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是週六,正好,去送水果的時候,把阿寶也一塊兒帶到學校。
千語的小麪包車裡裝滿了一箱箱的水果,殘障學校跟其他學校不同,千語多送了兩箱蘋果。
到達學校後,正趕上有愛心人士來看望小朋友們,學校裡也沒有多餘的工作人員,都去接待愛心人士去了,只能千語和大東兩個人在那兒一箱箱的往下搬。
“阿寶,你不可以亂跑哦,不能出學校大門,可以在學校裡跟哥哥姐姐們玩。”
千語看着院子裡的一些傷殘孩子,心裡很不是滋味兒。
阿寶答應一聲,開開心心跑去玩去了。
學校教室後的簡陋學生宿舍前,有幾個人正在拿着圖紙討論着什麼:“霍總,你看,這邊可以再規劃出一片遊樂園,這樣孩子們就可以有一個正規的玩樂場地。”
“先去看一下外圍的地區還可不可以再擴大,遊樂園太小也不行。”
“是。”趙秘答應一聲。
所有的人,包括學校領導全都看着學校內部情況討論着,沒有人注意到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前院的大門爬了進來。
當霍展澤感覺到腿上一陣蠕動,低頭看時,只見一張小小的,粉團一樣的天使小臉蛋仰看着他笑,胖乎乎的雙手緊緊地抱着他的長腿:“喵……。”阿寶以爲自己正在跟這個長得很好看的大叔叔玩躲貓貓呢。
……霍展澤一愣,僵硬的不知該怎麼辦纔好。
其他人也立刻發覺了阿寶:“咦,這是誰家小孩,我們院裡沒有這個孩子啊。”
大家都慌張的連忙去抱阿寶,這孩子,碰誰不行,偏偏選中來捐贈的霍總。
“不,我就要和他玩。”阿寶的小手緊緊地拽着霍展澤的西褲,讓衆人都很是爲難,下重手的話,對方只是一個小女孩兒,怎麼做都令人難堪。
“算了,你們出去叫他的家人來抱吧。”平日低沉冷然的聲音,因爲那小粉團臉看着自己笑而變得輕柔。
衆人領命,一下子都轉身向外跑去,現場,只留了一個小粉團和高大挺撥的男人。
“喵……。”阿寶再度叫了一聲,她很奇怪爲什麼這個叔叔要緊繃繃的站着府視着自己。
這一聲奶聲奶氣的貓咪叫聲讓霍展澤眉宇間化開一抹笑意,終於蹲下來,彎曲長腿把她抱起來:“你叫什麼名字?”
“阿寶。你又叫什麼名字?”
“我……”
趙秘第一個跑進來,遠遠看到霍展澤眼角飛揚他嚇了一跳,這是霍總嗎,四年了,霍氏有哪一天不是超低氣壓,員工們私底下都說,夏天都不用開空調,去老總身邊轉一圈,包你冷一個星期。
可現在,他竟然對着一個小女孩笑了。
大東在其他人的指引下顛顛的跑來,千語去財務部結帳去了,所以他來抱阿寶。
“喲,真是不好意思哈,打擾到你們了。”大東走近後,連忙從霍展澤手裡接過阿寶:“阿寶,快到老爸這裡來,來,跟叔叔說再見。”
“叔叔再見。”阿寶揮着胖乎乎的小手。
他淡淡一笑,算是告別。
從趙秘身邊經過時,趙秘心裡升起一絲不敢想的念頭,這丫頭的眉眼,太像……怪不得老總對她有好感呢。
就在這時候,外間院子大門口打橫停下一輛麪包車,千語從車裡跳下來:“阿寶,又淘氣了是不是?”一邊說,一邊從大東手裡接過阿寶,轉身上車。
她一點都沒有覺察到不遠處的院子裡,在一大羣人中間,有個男人看着她,石化了。
“霍總,那不是……?”趙秘也嚇了一大跳,聲音像,身材像,可是……爲什麼多了一口暴牙。
霍展澤沒有聽他說話,而是連忙追了出去,一衆人都不知道發生什麼了,連忙跟出去,可是,小麪包車已經跑遠,不知所蹤了。
“霍總……。”趙秘等着號令。
“快去查一下,剛剛那車子是誰的,來幹什麼?”
四年了,四年的時候,他走遍了中國的大小城市,他一直在尋找她,那怕是一點點線索也不放過,可她就像蒸發了似的,一點蹤跡都不曾留下。
雖然剛剛那個女人一口爆牙,可他還是肯定那一定就是她,因爲他聽到了久違的聲音,沒錯,一定就是千語。
……
十分鐘後,邁巴赫向水果店出發。
“霍總,就是這裡了。”
霍展澤轉頭看着路對面的小小水果店,沒錯,剛剛那個小女孩阿寶也在,當他看到裡面走出的一位老年婦女後,他幾乎要控制不住的立刻下車。
“看到了嗎,那是鄭姨,這就說明剛剛那個女人的確是千語沒錯。”
“霍總,可是…淩小姐她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庭,還有了孩子,你確定,還要去打擾她嗎?”
趙秘的話立刻迎來一道冷睨,剛剛燃起的希望再次熄滅,趙秘說的沒錯,剛剛那個男人讓阿寶叫他爸爸,也就是說,千語已經嫁人了嗎?
這個女人,真夠狠心。
“把今天晚上回j市的行程取消,我要留在上海一段時間。用最快的速度調查清楚那個男人的身份。”
眼底掠過一絲危險的光茫,就算走,他也要問個清清楚楚。
……
“媽,今天不知道是怎麼了,我怎麼老覺得眼皮子在跳。”千語抹掉額頭上的細汗,用力擠了下眼睛:“不會是大東媽要來吧?”
鄭姨忍不住笑她:“你放心,今天你們去送水果的時候,大東媽來店裡了,我跟她好好解釋了,她還在這裡跟我哭天抹淚半天,說是大東不小了,要娶個正正經經的姑娘,好早點讓她抱孫子,好像你要上趕着嫁她兒子似的。”
千語聽完撲哧一下笑起來:“好了媽,你看着阿寶,我去買點好吃的,今天做了大生意,晚上我們加菜。”
“那給阿寶買她最喜歡吃的大雞腿。”
“好說好說。”千語開着小麪包車去菜市場,她不知道一路上,她的車後一直悄悄跟着他的邁巴赫,這些年沒有換車,就是因爲這車子裡,有太多他和她的回憶。
一路上趙秘接了個電話後,向他彙報:“那個男人叫鄭大東,上海本地人,靠着祖上留下的基業,在新城區改造的時候,家裡一共補償得大小店面十間,這十間店面的租金,每年超過兩百萬,而且近幾年來,他又善於投資,利滾利,如今身家已過億。”
霍展澤眯了下眼睛:“這個陳大東,還真看不出來有這種本事。”
他不是不再意這個男人,只是現在,並不是再意這些的時候,他很忙。
只到看到她提着可憐兮兮的菜品出來,他一路跟着她,回到郊區的那個小窩裡,小院,平層房,桔黃的燈光,在院子裡捉蟲蟲玩的阿寶,坐在一邊縫針織的鄭姨,和廚房門口那抹纖瘦的身影和她切菜時的嗒嗒聲音。
這一切交匯在一起傳進霍展澤的耳朵裡,尤如天賴之音一樣的美妙。
他坐在車子裡,打開車窗,微微閉着眼睛,讓風,把這一切美好帶來將自己包圍。
“吃飯咯。”
小院裡支起小方桌,菜上齊了,鄭姨和阿寶都坐下來,開始享受美食,千語正打算轉身回廚房端湯。
卻……
小院門口,只見他,長身玉立,負手而立,修眉微皺,目光裡情感複雜,恨,愛,高興,痛苦。
大家雙方都愣住,四年不見了,一轉眼,已是一千多天之後。
可說什麼,說“啊,好久不見”嗎?
什麼都說不出來,千語手裡捏着的湯勺被她緊緊地握住,如果時間倒轉,四年前,她一定不顧一切地撲進他的懷裡去,三年前,也許她會質問他爲什麼要騙自己,兩年前,也許會她會把手裡湯勺向他摔去,可是現在……時光定格幾秒鐘之後,千語回頭看着阿寶,聲音很平靜:“阿寶,打電話讓你爸回來吃飯。”
說完目光移開,好像沒有看到他似的,轉身冷漠的走進廚房裡端湯。
霍展澤喜悅的心重重一抽,他曾經在腦海裡在夢裡想過千萬遍,他們的重逢,絕對不是這種樣子的。
鄭姨:“好好的,怎麼突然要打電話……。”說話間轉過頭來,也看到了小院門口站着的霍展澤,一陣吃驚後,臉色重重沉下。
“阿寶,聽媽媽的話,快打電話給爸爸,讓他回來吃飯,菜都快涼了。”
這話,她擺明了是說給院門口的某人聽的,邊說邊拿出自己的電話撥了號遞給阿寶。
“爸爸,媽媽和奶奶讓你快點回來吃飯,說菜都涼了。”阿寶奶聲奶氣的拿着電話,在她的概念裡,大東叔叔,就是自己的爸,不管是當一天她的爸爸還是兩天爸爸,反正,除了大東,她也沒有別的爸爸。
大東接到這個電話的時候,先是覺得匪夷所思,而後是心花怒放,連忙丟下一衆哥們,啓動跑車就往小屋來。
而在這個過程之中,當阿寶放下電話的時候,她看到了院門口站着的惆悵男人。
“喵……。”阿寶立刻開心的向他做了個鬼臉。
這時候千語端着湯出來了,立刻怒喝一聲:“阿寶,好好吃飯。”
阿寶從來沒有見媽媽這麼兇過,嚇得一伸小舌頭,連忙乖乖的拿起筷子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