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突然間被火燙了一下,那串原本纏在鎖麒麟上的紅寶石鏈子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把我整條手臂給勒住了,所經之處燙得火燒火燎,這令鎖麒麟電擊般抖動起來。鬆散開來似乎要往外掙脫,可是被我的皮膚所牽制,怎樣都脫離不了。於是我的皮整個兒被拉扯起來了,痛得我忍不住輕呼出聲。
女人的視線因此閃了閃,似乎對此有些意外。“怎麼,連在一起的麼……”
沒理會她,我奮力撕扯那根滾燙的鏈子。
“你知道這串紅石是什麼嗎。”片刻聽見她問我,若有所思的樣子。我沒回答,只一心使勁想把那串看起來華麗而脆弱,卻烙鐵般滾燙堅實的紅寶石從手腕上拽下來,而她接下來一句話,卻讓我突地一驚。
“它叫度母炎。”
度母炎,我聽說過這東西,是狐狸告訴我的。記得那是在一次香港來的翡翠展上,他開玩笑似的提到,說現在已經看不到真正意義上的翡翠了。虧得那些商人個個都把自己的破石頭稱作極品,事實上真正的極品翡翠,當年也只有唐太宗用來雕琢二十一尊度母的雲胎翡翠才當得起。而作爲其中之一的烈焰度母,色彩尤以稀少而珍貴,因爲它是火紅色的,似火,因此後人把它尊稱爲度母炎。
伴着度母炎還有個可怕的傳說,說是度母炎自出土開始就只能爲皇家所有,尋常人家得之即爲不詳,是要問罪的。明末時,有東廠大太監不信邪,私自盜回家,之後不久家裡無火自燃,一夜間把此權臣整個宅邸燒成一片廢墟,後有人在廢墟里挖出太監屍體,人已經燒得不可辨認,蜷曲的手裡那串度母炎做的手鍊卻完好無損。
而我手上的這根紅寶石鏈子就是當年那一根麼?
驚詫間,那紅衣女人提起裙襬,踩着那雙厚厚的繡花鞋,無聲無息來到了我的邊上。“‘度母炎’遇煞則焚,不動明王大天印至煞之物,卻也至靈,本可自行脫離保你的命,可是,你卻是同它連着的……”手伸向我,她扣住了我的臉,看着我的眼睛。“爲什麼?”
她的手很潮溼,充斥着一股讓人作嘔的腐臭味,我正要轉頭掙扎開,她的手卻先行一鬆,身子朝後退了退:“什麼東西……”
那表情好像是被我燙到了似的。
繼而再次朝我靠近,這次輕輕釦住了我的脖子:“你到底是什麼東西……”自言自語般地喃喃說着,她冰冷而潮溼的手上下游移在我脖子間,“看不清楚啊……”又道。頭一低,從髻上拔下支簪子來:“這礙眼的東西是什麼……”說着將那支簪子一下朝我眼睛上紮了過來!驚得我一激靈,正伸手試圖制止他,突然嘭的聲響,不遠處那扇門上傳來陣沉悶的撞擊聲。
女人的動作因此一滯,我藉着這機會一個掙扎,迅從她手指間脫逃了出來。
她沒有理會我。
目光冷冷掃向那扇緊閉着的門,片刻門再次嘭的聲響,撲簌簌抖下一片灰塵。
隨之而來一片死寂,像是聲音一瞬間被從這周圍全部抽離了,不過僅僅只是那麼一剎那。
就在我試圖跑到劉君培身邊的時候,那扇門驟然一聲巨響,突地從外向內爆裂了開來!霎時漫天塵土……碎裂的石頭險些砸在離門不遠的劉君培身上,所幸他閃得快,就地一滾滾到牆角,險險躲開了一劫。這同時壓制在程舫身上的人影消失了,她迅拾起地上的槍,對着那紅衣女人就是一槍。
子彈穿過她的身體射進了她身後的牆壁,根本就沒有碰觸到她。意識到這點程舫趕緊後退,卻哪裡來得及。
目光朝程舫輕輕一瞥,那女人擡手一揮,程舫隨即連人帶槍跌撞在了背後的岩石上。之後沒再朝程舫看上第二眼,那女人朝着門的方向冷聲道:“你倒真是執着,狐妖。”
門口硝煙瀰漫。
過大的震動震下無數岩石,好一陣,那灰塵瀰漫出來的煙氣才因着外頭空氣的捲入而逐漸淡去,隱約顯出個人影,靠門站着,一隻手撐在門洞處的空氣上,好像那空氣是扇無形的門。
他在那道“門”上拍了拍,身影立時一陣波動,好像平靜的水面起了層波紋。
原來那地方真的還有道看不見的門。
“微臣見過娘娘。”
波紋靜止,那人開口,話音柔和得近乎恭順,聽起來卻是分外的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