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粒豆大的汗珠從額頭處冒出來,然後順着上面的劉海慢慢的流下來,悄無聲息的,滴落在路面上。
鄧飛看着地上的豪哥,眼神裡充滿了驚恐還有疑惑的複雜感情。他不知道爲什麼突然之間,豪哥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而這些變化,就是剛纔在看見了院子裡面的人以後才發生的!
“你難道就不想去看看你的老大?還是說你們是設計好的?”鄧飛重重地呼了一口氣出來,然後問道。
豪哥的變化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現在鄧飛和葉升處於一個孤立無援的境地,難道自己和豪哥之間發生的事情,先前所經歷的一切,從一開始被自己發現“加工廠”,讓自己看見裡面的一切,到後來的在隧道里面和自己爆發競速之類,這些全都是在做戲?
那他的目的是什麼?爲什麼要把自己帶來這個叫做“香菊”的茶館裡?院子裡面的那些人其實是在等着自己的到來?可是爲什麼剛纔到了這個男人沒有立即就朝着那些人大叫起來,說已經把人帶來了?
“要是你不說出來的話,我直接就大叫起來,把院子那些人叫過來。”鄧飛突然從嘴巴里吐出這麼一句話。
豪哥一聽,馬上就震驚了下來,好像是聽到了什麼很恐怖的話一樣,整個人在不停的哆嗦起來,聲音顫抖着說:“不要!不要被他們發現!”豪哥像是瘋了一樣突然就大叫起來,不斷的說着:“爲什麼你們一定要抓住我不放?我都已經把你們帶來這裡了,笑哥的車就在裡面,他肯定就在裡面的,你們去把他抓住就可以了,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自己一個人在背後操控的,我只是一個跑腿的!”
從豪哥的話裡,鄧飛和葉升漸漸聽到了不一樣的味道,就有點像把關係都跟自己撇開,不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都好,都跟自己沒關。
要是按照這麼來看的話,加上剛纔豪哥在說道劉潭時的激動語氣,鄧飛好像有點明白了豪哥的想法了。
他可能希望笑哥可以死掉,加上笑哥又是做那一行的,所以肯定會有着不少的仇家。鄧飛回頭往後面看了過去,院子裡的那些人可能就是仇家們派來的,而豪哥想要借他們的手把笑哥除掉,然後自己又是笑哥的老部下,這麼就可以把留下來的東西都拿到自己的懷中。
鄧飛抓住豪哥的手漸漸鬆開了,慢慢從地上站起來。他不知道豪哥和笑哥之間有着什麼深仇大恨,讓一個小弟竟然能在這麼一個情況之下,毫不猶豫的就把自己的老大給拋棄掉,實在是有點讓人毛骨悚然。
“你怎麼了?”看見臉色就變了的鄧飛,葉升也是一陣驚奇。
“沒什麼,只是突然有點頭暈而已。”鄧飛把手指放在眉心處,輕輕按了下那裡,自己感覺現在腦袋裡很混亂,有點不知所措。
到底還要不要把豪哥帶進去?他已經對自己的老大產生了要害之心,現在裡面是什麼一種情況自己也不清楚,要是中途
被他在背後倒插一刀的話弄不好三個人都要死在裡面;可是要是不把他帶進去的話他趁機搗亂,例如報警之類的可怎麼辦?那簡直就是兩面受敵!
“你給我起來!”鄧飛突然回頭抓住豪哥的衣領,然後把他從地上拔了起來:“所以說,你一開始就是想把笑哥除掉的,因爲今晚的事情泡湯了,所以你才答應和我們一起,借我們的手去把他給除掉麼?”
雖然笑哥的所作所爲已經是罪惡深重的程度,足夠被千刀萬剮,可是不管怎樣,被人利用的感覺就是不爽。
豪哥臉上的神情一驚,然後就變得僵硬起來,他不知道鄧飛是怎麼知道自己想的事情的。
“什麼除掉?你們到底在說什麼?”葉升看着面前兩人所做的事情感到很震驚,爲什麼他們說的事情自己一句也沒有聽明白?
“他!”鄧飛把豪哥丟在地上,指着他很生氣的說:“想要把笑哥給除掉,借我們的手!”
“什麼?”葉升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裡面聽到的話,滿臉震驚的盯着地上的豪哥。他很憎恨那些背叛的人,對於那種人,見一個都想幹掉一個;並且這個人還想要讓自己去達成他想要的事情,也太卑鄙無恥了吧?
“鄧飛說的話,是不是真的?”葉升一拳砸在豪哥的臉邊的地上,他準備要是豪哥回答是的話,他會把這個拳頭直接就往豪哥的臉上放下去。
葉升之所以這麼討厭背叛的人,就是因爲自己以前曾經被人揹叛過,是在一次警隊的特別行動裡,差一點,自己就死在了那裡。
豪哥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雖然不知道這兩個人到底是怎麼知道自己想要做的事,但是照現在看來,要從這裡離開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他一把將葉升抓住自己衣領的手給扯開,然後從地上站了上來,對着鄧飛走了過去。
“給根菸。”豪哥把手放到鄧飛的面前。鄧飛看着他,覺得他應該是有話說,於是便也沒有說什麼,從口袋裡拿出了煙。
豪哥從裡面拿了一隻出來,然後低頭用手擋住風,點燃了嘴裡叼着的香菸,接着便把頭別過去,走到後面的轉角里坐了下來,對着葉升和鄧飛淡淡一笑,開口說道:
“能聽我說一下麼?爲什麼我要做背叛者。”
其實自己是沒有這麼多時間的,但是看着坐在地上的豪哥的面上表情,內心隱約有着一種感覺,覺得他是不是有什麼苦衷,於是便攔住想要衝上前去把他給狂揍一頓的葉升:“你說吧,我想聽聽。”
突然自己心裡就有着一種感覺,來得不知所云。
“我的父親,是個華夏裔的費率並人,是那裡的一個黑社會成員。從我很小開始我就接觸了槍支,知道什麼叫做血。十歲那年,家裡面來了一羣很高大的外國人,把家裡面的人全都殺了,我當時躲在了一個廁所的隔間裡,逃過一劫,從那以後我便開始一邊尋找兇手,一邊在街上流浪。”豪哥噴出口裡面的
一道白眼,好像是要把壓抑了快二十年的仇恨都給吐出來。
“十二歲那年,我遇到了笑哥,那時他跟我一樣都是個街頭小混混,可是他卻幫我報了仇。從那以後我便跟着他一起混,曾發誓過今生今世,就算是我死了,也要竭盡全力保護好笑哥。”
“那時我們有着七個人,一起混,一起吃喝玩樂;後來笑哥接過自己老大手上的活,做起了那些行業,越做越大,最後逐漸發展到了這裡。”豪哥笑笑,把手上的菸頭丟在地上。那段時間大家多開心啊,雖然日子挺苦的,但是貴在自己能夠在一起。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就是三個月前,自從劉潭那傢伙來了以後,笑哥就放任他不斷的打壓以前的老部下,甚至還有幾個被找了聽起來就荒唐得不得了的理由給除掉了。”豪哥語氣開始變得哽咽起來:“你們有試過看着自己的老朋友在自己的懷裡慢慢死去,可是自己卻什麼事情也做不了的那種感覺麼?你們有時試過麼?”
那是風雨交加的一個夜晚,一個老朋友打電話讓豪哥去到他們以前經常在一起的公園的一處座椅上坐下,捂住被子彈打爛的腹部,和豪哥有說有笑的回憶着以前的美好時光;而當自己把這件事跟笑哥說的時候,笑哥只是簡單的“嗯”了一聲,然後把電話掛斷了,也沒有什麼下文,就好像從來沒有過那個部下一樣。
從那以後劉潭便更加的肆無忌憚,直接就派人去把其他部下的場子給端掉,然後千方百計的去把他們給打壓掉。可是對於這些,笑哥沒有任何的反應,就像是變瞎了,變聾了。
“我們這些人,跟在笑哥後面任勞任怨,幫他把這個世界上最骯髒最醜陋的活全都幹完了,把血全往自己的身上抹,讓他能作爲一個正常人,光鮮亮麗舒服自在的活着,可是到頭來,我們也要變成從前那些在我們手上走掉的人,並且還是被一個來路不明的垃圾給幹掉。”
“這樣的老大,要是給做你們的話,你們的選擇是什麼?”豪哥擡頭看着鄧飛和葉升。
鄧飛抿了抿嘴脣,說不出話來;葉升緊握的拳頭漸漸的已經放開,內心一陣翻騰。
原來他是一個有着這麼多故事的人,很奇怪的是,聽了豪哥的“個人回憶錄”以後,鄧飛反而開始對眼前這個面容憔悴,癱坐在角落裡,灰白的雙脣在不斷顫動的男人。
可能他要是不這麼做的話,下一個坐在椅子上和老朋友回憶往事的人,是自己;可是最孤單的是,那時自己連可以講述的人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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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這樣的話,”鄧飛走過去蹲下來,把手朝着豪哥伸出來:“那麼你就和我們進去,自己親自問明白他爲什麼要這麼做,親自去把那些老部下的不解和鬱悶發泄出來。”
其實豪哥跟笑哥一樣,都是手上沾滿血的人,可是不知道爲什麼,鄧飛此時此刻並不想去想豪哥以前做過的事,反而覺得在某個世界裡,他是那裡最悽慘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