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半藏的膽怯,砂隱 木葉合擊雨隱!
“你們所謂至仁至善的大名殿下,讓這麼多人沒了活路,災荒無數。”
“而站在你們眼前的我,願意給那些沒有活路的人一個選擇,就要被你們稱之爲賊……”
雲川歪了歪頭,故作疑惑,笑道:“你覺得可笑嗎?”
“你……”武士張了張嘴巴,一時無言。
但很快就不管不顧地破口大罵起來,無非是將忠義那一套來來回回地說。
在聽到從武士口中罵出的北部、叛賊和賊首後,少年才終於將面前這位和貴族一般甚至比貴族還要溫和的人,和近些時日宣傳的雨之國北部叛亂聯繫在一起。
在雨之國大名和其他人的口中,“無山雲川”是曾經的貴族之子,在弒兄殺父後狼狽逃竄到北部,已經被渲染成了殘忍無情的惡魔。
醜陋、邪惡、暴虐……
諸如此類的詞彙被用在雲川身上,就是爲了將雲川的形象徹底妖魔化,從而斷絕南部平民逃竄到北部的想法。
儘管眼前的人和自己印象中的惡魔形象完全不同,甚至是與之相反的俊朗、和煦……但是少年在一時間還是感覺有些恐懼.。
在他們一家人生活美滿溫飽,在村莊被毀之前,他的父母當時也曾罵過,只有不知感恩、毫無廉恥之心的渣滓,纔會反叛那位大名大人。
可是到了此時此刻,一切都已經失去,少年卻有些迷茫了。
“找死!”
望着已經斷手斷腳卻還在喋喋不休的武士,阿薩的語氣陰冷下來,但只是上前一步,就被身旁的雲川伸手攔了下來。
雲川沒有說些什麼,只是靜靜地看着那個已經沒有多少力氣,卻還要宣泄恨意和憤怒的武士。
武士之道,是正統武士必須嚴格遵守的原則,是基於一些美德如義、勇、仁、禮、誠、名譽、忠義、克己的精神信仰。
“義”本是武士準則中最嚴格的教誨,要求武士必須遵守義理和道德。
“勇”要求武士具備敢作敢爲、堅忍不拔的精神,同時要有高強的武藝。
“仁”使武士不至成爲黷武主義的武夫,而要具有寬容、愛心、同情、憐憫的美德。
“禮”不僅僅是風度,更是對他人的情感和關懷的外在表現。
“誠”要求武士保持誠實,同時要擺脫來自外界的誘惑。
“名譽”的意識包含着人格的尊嚴及對價值明確的自覺,它要求武士爲了名譽而願意付出一切,又要具有分清是非保持忍耐和堅忍的品行。
“忠義”具有至高無上的重要性,它是存在於各種境遇中的人們關係的紐帶,忠於自己的主人是武士必須恪守的信條。
“克己”要求武士剋制自己的私慾,不能被慾望左右信念,這樣才能侍奉君主,保護領國領民。
只有通過履行這些美德,一個武士才能夠保持其榮譽,這種精神其實無所謂正邪。
但是,在忍者成爲忍界的主流,武士淪爲貴族的附庸後,“武士之道”就走向極端、逐漸扭曲了。
如果“父有過”,子應該“三諫而不聽,則號泣而隨之”,如果“君有過”,臣應該“三諫而不聽,則逃之”。
可是,武士們卻越發重視“名譽”、“克己”和“忠義”,越發重視君臣戒律,忽視義、勇、仁、禮、誠,即使君主暴虐無道也必須臣盡臣道。
毫無疑問,這種思想與正統背道而馳。
“可憐又愚蠢的傢伙,沒有來由的恨意和憤怒。”
雲川笑眯着眼,語氣平常地開口道:“這種毫無自我、助紂爲虐的工具,唯一的價值,就是隨着那些貴族一同死去啊。”
說罷,他不再去看那武士,轉而看向那名少年。
“喂,小鬼。”
穿着黑袍的阿薩走過去,從懷裡掏出一個錢袋子,遞到少年的面前冷聲道:“拿着路費,和那羣人一起滾回家裡躲起來,別再出來了。”
但臉上滿是污泥、身上只有幾塊破布的少年卻只是看着他,只是默不作聲地仰頭看着那張寫滿冷硬的面容。
“朧。”少年突然道。
“……什麼?”阿薩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是在說自己的名字,頓時皺了皺眉,有些不耐道,“爲什麼不接着?”
“大人,我們的村莊已經被毀了。”少年“朧”語氣平淡道。
阿薩微微一愣,沉默片刻,繼續道:“村莊被毀掉也無所謂,家人在的地方就是家,這些錢足夠你們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去建新的村莊了。”
“大人,我的父母已經死在了那個貴族的催逼下,我的姐姐在前不久也被那個貴族的武士抓走了,我的哥哥追上去,被打斷四肢丟出來,也沒能活下來。”
朧的臉上帶着一股讓人心悸的平靜,或者說,麻木。
“我謝謝您,您是好人,和那些披着人皮的畜生不同,但是……”
看着阿薩微微發愣的面容,朧伸出已經斷掉食指的右手,把面前那個錢袋推了回去:“我已經不需要了。”
聞言,阿薩一時間也沉默了下來。
砂隱部隊不是已經被擊退了嗎,雨之國南部怎麼會到這種地步?
他本以爲大國入侵是造成一切慘劇的始作俑者,但現在看來,至少,不完全是……
如果雨之國北部沒有云川大人的話,會不會也落得現在雨之國南部的下場?
肯定會的吧,畢竟也只是隔了一條江,是雲川讓那條江成了天塹。
“你是叫朧,對吧?”
在阿薩沉默時,雲川邁步走來,指了指一旁斷手斷腳的武士,看向朧笑問道:“敢不敢帶着他去大名府,替我跟大名打個招呼?”
朧愣了一下,凝視着那雙幽藍色的眼睛,似乎想了很多,卻又好像什麼都沒想。
最後,他踉踉蹌蹌地站起身,冷笑道:“賤命一條,有什麼不敢?”
“好。”雲川嘴角弧度更深,轉頭看向陰影之中,笑道,“義隆,該你走一趟了。”
話音落下,義隆在寂靜無聲中走出陰影,手放在腰間的短刀上,他的目光冷冽如雨。
“謹遵君命。”
他應了一聲,迎向朧的目光,四目相對,同樣冷笑道:“小鬼,到了那裡見了血,別被嚇尿了褲子。”
——————————
與此同時,雨之國與火之國的邊境駐地。
黑夜中的雨落狂流抽打着營帳,營內除了高燈照亮的片隅地方,其餘一片昏暗看不清任何東西。
面容有些滄桑的半藏站在營帳內的窗前,隔着薄薄的透明塑料窗,就能看到瀑布落流的雨,被大風吹得如煙、如霧。
他如無根浮萍一般飄蕩在這片濁水渾潭中,在這座暴雨中,在漣漪四起的水面之下,彷彿滿是成羣結隊遊蕩着的渴血虎魚,都想在他的身上扯下一塊皮肉。
半藏低頭看向地上小半筐的糧食,一時間,憤怒、愧疚、屈辱、恐懼……諸如此類的情緒盡數涌上心頭。
這點糧食,也就是雨忍一天的口糧,要怎麼養活一個活生生的人?
在和那個老人不辭而別後的這一路上,他看到了太多曾經被自己忽視的東西。
他向城鎮看去,看到曾經昌茂繁華、有無數匠人的石牆房子盡是殘破凋敝。
他向江邊看去,看到曾經生機與歡欣的地方已經被帶來繁榮的江河盡數淹沒。
他看到曾經繁忙的港口吞吐船隻剩下戰火下的破敗,看到曾經爲數不多的麥田伏地已倒,看到曾經被自己從砂隱手中救出的平民餓死在了路邊。
他甚至不敢停下腳步,只能一直逃走一直走,以近乎於逃跑的狼狽,直到他回到邊境駐地。
雨之國,已經到這種地步了嗎?
迄今爲止,他所做的努力,到底是爲了什麼?到底改變了什麼?
膽敢直面砂隱部隊的半藏,現在卻連營帳都不敢出去,因爲他不敢去看那些平民,害怕看到他們的悲慘樣子。
現在死去的平民數量遠超武藏執掌雨隱村的時候,因爲日益沉重的稅收而被餓死的平民已不計其數。
他當然知道造成這一切的原因是什麼。
是一直僵持的戰局,是一直消耗的資源,是一直壓榨的血肉……
武藏曾經說:伱救不了所有人。
半藏明白,但他不知道,會有更多人因自己而死。
他告訴自己這是必要的犧牲,告訴自己這是結束戰爭必須經歷的陣痛,只要結束戰爭就可以和大國平起平坐,只有如此才能讓雨之國得到長久的和平。
可是,半藏太過高估自己了。
或許是受到特殊的地理環境影響,可能是受到整個國家的氛圍影響。
在忍界,對雨隱村忍者的共識只有一個。
——“氣度小”。
即使半藏擁有不似小國忍者的強大力量,但他依然無法逃脫周圍環境氛圍的影響。
就像他所使用的,那名爲“鎖鏈”的武器。
無論它在半藏手中多麼鋒銳,也改變不了它從農具發展而來的事實。
作爲恪守義、勇、仁、禮、誠的武士,他根本無法理所當然地把這一切當做犧牲,曾經自認爲堅挺寬闊的脊背,無法承擔這數以十萬計、無比沉重的希冀。
如果敗了怎麼辦?
如果敗了,如何去面對那些崇敬自己的人?
如果敗了,如何對得起那些因爲加徵賦稅而被餓死的人?
如果敗了,他會不會從萬人敬仰的英雄,淪落爲萬人唾棄的罪人?
恐懼、戰慄、膽怯、畏縮……
如果當初沒有因爲氣盛而義無反顧地反抗大國,或許這場戰爭能比現在更早結束,或許雨之國不會像現在這樣死掉這麼多人?
半藏心中無法抑制地冒出諸如此類的念頭。
這把一往無前、鋒銳無比的刀,此刻正在被刀上的血跡所鏽蝕。
“半藏大人。”
失神之際,身後忽然傳來小心翼翼的聲音。
半藏回過神來,連忙收斂了臉上的怯意,轉頭看向身後的獨眼雨忍,語氣如常道:“何事?”
“木葉護送資源的小隊已經到了。”獨眼雨忍垂首道。
聞言,半藏愣了一下,旋即表情逐漸變得冷漠。
是啊。
此時此刻,已經容不得他臨陣退縮了。
現在一旦退縮,就會身敗名裂,比死亡更讓他恐懼。
“那就去看看木葉又要搞什麼鬼吧。”
半藏冷聲道,話語中的冷硬像是錘子將一枚釘子砸進了桌板裡,踏出營帳的同時,恰逢天空也響起一聲像是戰鼓爆鳴般的炸雷。
轟隆隆!!
灰暗的天空中彷彿裂開了一道巨大的洞窟,一道閃電劃破黑暗將天地照亮,豆大的雨滴從洞窟裡面傾瀉而下,在大地上形成縱橫交錯的水渠。
伴隨着雷鳴,雨勢似乎越來越大了,也越來越激烈,風聲夾雜着悶雷的轟響。
身後跟隨着數百名雨忍,半藏來到雨之國和火之國邊界處,擡頭看向遠處雨幕中的兩道身影。
那是木葉的綱手姬,以及,砂隱的千代。
轟!!
半藏身後的營地內升起火光,起爆符的轟鳴震碎了雨幕,掀開了這場早有預謀的序幕。
“半藏,到此爲止了,束手就擒吧!”
千代的聲音穿透了雨幕,清晰傳到了半藏的耳中。
感受到那股從前方順着冰冷雨水傳遞而來的殺意,佩戴着防毒面具、手裡拿着鎖鐮的半藏也明白了。
淡黃色的長髮跟隨着風雨飛揚,在這一刻半藏反而平靜了下來。
“風之國和火之國聯手……你們這些大國連一條活路都不願意給我們嗎?”半藏緩緩擡手,摘下臉上的面罩,輕聲道,“既然如此……”
話音尚未落下,他腳下水泊的波紋盪開,以幾乎無聲的恐怖速度,瞬間消失在衆人的眼前。
同一時間,一直沉默的綱手體內涌出充斥着暴虐氣息的猩紅查克拉,原本橙黃色的瞳孔瞬間縮成了狐狸一般的豎瞳。
嘭!!
鐮刀橫掃向綱手的脖頸,卻被那暗紅的查克拉拳頭擋下了,兩者撞擊在一起的瞬間,火星茂盛地在撞擊的點上盛開了。
火光彷彿一道牆壁般隔絕開了左右的兩人,半藏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對面前的綱手說,低聲道:“那便死在這裡吧。”
或許,死在戰場上,就是他們最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