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陳吉這邊,當初他在賈家的時候爲了方便自己隨時逃命,閒來沒事的時候改造了一個狗洞。
大戶人家都養狗防賊,狗洞子是必須要留的,陳吉做的很簡單,就是將狗洞周圍的磚頭打散,然後有砌了回去,搞了些泥土勾了縫,方便隨時爬進爬出,沒想到這個時候還真派上了用場。
要說如果那特務頭子轉頭就走的話,那麼陳吉他們也就直接逃走了,但是好死不死,特務頭子下令徹底搜查之下,那個被挖開的狗洞子也被人找了出來,緊接着就是追尋着他們逃跑的痕跡,陳吉他們差點就被逮住了。
“哎喲!你他孃的輕點啊!哎喲喲喲!”
昆明城外鄉下,賈榮手中正拿着一塊粗布幫陳吉包紮着屁股,昨晚的追擊中,一名特務的子彈劃破了陳吉的屁股,這個地方又不包紮,只得讓賈榮代勞了,只不過賈榮這養尊處優慣了的主什麼時候幹過包紮的活?因此也只是那布圍着陳吉的屁股轉了一個圈,打了個死結了事。
“現在怎麼辦?我們怎麼逃出去?去廣東要一直往東走,中間還夾着國軍和日軍的封鎖線啊!”賈榮現在可沒心思關心陳吉痛不痛,雖然自己跑出來了,但是怎麼越過封鎖線去廣東又成了問題。
不過這一點陳吉倒是不擔心,當初他過來的時候日本人幫他做齊了整套資料,而賈榮又是個漢奸,過日本人的封鎖線是沒問題的,問題在於如何過國軍的封鎖線。
“你個日本漢奸還怕過封鎖線?日本人的不用怕,他們優待漢奸,至於國軍防線嘛,嘿嘿嘿,老子自有妙計!”陳吉將褲子提起,嘴上說着,心裡卻在想要不要找個寺廟給他的屁股開開光。
當年他到汕頭提貨也遇到過鬼子兵,也是屁股上中了一槍,現在遇到國民黨特務,屁股也被削了一塊皮,自己這屁股也太邪乎了點。
雖然跑了賈榮,但是毛主任派出去的人也不是一點收穫都沒有,其中一名特務在死去的管家肚子裡發現了一封還沒來及銷燬的書信,而那名特務頭子,則是將賈榮書房中的那個火盆蓋上後,直接給端走了。
“媽的!老子差點都着了道了!還有沒有!”大廳內,毛主任看着從管家肚子裡找出來的書信,臉色陰鬱的很。
這是對方寫給賈榮的一封書信,書信的落款沒有名字,但是卻赫然印着一朵梅花,在軍統中幹久了,毛主任自然知道這朵梅花意味着什麼,這個時候他也沒了心思去想什麼陳泰文和吃屎的事,現在自己又有了新機會,或許會將之前丟失的面子找回來。
“還有這裡,剛纔我檢查過火盆中還沒被完全燒掉的紙片,上面出現過航校還有昆明這些詞語,其中航校的提及率最多,當最重要的,還是這個。”
說話的正是當晚帶隊搜查賈榮家裡的特務頭子,此時,他將自己掌握的情況說完之後,又給毛主任遞上了一張紙條。
這張紙條應該是某封書信中的一個殘片,整個封書信也直剩下三個半字沒燒燬,毛主任定睛看去,只見上面赫然寫着“航校布阝...”,最後一個字雖然被燒掉了一半,但是不難猜出,這是字正是“防守”的“防”字。
“狗日的賈榮,竟然投敵買過,這可是真正的日本間諜啊!快!兵分三路!一路繼續追擊賈榮,一路審訊賈家所有人,一路去調查跟賈榮密切關聯的人物並允許隨機詢問!”
此時毛主任已經投入了工作中去,雖然他貪污受賄,官僚作風嚴重,爲了把陳泰文整死絲毫不吝惜攀誣陳泰文,但是在自己的管轄範圍內出了這麼大一個漢奸,毛主任不得不重視起來,一方面這是功勞,二方面也代表着他隨時有可能掉烏紗,畢竟一個督查不嚴就能讓他無話可說。
賈榮是漢奸,陳吉曾經住在賈榮家,更是來飛虎隊找過陳泰文,一大一小兩個漢奸,在昆明就是爲了抓飛虎隊的飛行員,隨着時間的推移,很多事情都被慢慢的流傳了出來,之前賈家在昆明就是個爲富不仁的主,他兒子賈齊開大煙管,搶佔民女,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
現在賈榮當了漢奸的消息傳出,第二天賈家便被老百姓們潑了大糞,整個昆明城硬是鞭炮都賣斷了貨,不過可惜的是,據說賈榮父子一個都沒抓到,好像早就逃之夭夭了。
某日,剛剛進入韶關的陳吉和賈榮二人終於舒了一口氣,二人一路上不敢走大路,一直在山間小路上轉悠,一進入日佔區,陳吉和賈榮二人竟然都舒了一口氣,看來他們二人在日佔區還更加安全,這或許就是漢奸與正常人的區別了吧。
到了日佔區,賈榮也不需要再遮遮掩掩,隨便朝着一處日本的路卡走去,亮了亮日本人之前給他準備的證件之後,他們二人便坐上了一輛卡車,朝着廣州緩慢前行。
“喂,我說賈議員啊,你到底當了個什麼漢奸啊,怎麼這幫日本人對你都這麼客氣?”
陳吉當然是沒這個本事的,日本人給他發的也就是個通行證,僅僅是隻讓他通過關卡罷了,但是賈榮卻用自己的證件調動了一輛卡車,日本人見了他還都客客氣氣的,這讓陳吉心中冒出了疑問,他只知道賈榮是個漢奸,卻不知道賈榮在日本人那裡還身居高位。
漢奸畢竟這兩個字畢竟不是什麼好詞,即使賈榮真的當了漢奸,在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還是有些扎耳朵,對於陳吉的問話,賈榮也只能笑笑說道:“沒啥,沒啥,這是二十萬花旗銀行的本票,你找銀行兌換吧,我賈某人說話算話。”
剛一上車,賈榮便從自己身上掏出了二十萬的銀行存款單,陳吉一看這匯票心中後悔不已,如果他沒看錯的話,他的懷裡像這樣的票票還有好幾張,早知道這樣的話,他在路上就把姓賈的給結果了算了,拿了錢不說,還能撈到一份天大的功勞。
但是現在形勢已經轉換,別說陳吉不敢殺賈榮了,就是眼前這個錢他拿不拿都得想清楚了,剛纔已經見識到了賈榮在日本人這邊的能量,如果自己接了這二十萬,往後賈榮會不會給自己穿小鞋?
“叫你拿着你就拿着,廣東是你的底盤,以後老哥哥我說不定還得靠着兄弟你呢!拿着,別跟我見外!”賈榮當然不知道剛纔陳吉在心中後悔沒殺了自己,看着陳吉這個畏畏縮縮的樣子,賈榮也知道陳吉在想什麼。
當然,他可以不給陳吉這二十萬救命錢,因爲他在漢奸體系裡明顯要比陳吉地位高,但是奈何陳吉是廣東的地頭蛇,所爲強龍不壓地頭蛇,賈榮走到今天這一步,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
將二十萬匯票塞給陳吉之後,二人的氣氛連熟絡了起來,陳吉更是老哥長老哥短的叫個不停,這一次昆明之行,毛主任吃屎,陳泰文墜機,賈議員逃命,唯獨陳吉一點屁事沒有還白得了二十萬,日本鬼子那邊自然有賈榮去解釋,這怎麼能讓陳吉不高興呢?
只不過他是高興了,但是在廣東梅州老家,陳泰文的父親和陳吉的父親罕見地召集了所有族人,今天全族大會的地點選擇在了陳氏祠堂,而現場的氣氛顯得很是凝重。
“諸位兄弟姐妹,子侄親朋,今日邀請大家來是有一件事要宣佈!”陳興旺作爲他們這一支的族長,陳興旺在這個時候必須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這段時間以來,陳吉當了漢奸的消息也傳到了梅縣,這個年代,家裡出了一個漢奸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梅縣還沒有受到日本人的襲擾,地方上的保長也找了陳家幾次,他們陳家成爲了地方**的重點監控對象,連老百姓也會在他們身後吐唾沫。
或許是知道了今天的事情與陳吉有關,一個個陳氏族人眼中都帶着憤恨的怒火,而陳吉的父親陳友德,也就是陳泰文的伯父則全程都低着頭,自己的兒子是漢奸,這讓陳友德一夜頭髮全白。
“哎!千不該萬不該,生了這麼個孽畜!”陳友德走到衆人跟前,嘆息了一聲之後直接在祖宗牌位前跪了下來,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後站起身,對他跟前的所有組人說道:“各位兄弟姐妹,子侄親朋,今天勞動大家前來,是我有一件事情跟大家宣佈!”
衆人看着陳友德蒼白的頭髮,內心都惋惜不已,陳友德爲人和善,在陳氏一族口碑很好,陳吉當了漢奸的事情傳出之後,陳友德一夜白頭,原本對陳友德一家有意見的一些親屬,也選擇了原諒陳友德。
“諸位,從今日起,我陳友德跟陳吉斷絕父子關係,告請列祖列宗,將陳吉從族譜中移除,從今日起,我們這陳家一脈,再無陳吉此人!”陳友德說這話的時候全身都在顫抖,跟自己的兒子斷絕父子關係,並且從族譜中除名。
這個決定或許放在現代根本算不了什麼,畢竟現代很多人連族譜是什麼都不知道,但是在這個年代,一個人沒有家族,就等於沒有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