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飛又欲說話,倪清羽一下子又搶了話茬,“原這不是祖母的意思?我便心裡犯疑乎,祖母怎會叫孫媳婦在太陽下候了這般久,可方纔這位喚作雪飛的丫頭可說了是祖母您專叫我候着的。”
雪飛的臉色刷的一下又變了,太后的神色也變了一下,凌厲的目光掃着雪飛,雪飛心裡不覺顫了一下。
雪飛一下子撲通跪地,“王,王妃,您何出此言?奴婢何時說了這是太后專叫您候着了?”
倪清羽笑得格外人畜無害,“方纔你不是說了,這叫人候着便是祖母的規矩嗎?可祖母方纔又說了,不該叫貴客候着,那便是你曲解了祖母的意思,假傳祖母之意。”
“奴婢……”
“祖母。”倪清羽打斷了雪飛的話,“方纔我還真是被這丫頭迷惑了,還以爲你們陳國的規矩竟然和我秦國這般不同,專是要叫客人站在外面候着,看來,是這丫頭誤導了我。陳國的規矩自然是禮待上賓,祖母是陳國最位高權重之人,自然也是最禮待上賓的。”
太后的臉色變得很是複雜,一時竟是說不出話來反駁於她。
倪清羽又悠悠地說:“祖母,既然今日發現這丫頭竟是這般胡亂傳話,敗壞祖母的名聲,那祖母着實是該好生處罰一番,免得叫她失了規矩,再敗壞了祖母的名聲。”
太后方欲開口,倪清羽又不依不饒,“對了,還有那鄭公公,便是他先向小女子傳話,說祖母的規矩便是叫上賓站着候着,我見鄭公公像是祖母身邊的老人,便也就沒有提出異議,沒想到這剛與祖母說兩句話,他們就都露餡了,祖母的確是應該把他們二人好生教訓一番。”
太后緊盯着倪清羽那張掛着無辜笑意的臉,恨得牙癢癢,面上卻是不能表露出來,她淡然地說:“他們就算是真的誤傳了我的意思,也是一時疏忽大意,這次算個教訓,叫他們向你賠個禮道個歉便是了。”
太后這般輕描淡寫地把他們二人寬恕了,沒有給倪
清羽半點面子,便是要叫倪清羽知道自己的立場,叫她懂得適時進退。
倪清羽卻偏偏不是這般容易退讓之人,她面露輕笑,一副全權爲太后考慮的神情,“祖母,這件事可不能這麼算了,鄭公公和雪飛兩人都是祖母身邊的老人了吧,可是行事卻是這般不穩妥,毛毛躁躁,若是傳出去,只怕真的會叫人笑話祖母您老人家年老了,便管不動下人了。”
太后的臉色變得愈發難看,異常陰沉,好似隨時都要把倪清羽吃掉似的,倪清羽卻是一副絲毫無謂的模樣,依然靜靜地與太后對視,良錦和良紗都暗自爲倪清羽捏了一把汗。
“祖母,這下人吶,再怎樣都是下人,骨子裡賤得很,若是不使一些非常手段,時常教訓一番,只怕他們是不長記性。今日怠慢的是我,我自然是不會多做追究,可這來日,若是怠慢了皇上,那可就……”倪清羽依然不依不饒。
範怡容實在看不下去了,她開口道:“郡主,這終究是太后院子裡的事,咱們還是不要插手爲好,免得叫人覺得越俎代庖。”
倪清羽輕笑,“這位姐姐說的是,倒是我一時糊塗了。我也是怕祖母老邁,對下人的管束難免力不從心,所以就多說了兩句,真是有些越俎代庖了。”
倪清羽神色一派輕鬆,太后和範怡容卻是一臉黑線。
倪清羽露出一副做錯事的模樣,“方纔祖母叫我聊家常,我便真的把這裡當成了自己家,當真是聊起了家長裡短,還干預了祖母院中的事,祖母不會怪罪孫媳婦吧?”
她撲閃着眼睛,真真是格外真誠,楚楚可憐,叫人一時難辨她這話是真是假。
倪清羽之所以敢說這般話,便是已經掐準了太后的脾性,她慣會裝出慈和的模樣,實際上最是僞善。她一開始只是在試探倪清羽,所以這一次,她使的絆子定然是暗中的,不會與倪清羽在明面上攤牌,所以倪清羽自然要抓緊了機會,狠狠地噎她一把。
而這一次交鋒
之後,太后便定然知道倪清羽爪牙鋒利,不受自己控制,雙方便到了撕破臉皮之時,到那時,太后便不會再像今日這般,明明恨得牙癢癢,臉上卻依然掛滿笑意,而是會原形畢露,露出最鋒利的武器。
果真,眼下太后心裡真是恨得牙癢癢,她已經許久沒有嚐到被人噎得說不出話來的感覺。
她的目光異常敏銳地盯着倪清羽,然後面容一下子又變了,換上格外慈和的神色,“自然是不會怪你,你這般直言快語,也是爲了我這老太婆着想。”
倪清羽一副真誠模樣,“那便多謝祖母了。”
一番交手,範怡容和太后可是半點不敢小覷倪清羽,兩人心裡都暗自發恨。
太后調整着神色,打算重整旗鼓,她還就不相信,倪清羽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難道還能難住她這個宮廷老手不成!
還未等太后開口,倪清羽便又重新開口,她的目光對向了範怡容,臉上的笑愈發和煦,“我到了這般久,還不知道這位姐姐是何人?”
她可是準備好了一肚子的話,專等着範怡容呢。
太后面上含着笑意,“她是我的曾侄女容兒,最是貼心,平日裡,我心煩之時,總是容兒陪伴左右。”
範怡容臉上亦掛上了笑意,盈盈地衝她頷首。
倪清羽眉眼間的笑意愈濃,“莫不是你就是一直在王爺府上借住的范小姐?”
範怡容聽了她的話,面上的笑一下子便僵了一下,她連這些都知道,而且說她是借住,一副十足的女主人的做派。
但範怡容卻是無言反駁,因爲她說的的確沒錯,自己確實是在借住。她便只能輕輕頷首。
倪清羽又問道:“我聽王爺說,范小姐的父親是他以前最得力的部下,對他忠心耿耿,立下汗馬功勞。”
範怡容聞之,臉上終於是現出了幾分笑意,有些自豪地說:“正是,家父生前跟着王爺鞍前馬後,征戰無數,功高蓋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