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統的死間接救了周曼曼,他是被吊死在洗澡屋裡的。
而周曼曼整個晚上除了跟我在一起,就是被村民們綁在村頭的定風樁上,中間時間李富貴親自帶人守在我們家周圍防止周曼曼逃跑。
無論如何,周曼曼都沒有時間去殺李統,所以村長李富貴才同意放人。
而在村頭周曼曼即將被燒死的前一刻,郭瞎子捏碎菸袋裡玉石的舉動是什麼意思我沒想通。他先是針對周曼曼說她是鬼,讓村裡的人將她抓起來,然後又偷偷捏碎了菸袋裡的玉石。我不知道這件事情是巧合還是他故意救周曼曼的,但是我能猜測到他捏碎玉石的行爲肯定和李統的死有關。他身上的玉石碎了,李統身邊的玉石也碎了,這裡面定然有某種常人無法理解的聯繫。
可李統到底是誰殺的還是個謎,表面上看,除了看不見摸不着的鬼,似乎沒人能夠殺了人之後把門從裡面反鎖上的。
李統的求生慾望大家有目共睹,他不可能選擇自殺。
這件事讓我突然恐慌起來,暗中動手的兇手像死神一樣任意收割其他的人的性命,防都沒法防。
還有李富貴的身手也嚇到了我,我從來也不知道一個老頭子會有這麼大力氣的,單隻手把我拎起來連大氣都不喘一下,我開始重新審視起明月村來,我發現自己生活在明月村二十幾年,從今天起纔開始認識這個村子。
郭瞎子本是村裡我最討厭的人,可是通過這次傷害周曼曼的事件,李富貴後來居上成了最讓我討厭憎恨的人。
如今傷害周曼曼的七個青年已經死了三個,楊寬,大壯和李統,其餘的四個人都是鄰村大窪村的。他們中的老大是黃仨兒,而黃仨兒卻是風水先生黃瘸子的唯一孫子,連續三天每天都死一個人的消息勢必已經傳遍了浮屠嶺,黃瘸子是有真本事的人,他不可能讓自己的孫子不明不白地死掉。
周曼曼已經洗脫了嫌疑,暫時也就沒了什麼危險,但是浮屠嶺定然已經讓她心裡留下陰影,一個女孩被那樣五花大綁要當衆燒死,給誰誰也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我徵詢周曼曼的意見問她要不要離開浮屠嶺,周曼曼拒絕了,沒有走的意思,一直黏在我身邊,這讓我心裡挺感動的。
整整一天我都在家陪着周曼曼,跟她講一些學生時期的黃段子和趣事哄她開心,臨近傍晚,母親讓我幫她擀餃子皮,晚上她要包餃子給我們吃。
“媽,讓曼曼幫你吧,我有點事要出去一下。”我說完就走出家門。
母親
從院子裡追出來,她叫住了我問道:“浩啊,你是去找郭先生的吧?”
我點頭說:“是的,有些事情要問問清楚。”
“行,那你去吧,晚上回家吃餃子。”母親臉色猶豫了一下,似乎欲言又止。
我沒有多想,朝郭瞎子家走去,浮屠嶺已經死了三個人,剩下的人雖然都不是我們村的,但是我一直記得郭瞎子說我的頭頂飄着黑紗的事情,如果鬼殺人事件不是因爲公交墜崖,那麼下一個死的人有可能就是我。
因爲山村人家都是獨門獨戶的,浮屠嶺地處偏遠一般沒外鄉人來,沒發生過盜竊現象,所以很多人家白天的時候都敞着大門。我到郭瞎子家門口的時候正看見郭瞎子在院子裡侍弄他自己採的一些藥草,他的院子裡擺滿了簸箕,裡面的藥草各種各樣。
我聽母親說郭瞎子年輕的時候不學無術,之後娶了老婆才漸漸收心,但是他的老婆卻因爲生孩子時候受了涼染了風寒,常年咳嗽不止。郭瞎子帶着他老婆四處求醫都沒治好病,後來自己去拜師學醫,沒幾年就成了浮屠嶺有名的土醫,浮屠嶺十幾個村子的村民得了疑難雜症他都能治好。
郭瞎子在學醫期間還拜了一個懂風水的老秀才爲師,開始研究起風水來,但是沒過多久文革爆發,破四舊運動開始,橫掃一切牛鬼蛇神的紅衛兵自然是讓郭瞎子在劫難逃,郭瞎子的老婆也因爲階級成分不好被遊街示衆、揭穿批鬥。
郭瞎子的老婆被數次遊街批鬥後承受不了打擊,成了瘋子,沒過多久就跳河自殺了,郭瞎子在十年的浩劫中僥倖活了下來,卻被人刺瞎了一隻眼,而他的兒子後來也不知道什麼原因,文革後的第七年死了。
郭瞎子看到我到他家並沒有半分驚訝,他沒搭理我,自顧自地把簸箕裡曬得藥草一一端進屋裡。
“郭瞎子,我找你有事。”我率先開口問道。
郭瞎子一邊忙着手頭的活一邊說道:“論輩分,你應該叫我爺爺,或者叫老郭。”
“好,老郭,我想知道你說我頭頂黑紗是怎麼回事,還有在村頭你悄悄地捏碎玉石又是什麼意思。”我開門見山地問道。
郭瞎子停下腳步,他看了我一眼說:“頭頂的黑紗更濃了,你被不乾淨的東西盯上了,你要是不信就罷了,當我是瞎說。”
“我信,而且我猜今天晚上還會死人,死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我。”我深呼了口氣說道。
郭瞎子見我這麼說,停了下來,他很是肯定地看着我說道:“今晚上肯定會死人,但
是死的人不是你。”
“你怎麼知道的?”我皺着眉頭問道。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你要是想好好活命,最好就讓你的小女友周曼曼離開,最好……”郭瞎子說道這裡欲言又止。
“有話就直說,我不是個迂腐教條的人。”
“你最好是離開明月村。”郭瞎子說道。“我是看在你爸當年的面子上纔跟你說這話的。”
“你是想讓我也離開我媽吧?”我問道。
郭瞎子詫異地看了我一眼後沉默了,他把手裡活計忙完後才說道:“你比我想象的要聰明。”
“我想知道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你開始一口咬定周曼曼是女鬼,但是後來她被證明是人你又救她,這是爲什麼?”我問道。
郭瞎子說道:“周曼曼是人的話爲什麼還要殺她?難道你以爲我和李富貴是一丘之貉?”
“我原本以爲你們是一丘之貉的,但是你救了曼曼,說什麼我也要感謝你,可是她明明是個人,你爲什麼還要讓她離開,難道就因爲她是外鄉人?”
郭瞎子說:“誰告訴你周曼曼就一定是人了?那天晚上潑在她身上的血並不是黑狗血。”
“什麼?”我根本沒想到還有這樣的環節,就詫異地問道:“你掉的包?”
郭瞎子搖頭說:“不是我掉的包,我一直跟在李富貴的身邊沒有那個時間,除了你想救周曼曼,還有一個人想救她,你猜得到是誰。”
“我媽?”
郭瞎子嗯了一聲說:“昨天晚上鬧了那麼大的動靜,直到周曼曼要被帶走你媽纔出門,後來你提着刀去了村頭要殺人你媽也沒追你,你不覺得奇怪嗎?”
“這說明我媽心思縝密,猜到了你們要用黑狗血潑周曼曼,纔會偷偷去掉包的。”我正說着就感覺到了話裡的不對勁,便糾正道:“不對,我媽根本沒必要把黑狗血掉包,因爲周曼曼根本不是鬼,淋什麼在她身上也不會冒濃煙的,再者說了,就算她是鬼,爲什麼沒有害我呢?”
郭瞎子嘆了口氣說:“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楊浩啊我跟你說,有時候你看到的東西並不一定就是真相,但是黑狗血是驅邪的東西,有靈性的,我身爲風水先生自然分得清那血是不是黑狗血,至於其他人我暫時不予下定論。你可以考慮跟不跟我去後山,我要調查那天的公交車墜崖事件到底有什麼名堂。”
“現在?”我看着天色逐漸暗淡,有些警惕地問道。
郭瞎子點了點頭說:“現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