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夜離沒有說話,只是擱下了手中的硃筆。站起身,踱到窗邊,注視着窗外晴朗的天空。
他是大禹國的皇帝,身系萬民福祉,確實不該只爲了自己的私情,只爲了一個女人而忘了自己原本所要做的事。
他經歷了這麼多腥風血雨爾虞我詐才登上今日至尊的帝位,原本以爲自己已經是個無情無心的合格帝王了,可到頭來卻陷入了三年前那個神秘出現的小女人制造的漩渦中難以自拔。
恨了,惱了,怨了,怒了,最後卻發現解鈴還須繫鈴人。若是找不到那個小女人,他的心結怕是一輩子也無法解開了吧。北辰夜離憤恨的想到。
沈青溪悄悄的擡頭朝北辰夜離看去。
只見年輕的帝王微微揚起棱角分明的俊美臉龐,眯着鳳目看着窗外湛藍的天空,似有所思。
“主子?”沈青溪輕聲喚道。
北辰夜離這纔回過神來,他轉過身看着低着頭躬着身的沈青溪,淡淡的說道:“準了。”
“是!”沈青溪立刻繼續說道:“青溪聽說這幾日東湖的荷花開得正盛,正是遊湖賞玩的好時節。不知主子意下如何?”
“一切由你安排吧。”北辰夜離點點頭,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平靜的說道。
“是。”沈青溪拱手行了一禮,躬身退出了書房,去安排北辰夜離出行遊湖的事宜去了。
沈青溪安排好北辰夜離一行人的遊玩路線,陪着他來到東湖。
此時正是一年中東湖荷花開得最好的時日。沿着東湖的堤岸一路走來,沿途花紅柳綠,風景甚好。東湖雖比不得帝都鏡湖八百里水面的遼闊壯美,也比不得淮水的奔騰萬里連接七城,但卻因其風光秀美,宛如閨中女子般的嫺靜引得無數文人sao客前來遊玩。
北辰夜離棄了車馬,只是帶着四五個心腹護衛,和沈青溪一道沿着東湖的楊柳堤慢慢走着。
一路上,沈青溪不時向北辰夜離介紹着東湖的美景和天璣城的風土人情,兩人相談甚歡。
沿途遇上了許多也乘着炎炎夏日來此處消暑遊玩,遊湖賞荷的文人雅士、閨中佳麗。北辰夜離和沈青溪兩人都是容貌出衆的人中龍鳳,特別是北辰夜離常年居於高位,自有一番常人無法比擬的王者之氣,再加上自身容貌本就極俊美出衆,這樣一位翩翩濁佳公子自然引得不少大膽的女子頻頻張望,外加贈送媚眼、嬌笑無數。
北辰夜離只顧與沈青溪交談,並不去理會這些女子們的一片芳心,兩人行至渡口,沈青溪早就備好了畫舫在此處等着北辰夜離一行人。
北辰夜離帶着護衛們與沈青溪一道上了畫舫。畫舫緩緩駛離堤岸,也帶走了岸上一衆佳麗的癡心。
而此時,王公子派來接憐琴的馬車也行到了渡口。
王公子已經等候在這裡了,管事立刻下車去想自己的主子彙報情況。
“主子,憐琴姑娘已經接到了。”管事諂媚的聲音在馬車外想起。
“憐琴來了?!”車外是一位年輕公子滿懷興奮的聲音。
聽到車外那人的聲音,憐琴輕輕蹙起眉頭。
巧兒挑開車簾,然後扶着憐琴下了馬車。
胡依夢也跟着憐琴下了馬車。
“憐琴,你終於來了,你不知道,這幾個月見不着你,可真是急死本公子了。”一個穿着棗紅色雲紋錦緞長袍,頭戴金冠,二十出頭的年輕公子正等候在馬車旁,眼睛直直的盯着憐琴猛瞧。
胡依夢打量了幾眼這個王公子,只見他年紀輕輕卻面帶煞氣,雖然容貌還算的不錯,但打扮的油頭粉面,雙眼渾濁,目露貪色,嘴角有些鬆弛的微微下墜,一看就是個聲色犬馬縱-欲過度之人。特別是他對着憐琴露出的那副急色模樣更是讓胡依夢對他的厭惡到了極點。
這樣的人若是不好好教訓他一頓簡直是連老天爺都會看不過去吧。胡依夢暗暗想到。
她悄悄的握緊雙拳,調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乘着王公子的鹹豬手想要去摸憐琴的小手的空檔,猛地湊近憐琴,正巧憐琴側身躲避。
王公子的鹹豬手一把抓上了胡依夢的那雙被塗抹的黑黃粗糙的小手。
王公子一抓得手,整個人正飄飄然呢,突然,耳邊傳來一道尖細刺耳的女人的嬌笑聲。
“王公子~你好壞呀~”胡依夢嬌笑着,做出一副扭扭捏捏的小女兒狀態,輕輕捏着手帕捂着嘴發出一陣尖利的笑聲,還順便朝王公子拋了幾個媚眼。
此般姿態要是放在她沒有扮醜的時候做出來,絕對能把男人們迷得神魂顛倒,忘了自己姓什麼。
不過現在她頂着這醜陋的尊榮卻偏偏做出這樣一幅小女兒家惺惺作態的樣子,着實讓人啼笑皆非,胃中一陣翻騰。
王公子愣了一下,低頭一看自己拉着的居然是面前這個面色黑黃,一臉麻子的臭丫頭的手,他立刻慘叫一聲,丟開胡依夢的手,踉蹌倒退兩步。
他是從來不嫌身邊的女人多,可是長成這樣的卻着實讓人下不了口。不,在他看來這何止是下不了口,而是自己若是碰了她晚上都會做惡夢嚇醒的!
“王公子~人家早就仰慕您的大名了,今日爲了能見到公子您,才特地求了憐琴姐姐帶人家一道來陪伴公子您遊湖。”說到這裡,胡依夢拿着手帕掩着脣,又發出一陣尖利的嬌笑聲,繼續說道:“沒想到公子對人家也是有意的,還牽了人家的小手。”
說着胡依夢又要伸手去拉王公子,王公子狼狽的躲閃開胡依夢黑黃粗糙的小爪子。
一甩衣袖,急聲說道:“時候不早了,都上船吧!上船上船!”
說着,也不管身後的憐琴了,只想避開他眼中的花癡醜女胡依夢,頭一個衝上了停在渡口的畫舫中。
胡依夢挽上憐琴的手臂,偷偷的朝她眨了眨眼睛,咧嘴一笑。
憐琴看到胡依夢這個狡猾的彷彿小狐狸一般的表情,忍不住輕輕揚起了嘴角,原本凝聚在眼角眉梢的那抹愁緒擔憂也減輕了不少。
胡依夢古靈精怪的幫她嚇跑了王公子,暫時化解了危機,但憐琴卻仍舊不敢有一絲鬆懈,要知道上了船之後,那可就真是徹底進了王公子的地盤了,到時能不能全身而退還不可知呢。
“憐琴,你別擔心,雖說那畫舫上是王公子的地盤,但我既然說了要幫你脫線,我就一定不會食言,我定會祝你此次脫離險境的。”胡依夢挽着憐琴的手臂兩人一邊朝畫舫上走,一邊輕聲在憐琴耳邊說道。
憐琴輕輕握住胡依夢挽着她的手臂的那隻小手,微微一笑,“嗯,我們一定會沒事的。”
衆人上了畫舫,畫舫緩緩的劃破水面向着湖中駛去。
碧透的湖水散發着陣陣涼意,消去夏日的炎熱。
憐琴今日只用幾支珠釵將頭髮綰成一個單螺髻,身上穿着一件翠色羅紗長裙,腰上繫着一條米白色珍珠腰帶,面容嫺靜,纖腰盈盈不勝一握。她靜立在窗邊,映着窗外一湖碧水,彷彿清潔高雅的湖中仙子降臨人世。
見到如此美麗的佳人就在自己眼前,王公子自動忽略掉了站在憐琴身旁的巧兒和麪貌醜陋的胡依夢,眼中再次充滿了yin欲。
胡依夢見狀,心裡一驚,她知道王公子若是沒有佔到憐琴的便宜是絕對不會罷休的。
她眼珠一轉,瞥見畫舫中的矮几上擺着一把瑤琴,頓時心中有了個主意。
王公子正朝憐琴走來,胡依夢假裝沒看到,一把拉着憐琴快步走到矮几前。
胡依夢裝作吃驚的樣子指着矮几上的瑤琴對憐琴說道:“姐姐,你看,這裡有把好琴呢!莫不是王公子專門備下,好供你今日與他一同遊湖之時彈琴賞景之用的?”
說完,她臉上又掛上那副諂媚做作的嬌羞模樣,朝王公子拋了個媚眼,“王公子果然好雅興,知道憐琴姐姐擅長彈琴,還在這畫舫中專門備下好琴請姐姐爲您彈奏。”
“哪裡哪裡。憐琴琴藝名冠天璣城,本公子自是十分欣賞的。”王公子訕訕的應道。
他請憐琴上船哪裡是想着讓憐琴爲他彈琴這檔子在他看來沒什麼用處的事情,和他談情還差不多。不過既然胡依夢一頂大帽子扣下來,他爲了面子自然不可能承認自己壓根沒有什麼聽琴的狗屁雅興,只好虛應着,說自己想聽憐琴彈琴。
聽到王公子這麼說,胡依夢立刻拍這手裝出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好啊好啊,憐琴姐姐請你爲我們大家彈奏一曲吧。”說着她又朝王公子撲去。
畫舫內不比岸上位置寬闊,王公子躲避不及,一下子就被胡依夢挽住了胳膊。
胡依夢整個人猛地貼上王公子。
那張黑黃黑黃的小臉上,一對毛毛蟲似的黑粗眉毛還眉飛色舞的朝着王公子輕揚了幾下,鮮紅的小嘴發出一陣得意的尖利笑聲,滿臉好似夜空中繁星一般的小麻子看的王公子一陣眩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