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我們四個人都看着小叔,無法相信他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特別是我,本來還有四天的時間可活,可是又被師父告知只有一天晚上的時間了,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了小叔的身上,以爲平時最疼我的他,別說只是要他的一些血了,就是讓他拿出半條命來,一定也會救我的,沒有想到他竟然拒絕得這麼堅決。
“小叔,你,不,願,意,幫,我?”我的雙眼緊緊盯着小叔,一句一頓地大聲叫道。
小叔沒有躲避我的目光,和我四目對視,可是嘴裡還是清晰地道:“金伢仔,對不起,我不能和你換血!”
這一次,我終於肯定自己確實沒有聽錯,小叔真的打算見死不救,根本就不管我的死活。
我的雙腳“噔噔噔”後退了幾步,失魂落魄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覺到自己全身沒有了一點力量,用雙手抱住自己的腦袋,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
林宇軒忽然大聲叫道:“不對,表叔,你不是啞巴嗎?爲什麼會說話?”
小叔看了看奶奶還有師父,似乎對他們兩個十分顧忌,然後張口道:“這件事,其實另有隱情,你們聽我說……”
大家都看向他,聽他解釋。
小叔可以說話這件事,其實我早就知道,所以我並沒有太大的驚奇,緩緩站起身來,走到林宇軒的身邊。
小叔的身上忽然冒起一股黑煙,奶奶冷哼一聲,伸手便向小叔抓去,師父手裡的金鈴也是“叮”地一聲脆響,猛地向黑煙之中擲出。
一聲悶哼,小叔似乎受了傷,然後我就聽到林宇軒一聲驚叫,自己的面門一股陰風襲來,脖子一緊,然後便被人提了起來。
我感覺到自己的咽喉被狠狠掐住,兩眼一黑,差點暈死過去,可是還是能聽到身邊的聲音。
“你幹什麼!”
“放下金伢仔!”
“原來是你!”
師父、奶奶和林宇軒的聲音同時響了起來,我的心裡不由一涼,毫無疑問,挾持我的人,一定是我那個平時看起來有些傻,但是對我卻很好的小叔。
然後,我就聽到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我的身體也劇烈地晃動着,被甩得飛了起來,雙腿不時碰到什麼東西,似乎小叔一手提着我,一手正在和奶奶他們打鬥。
然後,“啊”地一聲慘叫,我便飛了起來,“呯”地一聲落地,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躺在院子的泥地上,小叔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
奶奶和師父一起從屋裡向外撲來,想要抓住小叔,可是兩個人似乎都太性急了,竟然在門口撞到了一起,然後便卡在了門框上,奶奶用力把師父扒拉到後面,然後自己衝了出來,雙手張開,想要抓住小叔。
但是這個時候,小叔已經爬了起來,雙手捂着自己的胸前,張嘴吐出一口鮮血,跌跌撞撞地向大門跑去。
奶奶眼看自己沒有辦法追上小叔,左手一揚,一道黑光向小叔飛去,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從門外飛進了一個東西,“呯”地一聲和那道黑光撞到一起,然後兩者都落到了地上。
黑光消失,而門外飛進來的,卻是一塊石頭。
我從地上半坐了起來,雙眼緊緊盯着小叔的背影,感到自己的心都碎了。
“爲什麼是你?”
我衝着小叔的背影大聲嘶吼道。
小叔已經跑到大門口,聽到我的吼聲,腳步踉蹌了一下,可是什麼都沒有說,又吐出一口鮮血,然後轉過門口不見了。
奶奶並不甘心,幾個閃身,已經追出了大門,可是師父卻並沒有再追出去,而是走到我身邊,伸手把我提了起來,回到屋裡。
我坐在椅子上,感覺到自己已經生無可戀,對明天早晨天一亮自己就會死這件事,根本就不在乎了,只是看着師父和林宇軒,再次重複了剛纔的那句話:“爲什麼是他?爲什麼?”
林宇軒嘆了口氣,伸出手來扶着我的肩膀,用力搖了一下對我道:“表弟,有師父在,師父會爲你做主的。”
師父卻是有些不解地問林宇軒,我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林宇軒告訴師父,剛纔小叔用金蟬脫殼脫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露出來的那一身黑衣,就是先前好幾次侮辱我娘屍體的黑衣人穿的。
師父愣了一下,然後點頭道:“原來是這樣,也許他另有苦衷。”
聽到師父還替小叔說話,我不由大聲衝着他叫道:“苦衷?他能有什麼苦衷?我媽本來就嫁給他了,而且還和他有了一個孩子,雖然那個孩子還沒有出生就夭折了,可是我媽並沒有對不起他,他爲什麼要這麼對我媽,人死了還不放過屍體?即使他恨我媽當時不願意嫁給她,那我爸總是他的親哥哥吧?他爲什麼要偷走我爸的屍體?還有我那三個弟弟,其中一個還是他的兒子,他爲什麼要讓他們死了也不得安生?爲什麼?還有我的外公,竟然和別人聯起手來,要把自己的女兒煉成人傀!爲什麼我的親人,都是這樣的惡人?爲什麼?”
我一聲聲叫着,椎心泣血,歇斯底里,想要把這些日子以來的壓抑和苦悶都喊出來,可是卻更加讓自己心痛。
奶奶一個人從外面走了進來,很顯然他並沒有追上小叔,外面應該還有人接應他。
奶奶走到我身邊,想要伸出手來摟住我,卻被我一把推開了:“都是你,如果你不逼着我媽嫁給小叔,我媽也不會死,也不會發生這些事!”
奶奶的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可是卻向我分辯說,她的本意並不是要害死我媽,她只是想要維持這個家。
我不想再聽奶奶的解釋,這句話她說了無數遍了,我不管她的本意是什麼,後來她對我媽的折磨,還有對我媽的咒罵,我都不能原諒。
哭累了,我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林宇軒一把抓住我,奶奶和師父都問我要去哪,我告訴他們,反正自己明天早晨就要死了,也不在乎這一天晚上,我想去把我爸和那三個弟弟的屍體埋起來,然後想辦法去把我媽的屍體搶回來。
林宇軒抱着我不讓我去,說如果我去了,正中那些人的下懷,那樣閤家葬就真的可以完成了,活人墓就會發揮它的兇威。
師父對我道:“杜金,我說過,只要師父在,還有一天晚上的時間,你相信師父,我一定能救你!”
奶奶也對我說,無論如何不能讓對方的陰謀得逞,杜家的祖訓就是要讓我們守住老宅子,現在老宅子雖然被拆了,但是我們也要把那些人趕走,不能讓他們拿走老宅子裡的東西。
救我的話,我聽好幾個人說過了,先是何道姑,後來是林宇軒,現在又是師父,可是他們越救我,我的死期越近,我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
師父問道:“你們杜家的老宅子裡,到底有什麼東西,會讓你們杜家和整個村子的人,都爲它陪葬?”
奶奶冷冷地看着師父問道:“有什麼東西,難道你不知道嗎?難道你來到這裡,不是爲了那東西嗎?”
師父嘆了口氣,搖搖頭告訴奶奶,他和那些人的目的不一樣,他來這裡,只是爲了保住杜家的一點血脈,和奶奶一樣。
聽到師父這麼說,奶奶的身體猛地一震,問我師父怎麼知道她的身份。
師父微微一笑道:“我們陰陽家一脈,在杜金祖師死去以後,雖然花落各家,但是獨有的功法和氣息,卻和別的任何一家都不相同,你難道沒有感覺到我們的功法有相似的地方嗎?”
奶奶盯着師父看了半天,終於點頭承認:“我確實也是陰陽家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