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他心中還是有些理智的,這女子當初在郊外以一敵多救下虞皇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他自認爲自己武功不及這女子,儘管身重媚藥的元君夢根本無法使出那樣厲害的內力,但屢屢觸及她冰冷的眼神自己的腳卻怎麼也動不了。
他心中暗忖,來硬的不行,那便來軟的。
元君夢聞言,表情更加冰冷。
與此同時,這廂偌大的客廳中,三名優質的男子各據一方。
葉鎔與帶笑的眼眸掃向元君夢離開的方向,緩緩道:“卿卿真是去得好久呢,本公子等得心都癢了。”
“那你早跟去不就沒事了?”一旁的舒鑠宸淡淡說着,幽幽垂下的眼睫遮住了他眼底的焦慮和不安。
他清楚,那女子武功高強,又深有智慧,普通人絕非傷不到她,可如今他們並不清楚那榮安王的企圖和目的,不管元君夢再如何厲害,若是對方早就挖了陷阱等她跳的話,那女子又會如何?
葉鎔與聞言,轉眸似笑非笑地凝視着他,“那你怎麼不去?”
他脣邊噙着一抹譏笑,彷彿在無聲的道,你以爲我是白癡?
舒鑠宸這一刻默然不語,是了,這個男人對那女子的在乎看起來並不比他少,而元君夢臨走之前充滿警告的眼神沒有誰能夠不當真,只因,他比誰都害怕失去打開那人心扉的機會。
“我知道了。”這時,一旁身上始終沒有任何煙火氣息的傅映溯面無表情地開口道,“既然二位都如此擔心那位公子,又無法前往,那便只好由我代你們去了。”
男子貌如謫仙,彷彿是一灘死水那般沉寂,即使說着出人意料的話,那雙眼眸仍是毫無溫度,毫無情緒。
他很平靜,真的很平靜。
比起淡然若雲的舒鑠宸,他更像是高高在上俯視衆生的天帝,對人間的一切都毫不關心,也沒有任何情感。
聽聞他平淡的語調,舒鑠宸與葉鎔與兩人皆是一愣。
萬萬沒想到,這人會提出這樣的話來。
舒鑠宸淡然的眼眸微微眯了眯,神色在那一瞬明滅不定。
葉鎔與對傅映溯並不怎麼了解,然而他自然看得出來這男子也非尋常之人,特殊的人嘛,總有自己特殊的性情,至於這人是不是心懷目的,等元君夢迴來了再探解也不遲。
思及此,他微微一笑,模樣親切溫人:“這樣啊,那就勞煩你了,傅公子。”
“傅兄莫非是對那夢公子感興趣了?”一旁的舒鑠宸似乎是漫不經心地問。
聞言,葉鎔與笑容一僵,表情奇怪地睨着傅映溯。
是了,萬一這男子也看上他家卿卿那該怎麼辦?雖然元君夢如今是男裝,但也不敢保證這人是不是有着某種特殊愛好!
想到又有人窺覬他的寶貝,葉鎔與那雙瀲灩勾人的桃花眼緩緩眯起危險的弧度。
“舒兄也太愛開玩笑了。”傅映溯彷彿沒瞧見兩人充滿探究的眼神,平靜地道,“只是閒來無事,而舒兄你也知道我今日來王府是有要事,替你們看那名公子如何了也只是順便而已。”
“原來如此。”葉鎔與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幾遍,愈發覺得這種男人不會輕易的看上人,而卿卿男裝的樣子與他也不過是頭次見面,說是一見傾心那也太離譜了。
他心底微微鬆了口氣,不管怎樣,這人給他的感覺深不可測,他可不希望在卿卿身邊放一個不安定的因素。
傅映溯波瀾不驚的眼眸瞥了眼似乎已經對他放心的兩人,指尖彈了彈纖塵不染的衣襟,直起頎長的身姿,目不斜視清貴優雅的往回廊走去。
清風拂來,衣袂輕飄,他步履幽幽,似乎天神一般駕着祥雲而去,那般高貴聖潔,不可侵犯,引得一衆侍女臉紅心跳,傾倒不已。
而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整齊洪亮的腳步聲!
伴隨着一聲尖銳的“聖旨道——”,一衆武裝整齊威風凜凜的侍衛出現在衆人眼前!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榮安王濫用職權,勾結邪黨,弒殺公主,今經覈查,證據確鑿,執於刑部,三日後問斬。欽此——”
語落,滿堂皆愣。
衆人維持着還來不及下跪的姿勢,瞠目結舌,一張嘴張得彷彿可以吞下一顆雞蛋。
就連坐在一旁事不關己的舒鑠宸和葉鎔與兩人也詫異的挑了挑眉,因爲誰也沒有想到,今日榮安王之喜日,會發生這種不幸的事。
“勾結邪黨?弒殺公主?榮安王怎麼會做出那種事!”大廳內那些榮安王一派的人不可思議地噓聲道,朝堂戰爭洶涌,局勢一變再變,而一旦榮安王倒下,那多疑的虞皇恐怕也留不得他們,等待他們的又會是什麼!
“嘖嘖,俗話說真人不可貌相!那公主應該就是在皇上壽宴那天失蹤的瓊芳公主吧?沒想到榮安王居然對那麼美麗的女子也下得去手!”一部分原本還在猶豫着要不要站榮安王這一派的人欣慰的笑道,心中充滿了後怕。
“是啊!不管他居心何在,想必那天聖國主也不會放過他,甚至會以此發兵,吾皇英明,這等惡人還是早早斬首遞給那天聖國主以示清白得好!”亦有隻是來走個場的人附和道。
那宣旨太監見榮安王並不在大廳內,也不以爲意,趾高氣昂地指揮着一衆侍衛,紛紛下去尋人。
而那些在場的貴賓,此刻也是不敢再在這裡逗留,一個即將封掉的地方還有什麼好呆的?晦氣!於是紛紛做鳥獸狀離開了王府。
很快,王府後院傳來一陣陣跌巖不停的哭聲,原因無他,榮安王被斬首而他後院裡的那些女人也是要送到尼姑庵去,至於小廝和丫鬟,則是要送到宮裡去做那最苦的差事。
濫用職權一罪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然而勾結邪黨和弒殺強國公主一罪卻是極爲的嚴重,這道聖旨一傳出去,那些百姓還大讚虞皇深明大義,寬容大方,僅僅治了有罪的榮安王一人,其親屬手下皆是饒命。
此時,奢靡華麗的屋子裡,還是那身金貴裝扮的榮安王渾身顫慄地倒在地上,表情錯愕和痛苦,看上去彷彿是因爲承受不了這驚人的消息。
然而。
沒有人知道,此時的他已經被元君夢挑斷了手筋,重傷了喉嚨,打碎了腳骨,身體的至痛加上剛剛聽到的消息,他受到了此生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重大打擊!
侍衛們推門而進,看到躺在地上的他,一擁而上將他架起帶走。
沒有行禮,沒有問話,面無表情,眼底充滿不屑和厭惡,一個勾結邪黨的王爺,怎麼不早點去死!
是了,邪教是令人恐懼,人人殺而誅之的,而榮安王貴爲一國親王,知法犯法,更是不可饒恕!
身心皆廢的榮安王被侍衛毫不客氣的架拖着,深幽的瞳孔移向角落那刻意隱匿氣息不引人注意的身影,眸底迸發出名爲仇恨的光芒。
這個女人!
就是這個女人!
這個心腸歹毒的女人竟然害他落得如此下場,而他此刻更是手不能寫嘴不能說腿不能跑,什麼勾結邪黨?什麼弒殺公主?全部都是這個女人陷害的啊!
這一刻榮安王心中憤怒與悔恨交織,他後悔認識了元君夢這個惡毒的賤女人,更是恨不得將元君夢欺君之罪昭告天下然後陪他一起入地獄,然而,所有的幻想,也只能是幻想罷了。
但他又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裡得罪了那個女人,需要對方如此對他,而這個謎團,世間無人能解,他也只能去問閻王了。
重重屏風後,元君夢目光緊緊注視着被榮安王的背影,脣角掀起愉悅的冷笑。
長而密卷的睫毛幽幽垂下,掩住了惑人眸子中的絲絲情緒,她安靜地站在那裡,氣質清冷,渾然天成,內力已經快要抵擋不住體內媚藥的發作了,她的額頭再次冒汗,五指攥起,運起一股浩大的內力想要強行壓下,體內卻一陣翻滾攪動,最終受不了的扶住一旁柱子猛地一聲噗了口血!
“咳咳……”
元君夢輕哼一聲,伸手,白皙晶瑩的指尖拭去脣邊的血跡。
忽然,耳尖微動,周身的氣勢在這一刻陡然凜冽了起來,眼眸看似不經意的擡起,眸中卻有殺意一閃而過!
來人詫異地“哦~”了一聲,語調卻還是那般沉寂沒有起伏。
華麗奢靡的房間,安靜沉默卻蓄勢待發的女子,突兀闖進的謫仙男子,畫面令人驚豔。
傅映溯面無表情的站在距離元君夢三尺的地方,黑白分明的瞳孔無波無瀾,似乎誰也抵達不了他的眼目,他就那般面癱的站着,一點也不爲自己突然的出現而感到不妥,雙眸毫無情緒的注視着因爲他突然出現僅有一瞬間怔愣又馬上恢復神色的女子。
心中大方的讚賞一句,這女子,果非常人。
傅映溯並不是糊塗之人,自然清楚能夠讓舒鑠宸和葉鎔與那兩人心心掛念的除了某種人還能有誰,而他亦是清楚那兩個天之驕子不可能會喜歡上男人,聯想起之前一同接觸過的女子也只有一人,是以,元君夢的身份便很快得知。
元家庶女,天女大人,虞國大臣……這女子,身份還真是多而重呢。
“我該叫你元姑娘,還是夢大人?”傅映溯毫無表情地道。
元君夢被體內媚藥折磨得漸漸要支撐不住,此時看到俊美如謫仙的傅映溯出現在自己面前,要說不心癢那是不可能的。
榮安王那個渣渣,興許是怕她內力深厚壓制住媚藥,所以不知道加大了多少的藥量,她能夠堅持到現在還廢了渣男還真是奇蹟。
但,無論何時,她的靈臺尚有一絲清明,理智戰勝了生理,對於眼前這人,她是警惕的。
不是不好奇,畢竟是幾年後聞名天下的神算公子,然而那卻是在她清醒的時候,現在的她,渾身無力,面對這還不知深淺不知是不是威脅的傅映溯,只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