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霖臣眸中浮現出震驚,啞聲問:“當年是他們救了你?”
事情果然朝着失控方向發展了。
他最怕的就是二哥這次回來跟巫族有牽扯。
人哪裡有什麼死而復生,這麼多年他身處玄學界,太清楚唯有將死去的人煉製成傀儡,才能得以在這世界上苟延殘喘。
傅玉桁脣角微微上挑,臉上露出一抹慵懶的笑意,語氣輕描淡寫道:“正確來說, 當年綁架我們殺我的人就是巫族的成員。
當年殺我的人把我煉製成傀儡,還沒來得及下一步行動,家裡人已經及時找到你,那幾個綁架我們的人之所以沒有被抓捕到,是被巫族的人收拾了,爲的是謹防事情敗露。”
這事不關己的輕飄飄語氣, 傳入衛霖臣耳中猶如轟雷,渾身上下散發出凜冽的殺氣。
“竟然是巫族!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當年警察找到那些歹徒的蹤跡,他們就像是在這世上憑空消失了一般。
衛霖臣眯起雙眼,眸中是深不見底的黑,咬牙問傅玉桁:“當年巫族爲什麼綁架我們?以傅家在南方的影響力,一旦他們暴露了身份,以父親跟還活着的祖父對你的疼愛,巫族肯定會迎接傅家的雷霆之怒。”
十多年前,傅家兩位公子被綁架的時候,傅老太爺還在世。
得知從小看到大的孫子死訊,老人家身體根本無法承受,沒過兩年就病逝了。
當年傅家的三位公子,大公子性子成熟,二公子脾氣溫潤,三公子有些許頑劣。
其中受寵的人是傅家二公子傅玉桁,小小年紀脾氣溫和,就像是一塊溫玉般。
如果那時候家裡知道對傅玉桁出手的是巫族的人,即便他們傅家並未踏足玄學界,也勢必會全力以赴以重金相邀玄學大師重創巫族。
傅玉桁放在衛霖臣頭上的手微頓, 盯着他的那雙黑沉眸中流露出一絲複雜。
衛霖臣把他放在頭上的手拉下來, 握着他沁涼的手掌,再一次出聲問:“巫族爲什麼綁架我們?”
他直覺二哥是知道內情的。
傅玉桁垂眸,沉寂目光盯着兩人緊握的手,脣角微勾:“小瑾,事情都過去了,再追究也沒有意義。”
衛霖臣臉上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意,甩開傅玉桁的手,伸手拽着他的衣領拉到眼前。
他雙眼充斥着兩團火光,聲音冰冷陰寒:“我要知道!二哥,伱知不知道我這麼多年有多痛苦?你知道不知道他們讓我揹負了十多年的枷鎖,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現在每晚還在做夢!
我每天都夢到你是怎麼被那些人殘忍殺害,屍……屍塊被他們像丟垃圾一樣丟進水溝裡,是我懦弱,是我沒用,可現在我要親手報仇!”
得知巫族是幕後之人,衛霖臣對其恨意猶如一團熊熊烈火。
他的憤怒並未感染傅玉桁,這麼多年過去, 他心底的恨意被壓制在陰暗的角落, 早已練就了不動聲色的本領。
不過看到眼前三弟這副要哭出來的痛苦模樣, 他擡手拍了拍衛霖臣的肩膀, 輕嘆一聲,緩緩開口:“小瑾,還記得當年我們暑假去外地遊玩,你生了一場大病嗎?”
話題轉變太快,衛霖臣神色茫然地問:“什麼時候?”
傅玉桁蒼白的脣微勾:“被綁架前的三個月前。”
衛霖臣皺眉:“跟這件事有關?”
如果沒有關係,二哥不會突然提及這件事。
傅玉桁點頭:“對,你當初在醫院做了全面檢查,不止驗了血,就連身體器官也做了全面檢查,問題就出現在這。”
衛霖臣緊握傅玉桁衣領的手,不禁失去了力度。
他雙眼睜大,臉上露出惶恐不安與對即將解開事情真相的懼怕。
他輕聲呢喃道:“是……是因爲我?”
“他們想要你內臟與血液,被綁架勒索不過是幌子,這也是他們後來爲什麼沒殺你的原因。”
傅玉桁說出事情的真相,看着弟弟身體跌坐在地上,渾身顫抖的模樣,眼底深處閃過一抹不忍。
他彎身把衛霖臣從地上用力拉起來,扶着他的雙臂,沉聲道:“事情已經過去了,我沒想到你會成爲玄學師,如果你是普通人我絕不會告訴你真相,有些事你心底有數就行。”
“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
衛霖臣聲音發顫,有藏不住的愧疚與自責,還有對巫族的沖天怒意。
本以爲二哥迴歸,哪怕是以生死人的身份回來,他心底壓抑多年的沉重枷鎖終於可以卸下來。
然而,在得知事情的真相後,他要喘不上起來了。
原來一切都是因爲他!
衛霖臣抖着手從兜裡掏出香菸,他想要冷靜下來,可顫抖的手連煙盒都握不住。
他低頭看着腳邊的煙,彎身撿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傅玉桁替他把煙盒撿起來,從裡面抽出一支香菸送到衛霖臣的嘴邊,出聲打趣道:“小瑾長大了,連煙都抽上了。”
嗓音含笑,充滿了揶揄意味。
不難聽出他言語中對弟弟的愛護之心。
衛霖臣咬住嘴中的香菸,腦海一團亂麻,胸腔溢滿的怒火讓他如失了魂的行屍走肉,根本沒聽出二哥的戲謔之言。
瞧他這副模樣,傅玉桁輕嘆一聲,從他兜內找出打火機。
清脆聲響起。
衛霖臣眼前燃起一簇火苗。
他理智迴歸,深吸了一口被點燃的香菸,擡手去夾香菸,手還在不停的顫抖,就跟得了帕金森病一樣。
傅玉桁握住他的手,嗓音溫潤地安撫:“小瑾,事情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你根本不必自責,你只要記住你是我的弟弟就好。”
他不後悔當年不知內情的時候站出來。
即便身死多年,心底也從未有一分悔意。
被人煉製成傀儡,傅玉桁身上的氣度依然不凡,好似還是多年前那個滿身書香氣息,清貴又禁慾的少年。
衛霖臣捻着指尖的香菸,送到嘴邊深深吸了一口,輕薄繚繞的煙霧模糊了他那張看起來,比傅玉桁還要慘白的臉。
不必自責?
他如何不自責!
這麼多年的自以爲是,在二哥回來後內心深處因解脫的沾沾自喜,都讓他清楚感受到自己的卑鄙與自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