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
這個聲音很短,霍水卻已經知道了那是誰在說這話了。也知道了這房間的主人是誰:谷顧之。
“沒有原因,我說了不可以,便不可以。”另一個聲音不滿地叫了起來。
這會兒霍水算是聽清楚了,那是谷函霖的聲音,只是這個一聽,便有些奇怪了,按理,自己本就覺得三十多歲的谷函霖顯得這麼有着歲月的滄桑,便讓自己覺得有些不對,按理一個醫大夫,不會像是有這麼多歲月痕跡的人。
傳來谷顧之冷笑的聲音。“我敬重稱你一聲師叔,你便就覺得自己是我的父親麼?”
夜燈下,谷函霖看着衣冠不整的男子斜坐在那椅子上,兼他這句話,便是氣不打一處出。“我便是你的兄長,你應該兄長爲父!現在既是你的師叔,怎麼就不能算是一個父親?”
谷顧之顯然不受這一套,半眯着眼睛懶洋洋地看着站在那裡氣呼呼的谷函霖。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能跟皇家的人沾上半點關係!”谷函霖語重心長地道,心裡似乎是在極力地隱忍着侄子對自己的無理。
谷顧之自顧自地喝了一口茶。“我也跟您說過多少次,告訴我原因,我便聽你的!”
谷函霖差點就抓狂,手裡握着的茶杯便向砸到谷顧之的頭上去。“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便是爲了你好!省了些你日後的痛苦。”
這會兒那個像那春日懶貓的傢伙,不再鎮定了,看着坐在那裡顯得有些憂傷的谷函霖,便道:“師叔,到底是什麼事情,我現在都這麼大了,我有權利知道這些。”
谷函霖看着這個裝正經的男子,有些有氣無力地道:“總之,我們谷家,便是不能與皇家扯上關係的。”
“好啊!那我明日便告訴了清清,我娶了她!”谷顧之咬牙切齒,從自己記得事情起,他便這樣告訴自己,父親兼是自己的師父便是也這樣警告自己,可是,沒有人告訴自己原因。
而且,有些事情來
了,不是說不可以便可以擋得住的。
“你!!”谷函霖鬱悶地叫了起來。“我們谷家與雲家,那便是世仇一般!你當到時候當今皇帝知道了你,會許你一個駙馬爺??”
“世仇?算了吧!”谷顧之不屑地叫道。“你還當我是三歲的孩子?咱們要是跟雲家是世仇,那現在咱們還有得活路?”
好個聰明剔透的孩子!谷函霖有的時候覺得,這人聰明瞭反而不好。只得平靜下來,看着谷顧之,今日要是不告訴他事情的真相,那怕是沒辦法說通他放手了。“還記得十年前發生的事情麼?”谷函霖緩緩問道。
谷顧之聽了這話,平日那一副懶洋洋的神色便是不見了。默默地看着燈籠裡那昏黃的燈火。
十年前?霍水想起來了,十一年前,六王爺被全家被燒死了,不!還剩了一個六皇孫。後來,皇帝便開始……莫不是?
“還記得自己的父母是怎麼走的嗎?”谷函霖看着那夜色中,眸子漆黑幽暗的男子,心裡,便有些痛惜,本就不打算說這個事情,卻最終還是要說。
“被仇家追殺了,只剩下我跟,師叔。”谷顧之頷首道。
知道這孩子終日這副樣子,莫不過是因爲告訴他,當年的那些仇家,已經被朝廷伏法了。想來他其實終究是有些不信的,這麼多年把他禁錮在身邊,不過是不想他去尋找什麼蛛絲馬跡罷了。所以,便養成了他現在的這副模樣出來。“你可知那當日我說的那仇家是誰?”
谷顧之迅速地擡頭,看着谷函霖。
谷函霖望着那眼神,便是有些不忍。“當日我騙你,不過是知道,這個仇,便是永遠也報不了的。”
“爲什麼你一直不告訴我??”谷顧之壓着怒火叫道。“爲什麼?”
“爲何?”谷函霖淡淡地一笑,臉上盡是滄桑。“你能對當今的皇帝怎麼樣?你如何有那樣的能力去做那樣的事情?去了你,也換不回你父母的命,我何必要去做這樣的事情?”
對對對!是是是是!谷顧之擰緊了手上的茶杯。這麼多年,一直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的仇人,便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
“至於爲什麼我們能活到現在,那是因爲我們換了姓氏。”谷函霖忍痛道。看得出他們二人便是情投意合一般,整天雖說打罵不斷,卻是真心對待着對方。“現在趁早離了那公主的身邊,你如真的進了皇宮,那邊是有的進,沒得出啊!”
谷顧之頷首不再言語,許久,才道:“會的。”
而這一句話,讓站在外面的霍水,終於蹲下了身來。抱着雙膝,爲何,犧牲的總是那些無辜的人?
卻未曾想,自己竟然被人給直接撩起了,直接飛上了屋頂。
那下面的門,卻在此刻“吱呀”地一聲開了,那走出來的人,仰望着那夜空,寧靜如水,滿布的星空,不停地閃爍着。大哥,對不住了!實在是不得已這樣做的,只是這一說出來,只怕日後這谷府上要再度加緊防範了,他若出了這個門,只怕便是沒辦法回來了……那樣,就是到地下,便是也不能原諒自己的。
那屋內,卻傳來了清脆的一聲響,那剛纔被握在手裡的茶杯,頃刻間化爲一地的碎片,似乎有些吵醒了遠在對面的少女的好夢。嘴角掛着笑顏,淡淡地哼了一聲,便轉個身繼續睡下了。“谷顧之,我要嫁給你!”
那有些呆愣的,被人拎上來坐在屋頂上的女子,此刻看着站在院中滄桑孤立的男子。原來,他是因爲這些,纔會是現在這個樣子的。這麼多年,沒人知道他失去家人的痛苦,沒人知道他有仇不能報的痛苦,沒人理解他爲何總是那樣一副沉重的神色,就是今日這樣逼急了,說出來,只怕是更加增添了他的痛苦罷了。
只是,清清,你該怎麼辦?難道我們兩姐妹,總是不能夠得到善終的麼?
肩頭上突然一暖,霍水才記得自己是在屋頂上,是被人拎上屋頂的。便轉頭看着坐在自己身邊的人。有些詫異道:“是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