格伯頓訓練基地上,青年隊的那場隊內對抗賽中,楊帆打入的第二球。面對強力的碰撞,毫不畏懼,在慘烈的碰撞之後,第一選擇依然是將足球打進去!《回聲報》用煽情的筆法,將這粒普通的對抗賽進球,繪聲繪色的描述,讓讀者熱血沸騰。楊帆的這種‘敢拼、有種’的作風,很得高地人的歡心,一些球迷就是因爲這一點,開始喜歡上這個他們之前並不熟悉的中國小夥子。
楊帆自然沒有那種閒錢去訂閱報紙,而因爲後天就是和阿森納的青年足總盃比賽了,體育場酒吧的老闆彼得.安德魯.比爾茲利很照顧楊帆,特別給楊帆放假,他在今明兩天不需要去酒吧上班,所以,楊帆對於《回聲報》支持自己的事情,一無所知。直到第二天早上。
在楊帆的住處的附近,有一個挺大的公園,梅斯德利公園。
道路上的積雪已經清理乾淨,路兩旁的積雪還在肆無忌憚的吸收着空氣中的熱量。空氣中的寒冷味道很濃。喬治.高金用力拍打自己的衣服上的雪,剛纔經過一棵槐樹下的時候,風吹動樹上的落雪落下,落在了他的衣服上,脖子裡也落了雪。咒罵這該死的落雪,《回聲報》實習記者看着遠端那個熱氣騰騰的人。
確實是熱氣騰騰,大冷天的,楊帆穿着運動服,整個人滿頭大汗,他已經進行了半個小時的晨練了。
走到一個椅子邊,從椅子上拿起水壺,喝了兩口,壺裡是他自己煮的薑湯,這時候喝上兩口,是避免寒冷天氣中在運動過後的感冒。
擰上水壺的壺蓋,拿起一條白毛巾擦拭了臉上的汗水。楊帆拎着自己的水壺,打算回住處。
“你好,楊。”喬治.高金一直沒有打擾這個人的晨練,看到楊帆晨練結束,走上前說話。
“你是?”楊帆看着突然出現的這個人問道,這個人他覺得有些眼熟,但是,卻又不記得名字。
“《回聲報》記者喬治.高金。”喬治.高金伸出手,“你可以叫我喬治。”
楊帆和這人握了握手,但是並沒有選擇過分親密的稱呼,“你好,高金先生。”,聽到此人自報家門說是《回聲報》的記者,楊帆釋然,這人應該是去過裡格伯頓訓練基地採訪,自己纔會覺得眼熟。
“你找我有什麼事情?”楊帆問道。
喬治.高金驚訝的看了楊帆一眼,這和他所設想的情境不一樣,這個中國人並沒有因爲自己是記者就顯得格外熱情,當然,也沒有敵視的意思,不卑不亢。
“是這樣的,能不能耽誤你一點點時間,我想要對你進行一個採訪?”也許是楊帆的這種態度,喬治.高金收起了自己的那種身爲媒體人的優越感。他不想引起面前這人的反感,他在報社的命運和前途,現在都系在此人的身上呢。和這人搞好關係,對他有益無害。
“採訪我?”楊帆顯然覺得驚訝,他剛纔之所以沒有因爲對方的記者身份而激動,是因爲自覺知道此人和自己不會有什麼交集,最起碼現在是如此。現在聽到喬治.高金說要採訪他,楊帆心頭一動,笑了說道,“好吧,我住的地方就在旁邊,我們去我家裡坐下來談吧。”
“OK!”喬治.高金點點頭。
這是一個比較簡單的一室一廳的房子。雖然簡單,但是,看起來很乾淨,很難想象,這會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年輕男孩的住處。
楊帆請喬治.高金坐下,他自己則去廚房。
一分鐘之後,喬治.高金驚訝的看着自己面前的這一杯紅顏色的、不知道是何物的飲料。
“薑湯。”楊帆說道,“暖胃、驅寒。請吧。”
這味道聞起來怪怪的,說實話,喬治.高金並不喜歡這味道,但是,主人實在是盛情難卻,他只能夠捏着鼻子喝了一口。
看到喬治.高金真的喝了,楊帆哈哈笑起來,“記者先生,你是第一個沒有拒絕喝薑湯的英國人。哈哈。”
“你是說——”喬治.高金苦着臉。
“沒錯,我請很多人喝,他們都選擇了拒絕。只有你喝了,其實你也可以拒絕不喝的,嗯,記者先生味道怎麼樣?”
喬治.高金瞪着楊帆,心中窩火,你怎麼不早說,早知道我就不喝了。就在這個時候,他感覺胃裡一陣暖洋洋的感覺,整個人的身體似乎也暖起來了,紐卡斯爾的冬天一向不算寒冷,正是因爲如此,這個冬天的寒冷,讓這些習慣了‘暖冬’的紐卡斯爾人很不適應。所以,這股胃裡的暖氣,讓他感覺相當舒適。
“謝謝,這東西確實很棒。”喬治.高金誠懇的說道。
“別客氣。”楊帆憋着笑。
這就是兩個人的第一次見面,很多年之後,喬治.高金問楊帆,真的會給所有的到訪者喝薑湯嗎?楊帆哈哈大笑,回答說,“當然不是。我知道看你的樣子,像是一個菜鳥記者,就想要捉弄你一下,沒想到你真的喝了。”喬治.高金怒極,後來驚訝的問,“你怎麼知道我是新人?”,楊帆嗤之以鼻,說道,“你可是記者啊,記者啊,對我這個青年隊的球員都那麼客客氣氣的,不是菜鳥,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