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屍地三十六
斧鋒即將碰到手腕的那一剎,身上突然有樣東西嗡嗡的鳴叫了起來。
是的手機。
它突兀的聲音讓譚哲微一錯愕,手亦因此頓了頓,而這短短瞬間的遲疑對來說無疑是天賜般的契機,幾乎立時就朝上跳了起來,頭頂正撞緊緊壓迫着的謝驢子下巴上,把他撞得一個趔趄,隨即忍着劇烈的暈眩感用力甩開他的手,一把抓起地上的木板就朝譚哲臉上砸了過去!
狠狠的,把他那張漂亮卻冷酷的臉一下子從面前砸偏了開來,也把他當場給砸懵了。
以致握着的那把**脫手落地,被眼明手快一把從地上抓起,謝驢子衝過來試圖重新制住的時候對準他一槍射了過去。
槍響,謝驢子應聲倒地。
不知自己是射中了他哪裡,但他倒地上一動不動的樣子讓覺得他已經死了,於是調轉槍口指住譚哲,這男已從之前的混亂中恢復了過來,他擦着臉上的血看着,並的示意中朝後退了兩步。
這狀況令微微鬆了口氣。
此時聽見衣袋裡的手機仍嗡嗡響着,一邊用槍繼續指着譚哲,一邊慢慢退到門口處摸出手機。匆匆朝來電顯示看了一眼,一見到上面那串熟悉的數字,心跳驟然快要爆炸了,立刻接通對着裡頭急急喊:“狐狸!黃泉村!不知道地址網上查!快來!快……”
還沒把話說完,突然意識到電話裡一片忙音。
自接通那刻起,裡頭始終是單調的嘟嘟聲,只是激動得完全沒有意識到這點。
所以剛纔那些話完全沒有傳遞出去,傳遞到好不容易打進電話的狐狸的耳朵裡,是麼……用力捏着手裡的電話,以至完全沒有感覺到譚哲看着的目光有些異樣的冷靜和閃爍,也因此完全沒有聽見謝驢子從地上爬起走向的聲音,於是,當終於感覺到這一切的時候,謝驢子已近咫尺,並以最快的速度朝手上狠踢了一腳,踢得手裡的槍直飛了出去,然後一把抓着頭髮把推倒了地上。
原來剛纔那一槍根本就沒怎麼傷到他。
子彈只是貼着他皮膚擦身而過,於是被他藉機裝死騙疏忽防範而已……
想到這裡掙扎着想朝槍的方向爬去,他卻早已料到會這麼做,冷冷擡腿一腳踩住了受傷的肩膀,並順勢將手機從手裡奪了過去用力扔地上。看着它電板被甩出了機身,隨後他擡頭朝譚哲看了一眼,咒罵道:“操!居然還他媽有信號!”
譚哲沒吭聲。目不轉睛看着地上分成兩半的手機,他似乎也思考着這個問題,但門上一陣撞擊聲令他很快收攏了思緒,他朝那扇門飛快看了一眼隨後拾起地上的斧頭再次朝走了過來,用眼神示意謝驢子將按壓地上。
“別再讓她動了。”謝驢子壓着手腕將它使勁拉伸向他時,他再道。一邊蹲□用斧頭手腕上慢慢劃開了道口子:“也別再亂動,寶珠。這斧頭不怎麼利索,多砍一下多吃一趟苦頭,不如一次性解決比較好。”
“怎麼確定何北北會把永生不死的方法教給?”
看着血從傷口裡慢慢滑出來的時候突兀這麼問了他一句。
他聞言微微一怔,朝看了眼。
“從計劃,到進村,到現……何北北把一切佈置得那麼深藏不露,那麼窮兇極惡。覺得他這樣一個可以信賴麼?”見他不語,再問。
他依舊沒有回答,只將目光再次轉向手腕和手腕上那根蒼白的鏈子。
“砍的手也是他要做得是麼,”於是繼續問他,一邊努力控制着臉上和身上那股不由自主的顫抖,“那知道他爲什麼要這麼做嗎?”
“說他爲什麼要這麼做,寶珠?”他終於開口,反問了一句。隨後用斧頭手鍊上輕輕撥了撥:“這鏈子是的,應該比清楚他要這麼做得目的。”
“因爲它可以控制一樣東西。”
“那個奇怪的表哥是麼。”
“是的。”
他笑笑:“何北北告訴過這一點。”
“那他有沒有告訴表哥究竟奇怪什麼地方?”
這問題令他再次怔了怔。隨後抿了抿乾燥的嘴脣,他蹙眉看着:“奇怪什麼地方?”
“表哥不是,他是一頭麒麟。”
“麒麟??”譚哲還未開口,謝驢子嘎聲笑了起來:“這真是覓到寶貝了是嘛,進村找鬼來的,結果找到頭麒麟,是不是還有玉皇大帝這裡藏着啊,小妹?”
沒有理會他,只繼續望着譚哲,道:“麒麟是淨化惡靈的,有時候也會以它們爲食。何北北知道這一點,所以他要砍手臂得到這根鏈子,爲了控制麒麟,好讓他不將村子裡那些惡靈吞噬乾淨,並藉此獲得更爲強大的力量。如此一來,有沒有想過,那之後們對他還有什麼可以合作的價值。”
“挑釁們間的關係是麼,寶珠?”他不動聲色問。
搖搖頭:“沒有挑釁,也不懂怎麼挑釁,只不過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說一個事實。那個事實就是,何北北最終不可能讓永生不死,因爲無論張晶也好,這村子裡那些不化骨也好,它們所謂的死而復生,只不過是一具屍體藉着養屍地巨大的陰氣而行動起來,從一動不動的狀態轉變成了行屍走肉而已,沒有思想,沒有魂魄,甚至還被何北北操縱着,成爲他手裡一個木偶般的傀儡……”
話還沒說完,譚哲抓住了的臉,用他那雙跟斧頭的冷光一樣冰冷的眼睛看着:“說這些有什麼意義呢,寶珠。橫豎都是死,又怎知道死後復生就是一具完全沒有自的傀儡。張晶難道跟正常有什麼兩樣麼?跟她走的那麼近,應該感覺的比更到位。這之前可完全沒看出來有覺察出她哪裡異樣,不是麼。”
“她復生的方式跟那些不化骨有差異。”
“所以,只要同她用異樣的復生方法,死後得到復生,那不就可以了。對於一個將死之來說,有什麼比這更好的選擇麼?”
“所以,選擇相信何北北,並聽從他的任何指令直到死是麼?”
“說對了。”
“呵……林絹瞎了眼,遇到這樣一個自私的。”
“面對死亡,若有機會選擇生存,那有幾個會是無私的?”
“確實沒幾個能無私。”
“所以,不需要再說些什麼了,寶珠。唯一能做得是讓儘量痛快一點。”
說完這句話他猛地抓緊了的手腕。
“譚哲?!”驚叫。
意識到他即將要做什麼時,他手裡的斧頭暗光一閃朝手腕上狠狠剁了下來!那瞬間幾乎什麼感覺都沒有,感覺不到怕,感覺不到痛,連腦子也是空空如也的,只呆呆看着自己的手斧韌下一分爲二,然後一片鮮紅的血從斷口處直噴出來,噴臉上,將的視線染得一片血紅。
也把鎖麒麟整個兒都染紅了,那瞬間遲鈍的神經終於感覺到了一股巨大的疼痛,從斷腕直達腦神經。
疼得全身抽搐,但身體被謝驢子死死壓着,無論怎樣痛不欲生,始終得不到一絲動彈。
“他媽要得到報應的!!”於是使出最後一點力氣對着譚哲尖叫了一聲。
隨後見到他胸口處也噴出一股血來。
黑紅黑紅的血,卷着他的心臟,從他胸前一道突然間豁開的口子裡突突地滾了出來,滾落到的斷手上,被的斷手一把抓掌心內,捏成一團碎沫。
於是同時身上的壓迫突然間也消失了。
因爲謝驢子突然從身上滾落到了地上,然後大喊大叫,彷彿跟一樣疼得地上抽搐打滾,一張臉從最初的蒼白變得鐵青。
之後一隻腳踩了他顫抖的肩膀上,從那上面徑直跨到了面前。
勉強擡起頭,看到了何北北一張沒有一絲表情的臉。
他低頭看着。
然後拾起面前的斷手,輕輕拍了拍,將掌心裡那團碎裂的心臟抖落,隨後將它伸向身後。
身後喀拉拉一陣輕響。
門開了,撲入一股劇烈的腥風,伴着一陣緩緩而入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即便沒有擡頭,仍能清楚地辨別出它屬於誰。
是鋣。
他四周一片飄蕩着的陰魂的簇擁下,彷彿完全沒有意識到存般抱着一個一動不動的女,從外頭靜靜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