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琳忙完手頭上的事後,就到黃芳的辦公室裡串門去了。
瞅了瞅辦公室裡沒別人,她立即八卦了起來:“出大事了,知道嗎?”
兩個女人年齡上差不多,自然是有共同語言的,起碼符琳和那羣小護士是沒法聊這些的,畢竟是當護士長不是?而且三十五歲的人和一羣二十來歲的小丫頭也沒啥可聊的,有代溝啊!
黃芳正低頭玩着手機呢,聽到這話擡頭好奇的問道:“出什麼事了?咋咋呼呼的,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沉穩點嘛!”
“以爲都是你啊!生活本來就那麼壓抑了,當然得開心點才行了!”符琳說道,“嗨,被你打岔了,我和你說,出大事了你知道嗎?楊醫生和黃醫生掐起來了!”
“啊!不能吧?”黃芳把注意力從手機上挪開,一臉詫異的看向符琳,“黃醫生是傲了點,但楊醫生據我所知人挺和善的啊,兩個人怎麼就能掐起來了呢?”
“你是不知道!”符琳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然後就把剛纔發生的事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
黃芳整個人都聽的愣在了那裡。
她有時也看到別的醫生過度醫療,但那是別人的事,出了事也是別人擔着,她能做到的就是自己不去那麼做,但從沒想到會去爲了素不相識的病人和同事鬧僵。
“你是不知道啊,當時那氛圍!”符琳嘖道,“小楊醫生還唸了首叫希什麼的誓言……”
“希波克拉底誓言?”黃芳問道。
“對,對,就是這個!”符琳連忙點頭,“嘖!真是了不起,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太厲害了,聽的連我都激動了!還別說,看到黃醫生那吃癟的樣子,我心裡還真有些高興呢!”
黃芳覺得心中也有種難以抑制的情緒,她平復心情,笑了笑,說道:“行了,行了!去幹自己的活吧。”
“我這不就是和你說說嗎?我告訴你啊,現在小楊醫生那邊的病人都爆滿了!剛纔我還瞅見黃醫生去了主任那裡,估計這事啊,還沒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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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鵬宇在羅飛面前是一點傲氣都沒有,端茶倒水低眉順目,就像一切孝順且恭敬的學生、晚輩的表現一樣。
羅飛也一直覺得黃鵬宇很不錯。
又有本事,又有學歷,關鍵是懂的尊重人。
因此他是在不遺餘力的推薦黃鵬宇當急診科的副主任,之所以不推薦曹亞軍和黃芳,用他的話說,未來是年輕人的,要多給年輕人加擔子。
既然如此,他那麼大年紀了,爲什麼還返聘回來當主任呢?用他的話說,這叫退休了也要爲社會做貢獻,用自己豐富的經驗給急診科發光發熱。
反正什麼都是他有道理。
安慰了黃鵬宇幾句,羅飛說道:“這個小楊也太不懂事了,有什麼問題不能私下裡說嗎?非要當着患者家屬的面說,這不是給咱們醫院抹黑嗎?”
“就是,就是!主任您說的太對了,我也是這麼想的!”
羅飛點了點頭:“行了,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我心裡有數!他這個人啊,肯定是做不長醫生的,他的性格有缺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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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批做不長醫生的楊小天此時正在認認真真的問診呢。
一天問診下來,身體倒不累,但大腦急需休息,畢竟他不是那種每個病人來了,問下症狀,然後就讓去驗血拍片,之後再讓去掛水的套路醫生。
他是充分考慮病人的情況去做診斷,說到底這是腦力勞動。
但一天下來接診五十多個病人,平均一個十分鐘,合計下來也有八九個小時了,別說吃飯,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
這腦力勞動又成了體力勞動,寫病歷寫的手都發酸。
楊小天就尋思着,這要是能給自己配個秘書,只要自己口述,秘書就幫自己寫病歷打印藥方,那該多爽啊。
不過這也只能是想想而已,在國內恐怕還沒有先例呢。
臨下班時,羅飛找到了楊小天。
楊小天以爲他是要說今天發生的事呢,但羅飛絕口不提,只是說:“楊醫生,你來咱們急診科也有些時間了,這段時間忙也沒有給你接風,正好這幾天不忙了,就定在明天吧,到時咱們科裡請你吃頓飯,一起聚一聚!”
楊小天連忙說道:“不用,不用,太麻煩了!”
“哎!沒什麼麻煩的,也是大家找個機會聚一聚嘛!就這樣說定了!”羅飛說完轉身就走,走到一半又回過頭說道,“對了,我聽說你好像和黃醫生鬧了點矛盾,你們都是年輕人,脾氣大點是可以理解的!這樣,聚餐時你們相互喝杯酒,也算是一笑泯恩仇嘛!”
目送羅飛走後,楊小天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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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曉鶴這段時間一直在生悶氣,就因爲楊小天的事,他也讓人在保健委門口蹲點過,就是不見楊小天出現。
今天好不容易打聽到楊小天平時不在保健委工作,而是在市一院當醫生,於是就抱着“此仇不報非君子”的心態找上門來了。
他也是有所準備的,叫來了自己在市報社的當哥們,叫吳巖,準備給楊小天來個一條龍,把楊小天的名聲給搞臭再說!
掛了號,走到楊小天的門診室。
過了昨天的熱鬧勁,口口相傳的速度又不快,所以楊小天現在還是名不顯聲不揚呢,今天來找他問診的病人並不算很多。
見有人坐在自己面前,他下意識的問道:“哪裡不舒服?”
對面沒回答。
楊小天擡頭一看,不由愣了下。
“呵呵,怎麼?楊醫生,認出我了?”連曉鶴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楊小天只是輕微的錯愕,旋即微微一笑:“認出來了,怎麼?生病了?”
“呦,還挺淡定的,我看你一會兒還能不能淡定的出來!”他心裡這樣想,點頭說,“對,我肚子疼!”
事實上他肚子並不疼,他就是胡亂編個不舒服的理由來找茬而已,無論楊小天給他看還是不看,他都要藉故鬧事的。
楊小天檢查他的肚子自然是檢查不出什麼問題的,如果楊小天要拍片之類的,他就可以讓他哥們報道“某醫生過度醫療,沒有病也要拍片。”
如果楊小天表示一切正常,連曉鶴沒病的話,那也很簡單,直接報道“某醫生醫術平庸卻穿着白大褂!”
反正記者手中一杆筆,怎麼寫都有理。
“哦?你去那邊牀上躺着,我看看!”楊小天指了指旁邊的小牀說道。
“裝,你就裝吧!我看你能查出個什麼!”連曉鶴走到牀上,躺在那。
楊小天手在連曉鶴的腹部、肋骨處連續按了好幾下,每按一下都要問連曉鶴“疼不疼”,連曉鶴也是隨口敷衍,有的地方疼,有的地方不疼。
楊小天皺眉,他已經懷疑連曉鶴是來搗亂的了,於是故意間差按了兩次同一個部位,聽到連曉鶴一次說疼一次說不疼。
這下他肯定了自己的懷疑。
既然你是來搗亂的,那我就不客氣了。
於是他直接在連曉鶴腹部的穴位按了一下,問道:“這裡疼不疼?”
“哎呦呦,疼,疼的不得了!”連曉鶴哪裡受過這份罪,一下子疼的額頭上的汗多流了下來。
這時跟在後面觀察的吳記者也湊了上來,問道:“怎麼回事?”
同時暗地裡衝連曉鶴豎起了大拇指,那意思是,哥們,你真棒,演得真像。
連曉鶴這下連想死的心都有了,我哪裡是演了啊,我這是真疼。
楊小天皺眉說道:“目前來看,情況有些嚴重啊,不好說不好說!”
吳記者心想“你就裝吧,還不好說,是沒看出來吧?”耳邊傳來連曉鶴的痛叫聲,他就想自己這哥們演的還真賣力。
楊小天直接在電腦上啪啪啪敲擊鍵盤,很快單據就打印出來了,有腹部彩超,有CT,有心電圖,有血液檢查,尿檢,糞便檢查等等。
總之是一切能做的檢查都開了一遍,而且都是最貴的檢查。
這下吳記者樂了,原本還想做戲呢,可沒想到楊小天那麼配合,還開了那麼多檢驗單子,這不是過度醫療,什麼是過度醫療?
他一把把單子都抓在手中,哈哈一笑說道:“這位醫生,請告訴我你的姓名!我們是來暗訪的,你看看你,明明人家沒病,你還開那麼多檢查項目,你這是亂收費,是過度醫療啊!你們領導在哪裡?把你們領導叫來,我倒是要問問他,你們這裡還是不是人民醫院!”
楊小天用看弱智的眼神看向他,幽幽道:“你確定是你朋友沒病?”
“那當然!”吳記者信誓旦旦的說道,“我朋友有沒病我還不知道嗎?”
“那他爲什麼會疼的冷汗都冒出來了?”楊小天又問。
“那是人家演技高超,你懂不懂?知道什麼是演技嗎?”說話間,吳記者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怎麼連曉鶴還在**呢?
他扭過頭一看,不由嚇了一跳,只見連曉鶴身上的衣服都溼透了,他驚訝道:“曉……曉鶴,怎麼回事?你別嚇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