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阮神情淡漠，目光沉如水，語氣幽幽道：“那就慢慢說，我有的是時間。”
仇樂從兜裡掏出煙，想到秦阮懷有身孕，他指尖夾着煙過手癮，嘆了口氣緩緩道：“早些年，在你們還是穿着開襠褲的小屁孩時，西城就有一批孩子突然身負異能。
他們與普通人不一樣，不止力大無窮，還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東西，這些孩子慢慢長大成人，開始滲透西城勢力也越加壯大，他們倒是沒有壟斷西城的野心，不過把這裡當成了聚集的窩點。
上次你來西城，跟陰陽宗的人打交道，其實不過是冰山一角，從西城走出去的那批身負異能的孩子，都有着非凡的能力，魏恩只是其中一個。”
秦阮眸光一片冰寒，放在腿上的手微微蜷縮起來。
事情比她所想的還要複雜，而且那些人的存在從很早就開始了。
她眼眸半闔，微垂的眼眸閃現出刺骨陰戾，聲音平靜道：“爲什麼我以前沒有發現？如果像您所說的那樣，他們起碼早在一二十年就開始佈局，這些人究竟圖謀什麼？”
長達這麼多年的佈局，所圖非小。
她直覺背後牽扯的勢力龐大，所涉及的利益以及成員也絕非常人。
仇樂搖頭苦笑：“這也是我想知道的，這些人向來跟蔣六爺井水不犯河水，雙方衝突倒是不大。
不過從去年開始他們日漸活躍，好像是內部出了問題，這幾個月來他們自己人也死傷不少。”
蘇妄、李子蘭、沈燃三人面色平靜的聽着，他們臉上並未露出異樣神色。
秦阮注意到他們的面部表情，眉梢微揚，眯了眯雙眼：“你們也知道這事？”
蘇妄訕笑，滿臉討好道：“也是最近知道的，這段時間跟在六爺身邊做事，多少了解一些。”
李子蘭跟沈燃也露出一臉討好的笑容。
秦阮意味不明地冷笑一聲：“合着就我被矇在鼓裡？”
她紅脣緊抿，也不知道是佯怒還是真的在生氣。
“霍夫人此言差矣！”
蔣六爺被身邊的打手擁護而來，笑哈哈地插話。
仇樂聽到身後的熟悉嗓音，立即站起來，轉身對蔣六爺垂首。
秦阮坐在座椅上一動不動，冷眸凝向快步走來的蔣六爺，脣角勾起淺淡的笑意。
蔣六爺走上前，拍了拍仇樂的肩膀，把他按在凳子上坐下，他則坐在了一旁，睿智泛着精光的雙眼回視秦阮打探目光。
他臉上笑容和藹，對仇樂介紹道：“伱還不知道小五這丫頭出息了吧，她現如今是霍家那位爺的夫人。”
“哪位？”
蔣六爺對他豎起三根手指。
仇樂臉色登時就變了，盯着秦阮的目光既震撼又無比訝異。
蔣六爺拍了拍他的肩，對秦阮慢悠悠道：“就知道你早晚有一天會找上來，最近西城比較亂，我猜你也該來了。”
秦阮言不由衷地恭維道：“蔣六爺向來料事如神。”
蔣六爺被她這熟悉的陰陽怪氣語氣逗笑了，多少年沒聽這丫頭懟他了，如今想想還有些懷念。
他對秦阮擺手，如實道：“可不是我料事如神，而是霍家對未知事物發展趨勢的把控，他們所站的高度眼光更長遠，規劃格局非常大，早在很多年前霍家就預料到如今的局面。”
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霍家的身影，秦阮神色微變，目光詫異地看着蔣六爺，眼底流露出疑問。
蔣六爺老神在在的倚在座椅上，目光堅毅而冷靜，嘴脣卻抿成一條直線。
他眼神上下打量着秦阮，語氣深沉道：“這麼多年我想過很多可能，但沒想到最後會來跟我對接這事的是你。”
秦阮雙手交疊置於膝上，習慣性在越是重大的事面前，姿態越沉着冷靜。
她以玩笑語氣對蔣六爺打趣道：“聽您的語氣好像很失望？”
蔣六爺笑眯眯搖頭：“這倒不是，只是有些感嘆物是人非，誰能想到多年前在西城這座泥潭中滿身狼狽，被羣狼包圍的瘦弱女孩，有一天會站在權利之巔俯瞰全世界。”
秦阮斂起眼底的疑惑，輕描淡寫道：“這話就有些誇張了，我還沒那個能耐。”
蔣六爺意味深長道：“看來你還不懂，不明白霍家究竟代表着什麼。”
秦阮不想跟他爭辯這些，她只想知道霍家在西城這件事上，究竟扮演着什麼角色。
三爺明知道她來西城做什麼，爲什麼不提醒她，對方究竟想要做什麼。
聽蔣六爺對霍家的敬畏之態，秦阮嗓音輕慢道：“看來蔣六爺很懂？”
聽出秦阮語氣中的隨意，蔣六爺自嘲道：“我不過是個馬前卒，跟你說說霍家這麼多年在西城的佈局，你就明白這個家族的勢力有多恐怖了。”
秦阮眸底閃過一抹精光，微微頷首，語氣平靜：“洗耳恭聽。”
蔣六爺面露沉思，思考着要從哪裡開始說，猶豫片刻他張嘴道：“我長話短說吧，畢竟你現在是霍夫人時間金貴。”
秦阮不可置否，狐狸眼眸靜靜地看着他。
蔣六爺臉上露出懷念，聲音帶着幾分回味當年的感嘆：“當年，我在西城還沒這麼大的勢力，那時候西城正處於三足鼎立的局面，我所創立的門派是最弱勢的一個。
因爲自身勢力太過薄弱，我手裡的那幫兄弟每天都會被其他兩個門派欺辱，我知道那兩家門派已經合作，準備吞併我的勢力。
那時候我走投無路，正在猶豫是不是要拼死一戰，帶着兄弟們闖出來一條血路時，有個身穿幹練，一看打扮就是有錢人的少年找上我。
他問我要不要成爲已經淪爲流竄犯跟乞丐聚集地的西城之王，那時候我迫切的想要往上爬，哪怕對方看起來年少，憑藉心中的熱血與衝動，我還是點了點頭，這一點頭就是正式踏上霍家這條巨輪的之初。
少年再三確認了我的態度，他走後沒多久，西城另外兩個門派憑空消失了，是真的消失了，所有成員一夜間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我成了這片區域最有發言權的最大勢力。
那時候所有人都以爲是我蔣六手段狠毒，把其他兩個門派的人都滅了，可我哪有這麼大的能力，看到其他兩派的人都消失了，我對那名突然出現的少年開始產生恐懼。
後來我才知道，對方也不是什麼有錢人的少爺，而是真正名門望族的暗衛首領，這人想必霍夫人也認識，他叫霍羌。”
秦阮呼吸都放輕了，啞聲問：“這是多少年前的事？”
蔣六爺臉上露出懷念，語氣不確定道：“怎麼也有二十年了，那時候我也是名熱血青年，跟你們前些年相比沒多少差別。”
“二十一年。”
站在秦阮身後的霍梔突然出聲。
秦阮回首，眼神猶如一陣寒風在她身上掃過，紅脣勾起好看的弧度：“你也知道？”
霍梔垂首恭敬道：“回夫人，羌叔手把手訓練我，霍家主子們對我也很關照，很多場合他們交談並不會避諱我。”
秦阮冷漠的眸子裡泛起一絲漣漪，低喃出聲：“看得出來你很得長輩們的喜歡。”
否則心狠手辣，喜怒無常，性格不好相處的霍奕容，不會爲了她而犯了霍家的忌諱。
霍梔垂首不語，她聽出夫人語氣中夾雜的絲絲火氣。
這股無名火不是針對她，可她是少發言爲妙，回頭夫人再氣出個好歹，她不好跟主子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