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清羽心裡扯了一下,這個問題,她本就不打算問出口,只怕答案會叫她心寒,可睒於鴻軒卻是執意要逼着她直面這個問題。
“我不知道。”睒於鴻軒過了良久纔開口,目光定然地看着倪清羽,他的語氣,帶着一絲無奈,還有絲絲困惑。
不知道,這的確是他的答案,他行事如此果敢決斷之人,在這個問題上,竟是不知道該如何決斷。
倪清羽怔了一下,心裡一時有些翻滾,他說不知道,她以爲他會毫不猶豫地說,會。
“爲什麼?”倪清羽有些木木地問出這個問題。
爲什麼,他一個如此果決之人,爲什麼會在這個問題上如此猶豫?倪清羽若真的是常可爲派來的,圖謀不軌之人,那對他的大業定然是一大禍害,對他來說,最明智的做法便是把所有可能的禍害都除掉,而不是像他這般回答不知道。
而且,他回答這個問題時,沒有再自稱“本王”,而是自稱“我”。他這樣的回答,難道是在暗示什麼嗎?難道,這便是在暗示他對她的不一般嗎?
沒錯,睒於鴻軒心裡已經對倪清羽生出了這種不一般的情愫,但,睒於鴻軒何等高傲,在倪清羽還未開口對他表達情愫之時,他又怎會主動開口?
睒於鴻軒冷臉,“沒有爲什麼,下個問題。”
倪清羽心裡閃過一絲黯然之色,原來,只是自己想太多了。她下意識地又咬了咬脣,“妾身沒有問題了。”
睒於鴻軒面色滯了一下,“你便不想問問本王,關於這個婚禮嗎?”
倪清羽嘴角又扯出一絲嘲諷的笑,“這個問題,今日王爺已經說過了,妾身的理解能力沒有問題,不需要再問一遍。”
睒於鴻軒閃過一絲異常,她已經能如此平靜了,難道她便不感到憤怒嗎?她對這個婚禮,便是這般不在意嗎?
睒於鴻軒的眼睛眯了一下,“本王利用這個婚禮,你就沒有什麼怨怪嗎?”
“王爺行事自然有王爺的道理,妾身不敢有怨怪。”倪清羽恢復了平靜冷淡的語氣。
“即便我利用於你,懷疑於你,從不曾對我們的這場婚禮抱着真心態度,你也完全不在乎嗎?”睒於鴻軒的語氣裡又帶上了絲絲怒意。
“妾身不敢。”倪清羽語氣平和地說。
她越是這般語氣,睒於鴻軒心裡便越是惱怒,他知道了常可爲並非衝着他而來,他知道自己對倪清羽的懷疑是錯的,這半日他便是惴惴不安,滿腹皆是對她的擔憂,生怕她會心生怨怪,她倒好,這麼一副冷淡之色,她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你是不敢,還是根本不屑!”睒於鴻軒語氣裡滿是惱怒,手又狠狠地抓住了她,捏得她有些生疼。
倪清羽感覺手腕幾乎要被他捏斷,一陣發疼。
他們兩人有過約定,他們對對方生了好感,便是他們圓房之日。而誰會先向對方表達?
兩人都對對方心生生出了好感,所以兩人都介意着這件事,但兩人都過於自我,不願意出言承認。他們都好像在進行一場拉鋸戰一般,看到底是誰先沉不住氣,想露了怯。
倪清羽便是這般倔強,心裡明明在乎着,卻是不願落了下乘,倔強地不願開口,她便是定定地看着睒於鴻軒,忍着手上的疼痛,一言不發。
睒於鴻軒的耐心已然被她消磨殆盡,他手上只要再用一些力,她的手腕便非被他捏斷不可。
睒於鴻軒看到她狠狠咬着脣的樣子,心頭終於是軟了一下,狠狠地甩開了她的手。
他在這個女人面前,竟然是沒有辦法佔到半分優勢!
倪清羽的手腕已然生疼,她卻是生生地忍着,只覺得手腕半點使不上力來。
睒於鴻軒極力平復着心中的惱怒,異常煩躁地甩開袖子,大踏步離去,半個字都不願再多說。
倪清羽擡眼看着他憤然離去的背影,心口一陣發疼,有些頹然地又倒了下去,手腕上的痛感也全無知覺。
守在外面的丫鬟沒想到睒於鴻軒這般快便出來了,臉上還掛上了一層深深的惱怒,那烏雲密佈的模樣,比沒進去前還駭人。
難道,洞房沒成……
她們心裡暗自想着,嘴上自然是半個字不敢多說,若是說了出來,非被拖出去斬了不可。
睒於鴻軒的神色的確駭人,衆人都恭敬地屈身行禮。
思嬋的眼珠子卻是咕嚕咕嚕轉着,嘴角勾着不經意的笑,看來,今夜他們定是不會同房了,自己下的藥,終於是起作用了。
“進去好生照看!”睒於鴻軒沉着聲,只吩咐了這麼一句,旁的便是沒有再多言語,然後甩袖而去。
睒於鴻軒走了,衆丫鬟這纔是戰戰兢兢地起身。
良錦白日被範怡容打的那一巴掌已經是擦了藥,但眼下一開口還是疼得很,但她卻是沒忍住開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王爺,怎麼就這般走了?”
她們都茫然地搖頭。
“今夜是王爺和王妃的新婚之夜,王爺不在寰宇軒留宿,這若是傳出去,那些人還不知要怎麼嚼王妃的舌根呢!”良紗臉上也是焦急神色。
“咱們先進去瞧瞧。”思嬋提議,她心下想的,不過是要看看倪清羽失魂落魄,如喪家犬的模樣罷了。
她們點頭,便是跟着她一道進了房內,卻見倪清羽已經又躺回了牀上,神色空洞,沒有生氣。
倪清羽心裡滿是憂愁之緒,她明明已經對睒於鴻軒動了情,卻沒有像當初自己所誇下的海口一般,能夠大膽地向他表達,反而是顧首顧尾,心裡介意太多,硬生生地把自己的想法隱藏下去,而以更爲尖銳的一面示人。
“王妃,您怎麼了?臉色不是很好。”良紗瞧着她神情甚爲異常,不覺出言關切。
倪清羽神情淡然地說:“沒什麼,只是我的小日子來了,身子略有不適罷了。”
她們都驚了一下,“怎麼會……”
她們的話到了嘴邊,卻又都止住了。新婚之夜竟遇上這樣的事,難怪睒於鴻軒這般怒氣衝衝地走了,想來倪清羽心裡也不好受。
思嬋心裡暗喜,面上卻是不露聲色,格外殷勤,“奴婢這就去廚房給王妃備一碗紅豆糖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