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屍地四十一
“對她做了什麼?能對她做些什麼?”狐狸反問,臉上帶着淡淡的笑,看着那似乎再也笑不出來的洛林:“倒是,驚喜麼?這麼多年還能再見到她。”
“的確是驚喜。”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洛林迅速控制住了自己的神情。不動聲色間將他脖子勒得更緊,用鋣變成了麒麟爪的手指,深深的幾乎勒進他血管裡去。“是怎麼找到她的。”
“秦皇陵不太好找,但並不意味着找不到。當年藉着始皇帝尋求長生的機會復甦過一次,這件事無霜城內盡皆知,所以她的最終歸宿地哪裡,用指頭想想便可知。”
“狡詐。”
“說對了。狐狸精的本性,之前描述得很貼切。”
“那麼以的本性,以爲將她挖出來能威脅到什麼?”
“威脅到什麼,那倒真不太好說,”狐狸輕輕吸了口氣,似乎被洛林勒得有點透不過氣來。於是挑高了他的蘭花指將那堅硬的爪子從自己脖子上慢慢掰離開了一點,一邊慢慢道:“只能告訴的是,剛纔鑽進這麒麟體內的東西,並不單純是坐那邊傻乎乎看着倆發呆的小白的血。老實說,就憑之前她留那些骨頭上的一丁點兒血,也完全不夠用的不是麼?”
洛林的注意力顯然並不他這小動作上。他聽見狐狸說鑽進鋣體內的東西並非單純是血的時候,目光明顯地閃爍了一下,隨後沉默片刻,將手從狐狸脖子上鬆了開來:“那是誰的血。”
“知道嬴政是怎麼死的麼?”狐狸沒回答他的問話,卻是突兀轉了話題這麼反問向他。
這令洛林微微一怔。
沒等他開口,狐狸笑笑道:“說老實話,歷代帝王裡對他是情有獨鍾的,一個偉大的統帥,芸芸衆生裡頭。但他的死還真是蠢死的。他晚年對長生的渴望讓他失去了本可長壽的機會,那些煉丹師將他變成了一個藥,令他受傷後不僅經受不住藥物的治療,還加速了他的死亡。而那個當年操縱的走屍王,便是其中一個始作俑者……”
“這同放入這頭麒麟體內的東西有什麼關係。”洛林不動聲色打斷他的話問。
“關係還挺大的,”狐狸再次笑了笑,也許是洛林松手後,喉嚨處的舒暢讓他情緒好了起來,他樂呵呵道:“因爲它們是嬴政的血。”
這話一出洛林的臉色驀地一變。
隨後想起了什麼,他看着狐狸那雙月牙般細彎着的眼睛,也笑了笑:“狡猾的狐妖,差一點倒着了的道兒。嬴政的血……呵,一具地底下埋葬了兩千年的屍體,縱使保存得再完好,又哪來流動的鮮血可供利用。”
“說得好。”狐狸挑挑眉,朝洛林——鋣的手腕看了一眼:“原本的確沒有那個可能性,除非他的血液因爲那些煉藥師給他服用的丹藥的關係,而失去了凝結的功能……”
話音未落,洛林突然朝後退了一步,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左手。
那條手從手腕到手肘處隱隱顯出一層黑氣,這令他怔怔朝它看了兩眼。
“唉……”
就這時聽見拖拉機車尾處傳來陣似哭非哭的j□j。
正要回頭去看,一旁的中年男‘媽呀’一聲尖叫從拖拉機上連蹦帶跳衝了下去。跌跌撞撞想要逃,沒兩步卻腿一軟跪倒了地上,似乎兩條腿怎麼都不聽他的使喚,於是一下子哭了出來,邊哭邊劇烈顫抖着指着身後,與此同時一隻手啪地垂掛了臉側,隨後一顆頭慢慢從車後探了出來,懸車頭上,由上而下直勾勾望着。
是被狐狸稱作‘妹喜’的那具女屍。
她趴車頭上好似要朝爬過來,但那雙乾枯的眼珠影響了她的視覺,所以伸直了手朝這裡抓了兩把卻被迅速躲開後,她有些無助地擡起頭朝洛林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是想跟他說些什麼,但乾癟的嘴脣使勁開合了數下,只發出輕輕一陣抽泣:
“唉……”
然後失去重心一頭滑落到車下,徑直滾到那中年男腳邊,這令他發出歇斯底里一聲尖叫後暈了過去。
這當口便見狐狸身形一閃,從他周圍那一片熊熊燃燒着的火牆中縱身躍了起來。
像只鳥兒般飛離了那片青紫色的火,浮至高處低頭望着洛林,亦阻住了他試圖衝向那女屍的去路:“妹喜娘娘地下沉睡數千年。同不一樣,她沒有流動的鮮血,所以一直都不能將她從地下帶出。知道這一點後幫了一把,洛林。”
他的話令洛林霍地擡起頭,一躍而起化身成麒麟咆哮着朝狐狸撲去,卻半空中兀地墜落,身體轉眼又恢復成了形。
落地那刻可清楚看出他左半邊身體不知幾時已被一片烏黑的鱗片所包裹。它們同他青灰如石頭般的身軀形成了如此突兀的對比,也令他彷彿驟然間承受了一股極大的痛苦,以至不得不將身體用力蜷縮了起來。
卻仍是狠狠望向了狐狸,厲聲問他:“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狐狸冷冷一笑,用着洛林之前所形容的那種賤而狡詐的笑容,彷彿一種莫大的譏諷:“嬴政的血,灼灼而燒千年,陰氣近之則化,卻洽能助她關節鬆動起來,血液流淌起來。所以,很簡單地替喚醒了她,屍王大,覺得這方法怎樣?”
淡淡的話音讓洛林激怒的神情急速冷卻了下來。
他一言不發看着不遠處那具女屍,看着她不停掙扎着站起又不停地跌倒,隨後輕輕吸了口氣,將目光再次轉到狐狸身上:“要是毀了她,會以毀了鎖麒麟的方式毀了那顆梵天珠。”
“哦呀,是麼。那打算靠什麼去毀?”
“用這副逼躲避了整整三百年追殺的身體。”他道。朝狐狸伸出那條還未變回黑色的麒麟臂。
“好犀利。”狐狸看着他低嘆了聲。隨後腳朝下一點,輕輕飄落到他面前:“但撐得住麼?”
話音未落,就見洛林額頭的汗像流水似的滲了出來。
臉色一陣白一陣青,逼得他不由自主倒退了兩步,隨後頭猛地一低似乎要吐,但乾嘔了半天,卻什麼也沒能吐出來。這令他臉色變得更加難看,擡頭匆匆看了眼狐狸隨即一拳朝自己胸口處狠勁砸去,但拳頭還沒碰到胸膛便戛然而止,因他通體突然間噴出一團青紫色烈焰,他揮拳瞬間如同道牆無聲而有力地擋住了那一下揮向自己的自殘——或者說,揮向鋣身體的重擊。
於是他安靜了下來。
看着周身冉冉而燒的火焰,隨後將目光轉向地上那根被他遺忘了很久的鎖麒麟。
“他鎖住了。”隨後擡頭他對狐狸道。
狐狸笑笑不語。
“早知道他沒有受控於,而是接着進入他體內的機會,將反制他體內。”
“是不是很意外。”
“的確意外。因爲沒想過們這兩個會聯手將她當做引上鉤的餌,甚至不惜廢了鎖麒麟。”說着,洛林的視線驀地轉向,被他這短短一句話給驚呆了的目光中,朝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可悲的梵天珠。”然後他輕輕對說了句。
然後一轉身拔地而起,朝着反方向那片暗得混沌的空間內縱身躍了過去!
所經之處風聲驟動,緊跟着周遭的黑暗就如同被一張看不見的巨嘴給吞噬了般迅速消散,很快顯出一片黑壓壓荒得不見一棵雜草的土地,還有遠處如山巒般起伏黎明微白晨曦下的槐樹叢。
眼見他身影很快便要再那些茂密的樹叢間消失,狐狸不緊不慢朝着地上那不停跌倒又爬起的女屍輕輕一指,再反手一轉,對着他身影消失處起指輕輕一彈:
“六儀位!”
那女屍立即從地上筆直站立了起來。
停止了之前無休無止的掙扎,也停下了嘴裡似哭非哭的j□j,只兩顆乾枯的眼球中忽地流下一行黑色的血,她用手指沾起那些血指尖上捻了捻,隨即對着狐狸彈指的方向一把揮了出去。
風聲颯然而過,那方向的地面上突然豎起道三尺來長的黑色釘狀物。
沒等辨清那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就見狐狸朝左手方向一指,再道:“遁甲位!”
女屍捻血彈指,左方向隨之也出現了一道三尺來場的釘狀物。
“七殺位!”他再指右,於是右方亦有釘狀物女屍彈指而出的黑血中拔地而起。
三支釘狀物呈等邊三角狀屹立黃泉村的養屍地中心,不遠處,則是被地震震裂的大片墓穴,以及那塊四分五裂的千殺鎮。
“六甲六乙六丙六丁六戊六己六庚六辛六壬六癸。破!”
隨即狐狸的話音中那女屍飛身而起,自掌心中彈出把銀亮的尖刀,由肩膀開始依次朝着她鎖骨雙臂雙腿上腹,下腹,乃至當胸處狠狠扎去。
每扎一處,腳下的土地就微微震動一下,而那塊千殺鎮便合攏一些。
然後地面震得越來越厲害,就像之前那些被****了千年的怨魂迫不及待要從地下衝出來時那樣,彷彿那底下還藏着樣什麼東西,沉睡之際因着女屍這番舉動而突然間醒了,於是奮力掙扎,震得大地瑟瑟發抖,發出一種巨獸咆哮般的轟鳴,它試圖頂開頭頂層層阻壓的土壤一氣從裡頭呼嘯而出。
直至女屍心口處一道黑血隨着刀光自她體內噴射而出,灑落她腳下的土壤中,那地震便突地戛然而止。
震動激起的濃塵散去後,依稀可見遠處那塊原本碎散的‘千殺鎮’亦回覆到了最初時的樣子,冷冷挺立一片高聳的墳堆上,僅殘留着一些斷口如蛛網般盤橫石碑的表面。
見狀狐狸對着女屍輕一勾指。
那女屍手中刀光一閃毫不猶豫便朝着自己額頭中心插了進去。
眼見刀尖就要刺入她額心。
那一瞬,突然一道黑影掠過,以手背抵住了那支紮下的刀刃,隨後一把抱住她撲的聲跪了狐狸面前。
“住手。”然後擡起頭,他對狐狸道。
是洛林。
原本佔據鋣身體時那層青灰的色澤已幾乎全部褪盡,黑色麒麟甲逼得這個之前把所有弄到窮途陌路的走屍王,此時反陷入了一種痛苦卻無法掙脫的絕境。他控制着不停顫抖的手抱着懷裡那具女屍,控制着她握刀的手,一邊將他僅剩的那條仍維持着青灰色澤的麒麟臂伸向狐狸。
然後從掌心中溢出一片青灰色的霧氣。
飄飄搖搖依稀一個形的樣子,他掌心中停留片刻,發出一陣細微的低語般的聲響,朝着狐狸伸來的手繞了過去:
“給。或者那塊石碑下所壓的東西,若想要,拿走便是。放了她。”
狐狸聞言沒有吭聲。
那層霧氣很快被他繞進了他的指尖,再透過他指尖滲透進了他的皮膚內。他皮膚由此泛出一層青灰,不出片刻又恢復了原本的色澤,於是朝後退開了一步,他不動聲色看着那女屍洛林的懷裡漸漸變得模糊,彷彿忽然間幻化成了一團薄煙,隨後漸漸消失。
這時洛林的手突然一拳朝着那正完全消失着的女屍揮了過去。
沒有揮中。
因爲拳頭落下的一剎那,那具女屍徹底消失了,好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洛林維持着那詭異的摟抱又攻擊的姿勢怔怔原地跪了半晌,隨後忽地站起身,將披散臉側一片亂髮朝身後用力一甩,用他那雙暗紫色的眼睛冷冷望向狐狸:“爲什麼放她離開,老妖。”
這時才意識到他聲音已經完全變了。
變回了鋣的聲音,鋣的眼睛,鋣的神情。
他是鋣……
狐狸和鋣。轉眼間全都站了的面前。
咫尺的距離,可是卻又分明離得很遠。
腦子裡嗡嗡的,以至有好一陣他們又說了些什麼卻一個字都沒聽見,只呆呆地看着那兩個,兩個無比熟悉,卻又好像突然間有些陌生的。
全身劇烈地疼痛起來。
即便手被剛剛斬斷的那一剎那,好像都沒有那麼疼過。卻又無從宣泄。
只能慢慢吸氣再呼氣,直到那疼痛漸漸減緩,漸漸情緒變得不再那麼完全失措,聽見狐狸道:
“好重新封印了那東西,否則麻煩就大了。”
“留那女,終會是個麻煩。”鋣蹙眉,神情有種隱忍的憤怒。
“洛林既死,妹喜一又能興起什麼風浪來。”
“這麼認爲?”
“不這麼認爲?”
兩的談話到此爲止,因爲就鋣對於狐狸的反問沉默下來的當口,狐狸彷彿終於意識到了的存般回頭朝看了一眼。
然後俯身從地上拾起樣什麼東西,慢慢朝踱了過來:“還好麼。”
擡起的斷手朝他笑了笑:“除了這個,別的都還好。”
“疼麼。”
這兩個字讓眼淚差一點沒忍住。
但奇怪的是居然忍住了,然後點點頭:“當然,不然剁掉一隻爪子試試。”
他聞言看了看,皺眉嘖了一聲:“哦呀……真疼。”
沒有理會他對所露出的這種含蓄的同情。
不要他的同情。
這種表情讓很想過去用力抽上一巴掌。
可是抽不動。
僅有的那點力氣支持着搖搖晃晃朝黑子家的倉庫處走去,眼角瞥見狐狸跟了過來,跟身後漫不經心地朝周圍看着,便問他:“洛林真的死了?”
他想了想,點點頭:“麒麟魂魄徹底迴歸本體前他如果逃不出麒麟的軀體,那麼,必然被麒麟的戾氣殺死無疑。”
“那個跟一起來的男是誰。”
“他姓李,這村子爲數不多的倖存者之一。”
姓李,這村子爲數不多的倖存者之一,能想到的只有李村長那個因爲帶着新娘子出村就醫而僥倖逃過一劫的二兒子。“他怎麼會跟一起來的?”
“網上找到了他,他把帶到了這裡。”
“用他的拖拉機?”笑問。
他便也笑了,眼梢彎彎,如兩枚細巧的月牙兒:“是的,用他的拖拉機。”隨後他將手裡那把被他掌心捂熱的東西遞給了。“他離開這村子那天,駕駛的就是那輛拖拉機,所幸這麼些年他還留着它,否則也不會那麼快找來這裡,這地方因爲養屍地的作用形成了很強大的結界,所以它是能進到這裡的主要媒介。”
原來如此。
接過他手中那樣東西,原來是鎖麒麟。
“還給做什麼,不想再丟掉另一條手臂了。”於是皺眉道。一邊想將它扔還給他,但想了想,仍是將它收進了衣袋:“洛林說,手腕被斬斷是跟鋣故意放任他這麼做的,是這樣麼?”
他似乎沒有料到此時會突然這麼問他,因而怔了怔。
而並不期望聽到他的回答,所以沒有追問下去,只按着再次疼痛起來的手腕加快腳步朝前走去,但沒走兩步眼前一黑,不由得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頭很暈。”於是狐狸過來扶的時候,不得不這麼實話對他道。
“想去哪裡。”他問。
“一間倉庫。”
“李家的倉庫?”
“是的。”
剛點頭,他肩膀上一按,便感覺周圍好像水波搖動般猛地一晃。
等那搖晃的感覺消失擡起頭時,發覺自己已經坐了李家那個狹窄而凌亂的倉庫裡。
邊上不遠處搖搖晃晃站着滿身血污的小邵,他好像已經神經失常了,抱着肩膀看着天花板,一個不知道自言自語地說些什麼。地上一片狼藉,充斥着血污碎肉和屍體的殘骸,它們空氣裡散發出的味道讓猝不及防間闖入的一下子吐了起來,吐了一地的黃水,然後擡頭四下一陣掃視,直到眼睛適應了周圍的光線,一把推開狐狸的手,開始那一片混亂裡用力翻找起來。
“找什麼。”見狀狐狸問。
沒回答。
繼續往前翻,片刻後終於一堆木板和亂石下認出了那具要找的軀體,她被之前的地震給壓了那些東西下面,出門時精心挑選的那件好看的衣服被血污成了一片絳紅色,胡亂皺成一團,幾乎讓無法分辨那究竟是碎了的布料,還是她體內溢出的內臟。
於是跪那裡格外小心地搬開那些東西,並她那張毫無血色的臉從木板下露出來的那刻,迅速脫下外套朝那張臉上蓋了上去。
“是林絹?”將她那雙沒有一絲神采的眼睛用外套完全遮住的那瞬,聽見狐狸問。
點點頭。
正繼續將她身上的東西搬開,他走過來蹲□朝她身上拂了一把,於是她身上那堆東西立刻就不見了,被處理得乾乾淨淨,且輕而易舉。
這令怔了怔。隨後回頭看看他,脫口道:“當妖怪真好不是麼。”
他微微一愣。
久久沒有吭聲,隨後將林絹的屍體從地上抱了起來,朝着們來的方向擡了擡下巴:“走吧,送去醫院,順便把她……”
“能救她麼?”
的問話令他再次一愣。
碧綠色的雙眼周遭一片混沌的光纖中若有所思看着,隨後挑了挑眉,問:“指什麼。”
“救她,救活她,用妖怪的法力。”
“覺得妖怪有起死回生的法力?”
“難道不是麼?”
他再次沉默。
直到鋣的腳步聲從外頭傳了進來,門口處停住,靜靜望着裡頭的跟狐狸。
於是狐狸一掉頭便朝着門外走了出去,徑直從鋣的身旁走過,隨後道:“如果有起死回生之術,當年嬴政便能活到現,很多都能活到現,那樣必然天下大亂。”
“救不了她?”問。只想要一個最簡單直接的答案。
“救不了。”
淡淡三個字一出口,呼吸停頓了數秒。然後坐地上好一陣沒有任何感覺。
時至此時一點希望也沒有了。
從林絹死去那一刻,直到現,那維持心裡的僅有的一點點希望,被狐狸簡單三個字輕輕打碎。
曾以爲妖怪是能讓起死回生的,很多小說故事裡都是這麼寫着。
但高估了他們的力量。
今次無論狐狸來或者不來,林絹都沒有生還的可能。
失去她了……唯一的僅有的一個朋友。
她爲了讓擺脫情感的困擾而丟失了她的命。
於是眼淚一下子從眼眶裡衝了出來。
但沒有哭出聲。
因爲狐狸已越走越遠,而鋣門口處望着的那雙眼睛同它們的顏色一樣冰冷。
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孤獨感。
失去了林絹。
像失去了自己的左手一樣永遠地失去了林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