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院子裡的氣氛有些劍拔弩張起來。
躺在躺椅上,沃格爾自始至終沒有起身.或者,已經沒有能力起身了,但他這幅蒼老的殘軀散發的鋒鋩依舊讓金斯萊和露易絲的氣息一陣逼靨,這並不是由強大的法力帶來的,而是,長期位高權重又歷經戰爭的沃格爾自身沉澱出的威勢。
金斯萊瞥了眼不爲所動的阿莫斯塔,目光中夾雜着些許擔憂。
他不知道阿莫斯塔究竟是從何處確認的佳斯娜·羅齊爾的本名是佳斯娜·沃格爾,而且,是這夥黑惡勢力的核心。
但安東·沃格爾是一位曾擔任德國魔法部長和國際巫師聯合會會長的‘傳奇巫師’,並且已經退休多年,與他沒有任何交情的他們近乎問罪的姿態上門.沃格爾大可以直接攆他們出去。
未經允許,他們也不可能私下審問安東·沃格爾這樣身份的人,至少金斯萊沒這個膽量,他們現在可是偷偷潛入德國境內的。
和金斯萊的顧慮以及忐忑不同,直面沃格爾冷眼的阿莫斯塔一直氣息平和,平靜地與沃格爾對視着,與無聲中表露着一種決心。
“你在幫助麻瓜迫害自己的同胞——”
終於,沃格爾冷冷地說道。
“抱歉!”
阿莫斯塔還沒來得及說話,倒是他身後的露易絲反應激烈。
本來對於這位曾經在巫師社會的地位比阿莫斯塔還要尊崇,又是一位老人,露易絲心中對沃格爾還存在敬畏,但在這句話後,她心裡的敬畏一下子不翼而飛,怒火瞬間擠佔了她的理智。
露易絲從凳子上跳了起來,無視金斯萊對她使眼色,氣呼呼地叫道,
“幫助麻瓜迫害自己的同胞?”
露易絲氣笑了,
“沃格爾先生,也許你沒有聽清阿莫斯塔剛剛說的話,有一夥無惡不作的壞蛋是啊,他們是巫師,但是他們殺人了,殺了許多個,他們甚至還在人體,在孕婦和嬰兒上進行一些邪惡無比的實驗!
在我們的社會裡,如果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那麼說不定議會願意爲他們恢復死刑也說不定呢!”
露易絲氣喘吁吁地瞪着沉默的沃格爾,停頓了幾秒,又不解氣的叫道,
“如果你們巫師有法律的話,喔,你們當然有,我知道有一個《巫師保密法》,你們肯定有其他的法律是不是,難道說,你們的法律允許這夥壞蛋的行爲,還是說,麻瓜在巫師的眼裡不算是人?!”
“看樣子——”
瞧着沉默地沃格爾,阿莫斯塔慢條斯理地說,“我已經不用費心駁斥您剛剛荒謬的言論了對嗎,沃格爾先生?”
“我明白了--”
沃格爾並沒有爲露易絲憤慨地抗議而多少動容,他的目光重新落在阿莫斯塔身上,剖析着這位當代的傳奇,
“你的確要更像鄧布利多,認爲巫師和麻瓜並沒有什麼區別,希望巫師能夠進一步融入到麻瓜社會,而對麻瓜日益強大的力量和我們巫師日益衰落的現狀漠視,假裝看不見日益靠近的危險”
“沃格爾先生——”
阿莫斯塔頗有些無禮的打斷了躺椅上的老人的低語,他的手指摩挲着茶杯地杯口,凝視着微波盪漾地褐色茶液,神色古井無波。
“真讓我感到吃驚,我以爲這些觀點在半個世紀前就已經消失了,沒想到時至今日,還會有人在我面前提起它。”
“你認爲這都是危言聳聽,布雷恩會長?”
筋骨畢現的手緊緊交叉在一起,眼神如鷹隼般銳利的沃格爾胸口微微起伏着。
“並非如此--”
阿莫斯塔對露易絲打了個手勢,讓她坐下,隨後平靜地說,
“喔,說起來真是慚愧您退休多年,還在思慮魔法界的安危,我倒很少去思考此類問題。”
沃格爾的抿緊了嘴脣,氣息一陣虛浮。
“--您所說的都是事實,我是說,麻瓜日益壯大,巫師走向衰落但是,這有什麼好抱怨的呢?”
阿莫斯塔笑了笑,
“這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嗎,多少年來,麻瓜們不斷銳意進取,以期科技能夠更好的爲自身服務,以期社會能能更加文明和進步。
反而我們巫師固步自封,巫師社會主流的聲音依舊是保持傳統,甚至有相當一部分古老的家族爲保持血統的純正性,依然堅持着近親結婚巫師拒絕進步,拒絕社會變革,那麼終有一天,彼此雙方的力量會完成倒換,這種發展進程是十分正常的。”
阿莫斯塔歪了歪頭,那具有穿透力的目光讓沃格爾意識到,阿莫斯塔·布雷恩很清楚他想表達什麼。 “--如果真的爲巫師的命運感到擔憂,那麼該做的應該是自省,自我變革,積極學習.而不是,”
阿莫斯塔嘴角動了動,語氣中夾雜着些許荒謬,
“寄期望奴役、征服麻瓜,控制麻瓜社會事實已經證明了,這種偏激的想法無法取得成功,而且註定不會成功,因爲--”
阿莫斯塔扭頭看了眼露易絲,又望着沃格爾說,
“巫師和麻瓜都是人類,我們並不比麻瓜尊貴。”
沃格爾胸膛起伏的幅度越來越大,眼睛中染上怒色。
金斯萊的目光變得更擔憂了,阿莫斯塔的觀點無疑是正確的。
但是,沃格爾執政的那個時代的巫師社會思潮卻並非如此,他害怕如果真的激怒了安東·沃格爾.他們總不能對國際巫師聯合會的前代會長使用奪魂咒或者吐真劑,命令他說出真相吧。
隨着對話的進行,露易絲的眉頭逐漸皺緊,她開始意識到,巫師社會中對待麻瓜的態度恐怕並非是那麼友好的。
似乎是,既對不懂魔法的麻瓜們抱有輕蔑地態度,同時,又在警惕明顯數量要更多的麻瓜們有一天對巫師進行圍剿就像那些神話故事中,宗教對於異教徒的絞殺一般。
“那麼,你會怎麼做?”
沃格爾說,
“如果你想避免巫師最終會走向消亡的命運,如果你想讓巫師自我變革的話,你應該會知道,這會使——”
“巫師會血流成河--”阿莫斯塔平靜地說,“但最終會浴血重生。”
阿莫斯塔平靜的語氣中帶着濃郁地肅殺,金斯萊嘴脣一下子抿緊了,一股凜冽地寒意從心中涌現,順着脊樑往上爬,令他皮膚都戰慄了起來。
什麼意思?
爲了清除巫師社會的沉痾,布雷恩先生要在魔法界大開殺戒?!
就連安東·沃格爾也爲此刻阿莫斯塔·布雷恩身上的鋒芒而感到一陣心驚肉跳,恍惚間,他彷彿看見了那個世界一片火海的時代!
“你打算自己做?”
沃格爾擱在墊枕上的頭微微昂起,但受困於殘軀,無法坐立,
“鄧布利多會允許?”
“喔——”
阿莫斯塔愉快地微笑起來,彷彿剛剛的鐵血之音只是夢幻般,
“這是苦活和累活,我爲什麼要自己做呢等着瞧吧,安東·沃格爾先生,你會看見變化的——”
天際地,一陣煙塵飛上天空,遮籠了日光,天地將黯。
沃格爾深深地看着對面的阿莫斯塔·布雷恩,看着那張年輕的面孔,看着那雙不會動搖的眼神,忽然,他呼哧呼哧喘息笑了起來,
“又一個.”
老沃格爾閉上了眼睛,用近乎囈語般的聲音說,
“想知道什麼事情就去問海恩吧,它知道我所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