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和你說溫瑜的事——”
“你說,我也想知道,溫瑜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她已經被這一連串發生的事情衝擊地不行了,現在她只想知道真相。
“其實,溫瑜不是我的孩子——”
“不是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還管你叫了這麼久的爹?你沒事把我兒子拐帶到這裡來幹什麼?讓我跑着遠來救我的兒子?你現在是不是想不負責任不管溫瑜了,所以他現在被關在密室裡面你也不去救他?!窠”
一聽到羽澤是溫瑜不是她的孩子,顧小穿就開始激動了,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指着羽澤的鼻子就開罵。
這個男人,當初拋棄自己老婆就算了,現在是連孩子都不要了麼—燔—
她這輩子,最討厭不負責任的男人——
溫瑜雖然不是自己的親生孩子,她都暫時放下了孃親,這麼山高水長地跑來救溫瑜,這個口口聲聲說是溫瑜親爹的男人,卻是這個樣子麼??!!!
沒料到她會這麼激動,羽澤有些被她的情緒所嚇着了,愣了半晌纔將她指着自己鼻頭的手拿開,柔聲對她說道:
“你想到哪去了?我的意思是,溫瑜並不是如你之前所想,是我和哪個生的孩子。其實——
他是我的心尖血所孕育的孩子。”
“心尖血????”
如此狗血的答案,讓顧小穿實在是——
接受無能——
這個世界太玄幻,她是不是穿錯了次元了,其實真相是她已經不小心到了外太空,周圍的都是一羣外星人——
“娘子?你還要不要聽我說——”
將手在顧小穿已經無神的眼前揮了揮,羽澤對於她三番五次的走神很是無奈,這個談話,到底還要不要進行下去了——
“廢話,當然要說!誰讓你不說的——”
白了羽澤一眼,顧小穿坐了下來,開始聽他講故事。如果不是現在氣氛不對,那麼旁邊擺一盤瓜子,一邊聊天一邊嘮嗑那肯定是最美的了——
被顧小穿這麼一吼,其實羽澤心中是無比委屈,明明是娘子三番五次打斷他的說話好不——
可是現在,實在不是撅嘴賣萌的時候。更何況——
娘子永遠都是對的——
“天生門從一開始到現在,都只有我和我師父兩人,我們已經經歷了不知道多少朝代,看了很多人和事,世事變遷都在我們眼底。但是,萬物皆是平衡的,上天不可能讓我們永生不死又無所不知,所以我們,都活不過三十歲。但卻有另一種方法,讓我們的生命得以延續——”
“心尖血養成孩子,然後再——”
羽澤這麼長的一番說辭,顧小穿已經大概猜想到了下文,找了半天總算找了一個看起來稍微合適的詞——
“奪舍?”
“你說的對,其實這就是奪舍,但是我們卻不願承認自己的殘忍,選擇偏執地叫它傳承——”
對於顧小穿的說辭,羽澤其實很認同:
“心尖血養成的孩子本就是有生命的個體,他也有自己的意識,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朋友,但是一經奪舍,那個人便不復存在。剛開始的時候,兩個意識還會存在於同一個身體裡,但是到後來,就會被更強的那個靈魂所佔據。你也知道,我活了這麼多年,自然,我會比溫瑜強——”
“你的意思是——溫瑜就會不存在了?以後他的身體裡,居住的就是你了?不——不——”
她的溫瑜,她這麼可愛聰明又懂事的孩子,怎麼可能就沒有了呢——
就算是拼命讓自己堅強,但顧小穿的眼淚,還是忍不住就這麼掉了下來。
自己和溫瑜相處的三年的點點滴滴,就這麼涌了上來,可是,她難道要眼睜睜讓這些過去變成泡沫麼?
“就沒有——別的方法了嗎?羽澤,就不能讓溫瑜不死麼?他是我的孩子,我不能——不能——”
顧小穿拼命拽着羽澤的衣服,不願意去相信這個事實,她怎麼忍心,她怎麼捨得——
“有別的方法——”
看着她如雨般滂沱的淚水,羽澤的心也跟着痛了起來。
如果可以,他寧願痛的人自己——
“真的麼?”
羽澤的話,像是顧小穿最後的救命稻草,她緊緊抓住他,期盼着他給自己一個肯定的答案。
“辦法就是,溫瑜活着,我順應天命——
死去——”
“不——
不——”
聽聞羽澤的話,顧小穿難以接受地搖搖頭,放開了羽澤的衣服。
這都是什麼破辦法——
羽澤和溫瑜,真的只能活一個麼?
兩人都是她生命中不可失去之重,任何一個,都讓她割捨不下——
老天爺從來都待她太薄,總要將她
生命中所珍視的東西拿走,是要讓她斷情絕愛,孤獨終老麼?
她從來沒有做錯什麼,爲何要這麼對她?
就算——就算真的是她做錯了,懲罰她就好了,爲什麼要懲罰她珍視的人?爲什麼?!!
“本來,我將溫瑜帶回來,只是想和他在一起好好度過這最後的日子,並把他需要知道的事情交待給他的。從一開始,我就決定了放棄活下去的機會。”
知道顧小穿已經不想聽下去,但是故事,總要講完的。他真的,不想再瞞着她。
是什麼時候開始愛上她的呢?
之前的那個“顧小穿”,他一直沒有在意過,只是知道三年後會有他的真命天女降臨到這具身體身上,纔將溫瑜託付給她。
真正見到她,是那日午後黃昏的街道,陽光灑在她柔美俏麗的臉上,她的眼神那麼清澈,笑容那麼燦爛,一剎那,就讓他迷失了心神。
他才終於明白,師父所說的劫,他真的躲不過——
只是億萬人海中的驚鴻一瞥,可是,她的笑,她的美,便再也揮之不去,於是那晚鬼使神差地,他來到了她的牀上,與她一夜同眠。
那或許是,他死後都能記得的絢爛時光。
就那麼一晚,他一生中第一次想要放縱自己一回,就此沉溺在她的溫柔鄉中,一切都不管不顧。
甚至爲了她的一個笑容,他便能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他想爲她做的事太多,但,都已來不及。
只嘆情絲飛漲,時光卻太短暫。
“可是,我不想讓你死——羽澤,我不會讓你死的,一定會有辦法的——”
看着面前雲淡風輕的羽澤,顧小穿開始覺得他整個人都變得飄渺起來,彷彿要就此離她而去——
“傻瓜,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手指輕輕摩挲過她淚眼模糊的臉,羽澤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如羽毛般輕輕癢癢——
“我已經活得太久,久到都不記得自己究竟多少歲了。這個世界的繁華或者落寞,我都已看得太多。可是溫瑜的人生纔剛剛開始,我怎麼能讓他就這麼死去。他是我的心尖血,但更是你心頭上的肉。”
如果,如果此生還有遺憾,就是——
沒能相伴你到老——
可是有些話,註定是隻能爛在心裡的。
知道你現在過得安好,我怎麼敢多說,那些愛你的話——
“我一定會有辦法的,溫瑜和你,我都要留住。”
這一次,顧小穿站起身,眼神是無比堅定。
“溫瑜是誰關在密室裡的,是你師父麼?”
她能看出幽月對羽澤的感情,既然羽澤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準備,那一定是幽月將溫瑜關在密室裡的——
“是我師父,可是,她是在救溫瑜——”
從顧小穿的動作,羽澤也能看出來,她是要去找師父理論去,要去救出溫瑜在,這個時候不拉住她,還要等何時——
“救溫瑜?”
將信將疑地回過頭,顧小穿本來要邁出去的腳步總算是收了回來——
知道她或許不信,但是他和溫瑜,本就是息息相關,他都虛弱成這般模樣,溫瑜怎麼可能會沒事?
“娘子,你別衝動,你先冷靜下來聽我說。溫瑜是我的心尖血養成的孩子,我有事他不可能安好。回來之後,我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但因爲擔心你以後的日子,爲你卜了一卦,耗盡了壽元,一夜白頭,溫瑜也在那天昏迷不醒。其實我一直不知曉我和溫瑜之間有這樣的聯繫,因爲在遇見你之前,我從未這樣以身犯險。——”
她現在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說,明明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卻心心念念想的是她,讓她說他什麼好。
她連怪他連累了溫瑜的勇氣都沒有,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那寒冰牀,可是有療傷的功效?”
之前看《神鵰俠侶》的時候,她就一直專注於小龍女所睡的寒冰牀的神奇功效,看來,此物的功能真的和傳說中八/九不離十了——
點了點頭,羽澤認同了顧小穿的說法:
“溫瑜當日虛弱的只剩下一口氣,要不是師父發現的及時,將溫瑜放到寒冰牀上去,恐怕——”
恐怕——
顧小穿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恐怕現在,等着她的,是一個永遠沉睡的溫瑜——
可是,有一點她想不明白,國師府的重兵把守和密室內的機關是怎麼回事?
溫瑜已經昏迷不醒,是不可能逃跑的——
難道,是不想讓羽澤去見溫瑜?
但是看幽月態度,這有解釋不通啊——
心有疑問,就一定要解開,這一向是顧小穿作爲偵探的最高法則,所以即使羽澤已經面露疲憊,她還是隻能繼續問下去——
“是爲了
救溫瑜還是保護溫瑜,爲何寒冰牀前竟然有機關?還有,國師府內一直都有這些精兵把守着麼?”
現在身體是每況愈下,說了這麼些話,已經是累的不行,羽澤喝了口茶,調理了氣息,才耐心地繼續解釋。
這個茶,是師父專門爲他備的,能增強精氣,調理身體內紊亂遊走的經脈。
師父對他的心,他太懂——
懂到不敢懂——
“其實一開始,師父將溫瑜關在密室之內,主要是怕我將溫瑜帶走,她知道我不會讓溫瑜就這麼死去,所以替我做了選擇。但是後來,是因爲皇上發現了這件事,他自然不想失去一個爲他所用的人,所以一定要讓我奪舍。實在無奈之下,我才同意將溫瑜藏在密室之中,防止皇上派人將他帶出——”
“你的師父她,看起來比你年輕啊——”
關於這個奪舍的太多細節,她真的是有些好奇。知道溫瑜現在安然無恙,她也多了幾分耐心來聽羽澤講訴這些事情。
“其實每一世,心尖血養成的孩子,都應該是活到十歲的。因我們在二十歲的時候,會取出自己的心尖血,置於之前做好的泥偶之中,於日月精華下孕育七七四十九天便可成形。但是這一世,因爲我擅自卜算你的事,纔會讓這一天提前了這麼多——”
“可是,你還是沒說到你師父爲何比你年輕啊——”
雖然對於他說的內容很感興趣,但是他已經這麼虛弱了,難道就不能往重點上說麼?
“咳咳——”
對於顧小穿突然的嗔怪,羽澤有些不好意思,乾咳了兩聲之後,才繞到了重點上——
“師父比我年輕,是因爲她上一世,孕育了兩個傳承體。因爲,這一世情況特殊,她必須提前離開之前的那具軀體——”
兩個?
能孕育兩個?
顧小穿彷彿看見了希望——
那羽澤要是再孕育一個傳承體,是不是他和溫瑜,都不會死了——
一眼就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羽澤接着說道:
“娘子,要是我現在還有精力孕育出傳承體的話,就不會每天在藥池裡泡着維持生命了——”
剛誕生的希望就被羽澤一句話無情地破滅了,顧小穿的心,立馬覺得拔涼拔涼的了——
這一刻,她深刻的認識到了備胎的重要性——
但是,幽月這麼做不是有些多餘麼?
直接就奪舍現在這個身子的不行麼,非要先奪舍前一個,再奪舍後一個。肉身這麼換來換去,她就不累麼——
“爲何她要孕育兩個傳承體?”
雖然自己都覺得自己問題太多了,可是請原諒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那顆想要接近真相的心,冥冥中彷彿有聲音在告訴着她,問下去,問下去——
但是其實,羽澤真的不是無所不知,所以儘管看見了娘子這麼懇切的眼神,但是這個問題,他還是沒有辦法回答——
“娘子,我真的不知道。我沒有問過師父。”
自從多年之前,知道了師父對自己的心,他就已經不敢再去與她更接近些。
雖然兩人多年來一直在一起,朝夕相處很容易產生感情,可是他對師父,卻一直都沒有辦法產生男女之情。
之前他一直以爲,或許自己無心無情,纔會連師父這麼優秀的女子都看不上。
可是在遇見顧小穿之後他才明白,生命中那麼多漫長孤單乃至絕望的等待,不過是爲了最後能與她相逢。
“對了,羽澤!”
顧小穿腦子飛速轉動,很快又有了主意。
“你現在不能再孕育傳承體,那你可以讓你師父幫你孕育一個麼?”
爲毛她覺得這麼一說,有點讓他師父替他生猴子的意思呢——
但是很明顯,這個想法,又被羽澤給否決了——
原因嘛,很簡單——
“娘子,我是個男人,我師父只能孕育出女性傳承體,你要我以一個男人的靈魂,活在女性的身體裡麼——”
這樣的主意,真的只有顧小穿纔想得出來,她的腦子裡,裝了太多他不知道的東西——
“你說的,莫不是我這樣的女漢子——”
這個時候,顧小穿一如既往地幽默了一把,然後轉而嚴肅地說道:
“你是真的不知道你師父爲何多此一舉要孕育兩個傳承體麼?直接將靈魂渡到第二個身體上不就好了麼?第一個做出來不也是浪費麼?難道心尖血不要錢麼——”
“有些事,其實你可以親自問我——”
房門突然被推開,幽月的臉背對着月光,顧小穿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是卻能依稀感覺到,她周身,都是一股悲涼的的氣息。
“況茗軒醒了。”
只是一句話,顧小穿就已經飛奔向況茗軒所在的房間。
看着她揚長而去的背
影,羽澤啞然失笑。
雖然,她早就知道,況茗軒纔是她心中愛的那個人,可是目送着她奔向另一個人,還是讓他心中如針扎劍刺。
“很心疼麼?羽澤?”
注視着羽澤落寞受傷的眼神,幽月忍不住問了一句。
羽澤並未回答她的話,而是一個人進了裡屋去。
疼,怎麼不疼。
就如同他知道,師父也因爲他疼了這麼多年一樣——
師父,我不在了之後,你一個人,又要怎麼過呢?
可是他不知道,從一開始,幽月就沒有想過要他死。如果到了最後,羽澤還是不肯選擇傳承,那麼她只能採取禁術,拼死一試了——
若是失敗了,那麼——
她就隨他而去——
她可以接受這麼多年他都不愛他,可是,她卻不願意他就這麼離去。
想着往後的日子,見不到他的容顏,感受不到他的氣息,那這寂寞如雪又漫長的時光,又有何意義——
“顧小穿——”
在顧小穿就要走到門口的時候,幽月突然拉住了她。
“況茗軒已經醒了,我已經將白芷卉和唐糖接過來了。白芷卉現在正在查看他的傷勢,你不用太擔心。”
白芷卉來了?!
這她才擔心好麼?!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況茗軒又這麼虛弱,要是白芷卉對她家小軒軒用強,那況茗軒的清白就不保了——
但是這個時候,在幽月面前這麼衝進去,豈不是顯得自己很沒有氣勢。
而且,看着她好像真的是有話非說不可的樣子,她也只能給白芷卉和況茗軒製造這麼好的獨處機會了——
“你不是奇怪我爲何要製造兩個傳承體麼?”
幽月就這麼看着她,眼神竟比剛纔在羽澤門外時還要悲涼悽苦——
這一刻,顧小穿突然有種不真切的感覺,難道這個所謂的原因,和自己有關?
“我當然想知道,只是不知你會不會和我說。因爲,你完全沒有非和我解釋不可的理由——”
她不是羽澤,沒有必要事事都對她坦誠——
“你說得對,但是此事,我卻覺得非和你說不可——”
今晚的雲層有些厚,遮住了月色的韶韶光輝,顧小穿站在園中,看着幽月的嘴脣一張一合,然後,說出了讓她難以置信的答案——
“我孕育的第一個傳承體,她的名字叫——
顧小穿。”
我越寫羽澤的傳承越覺得眼熟,寫完了我才發現,尼瑪,這不就是歐陽少恭的渡魂麼——
寫完才發現自己居然抄襲,哦,不,我真的只是借鑑,內容是我想破了腦袋纔想出來的,之後的情節,也許會更加離奇,親們準備好避雷針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