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一曳清愁”和“calmanan”童鞋的粉紅票票,寫這章時我一邊抹眼淚一邊寫,紙巾用了一大堆,不知寫出我要表達的氛圍沒?
李氏來到湯氏院門前,放下雲舒,深吸幾口氣,握緊拳頭,大步向院門走去。
“啪啪啪”李氏重重的捶打着湯氏院門,沒有迴應“啪啪啪”李氏加重力道,不停的拍,半晌後,院子裡總算有了迴應。
“來了,來了等一下,馬上就來”然後是噼裡啪啦撞倒東西的聲音,接着是一陣咚咚的跑步聲快速接近院門。
片刻後,小姑從裡面探出頭裡,揉揉還沒睡醒的朦朧雙眼,打個呵欠:“誰啊?”
待看清面前之人,小姑愣了一下,她使勁揉揉自己眼睛,再望着李氏的臉看了半晌,呆呆的喚道:“二嫂”
李氏沒有迴應,直接推開院門,徑直走了進去,雲舒立刻尾隨其後。
“二嫂、二嫂有什麼事啊?”小姑追了上來。
雲舒現在纔看清,小姑衣衫不整,顯然剛剛纔起牀,看看日頭,一進辰時末了,自己老爹還在牢裡,他們居然睡得着,雲舒越想越生氣,對小姑也沒了以往的親熱勁兒,理也不理他,跟着李氏往堂屋跑去。
李氏徑直走進堂屋,找把椅子自己坐下,對跟來的小姑道:“娘了?”
“娘?娘…還沒起”小姑想起昨夜隱隱約約聽到的對話,看着這樣的李氏很是心虛。
昨晚劉家人折騰到大半夜,湯氏在廚房呆坐到半夜三更;小姑更慘,她只能一動不動的站着陪湯氏;好不容易上了牀,想起她方纔聽到的事兒,心下又擔心又着急,翻來覆去的睡不着,直到天快亮了才睡着;可沒睡多久,又聽誰把院門當鼓敲。
“我要見娘”李氏冷冷道。
“可…可…”
“我要見娘。”李氏重複一遍。
小姑呆立半晌,嘆口氣低着頭出去了。
李氏慢慢掃視這寬敞的堂屋,這裡是水家最重要的地方。自己成親是在這裡,自己受罰是在這裡,自己下跪是在這裡,這裡對李氏來說是個噩夢般的地方。
想想自己嫁入水家三年多,在這堂屋從沒一次是坐着的今天總算有了自己的位置,居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坐下李氏淒涼的冷笑一聲,那笑中帶着滿滿的淚水。
雲舒感受到李氏的難過,她掏出自己的小手絹,走到李氏膝蓋邊,扯扯她的袖子,舉起手帕,什麼也不說,只是睜着黑漆漆的明亮眼睛望着她。
李氏低頭一看,見這乖巧的女兒表情嚴肅、目光堅定,那目光似是穿過眼睛直透她心窩,李氏看明白了,女兒在安慰她、鼓勵她,她的心一陣溫暖。
李氏接過雲舒的手帕,擦乾眼淚,整理表情,安靜下來的李氏面色平靜,雙眼炯炯有神,直直的盯着堂屋門口。雲舒見狀鬆了口氣,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必須冷靜堅強,否則不是災難也會變成災難
直到兩刻鐘後,湯氏纔在小姑的攙扶下姍姍來遲。見到湯氏的雲舒嚇了一跳,這…這真的是湯氏?真的是以前那個精明強悍、滾地撒潑的湯氏?
眼前的老太太頭髮花白、面如枯朽、皮膚蠟黃、半佝僂着腰,看上去就是個六七十歲、即將入土的枯瘦老太太,哪裡還有先前的精明潑辣勁兒?
李氏見狀也是嚇了一下,她狐疑的將湯氏打量良久,確認是她後皺起眉來如果湯氏還是像以前一樣上躥下跳、撒潑打滾、破口大罵的話,李氏可以毫不留情的質問她爲什麼要陷害自己親生兒子;可是面對如此萎靡不振的湯氏,李氏卻猶豫了,不知該如何開口?
湯氏慢悠悠的做到正位上,小姑立刻端來碗白開水,湯氏慢慢的喝了幾口,轉向李氏道:“二媳婦,你有事嗎?”
李氏聞言愣住:莫非湯氏還不知道三弟妹開荒的事?不,不可能一想到這兒,火氣蹭蹭往外冒,立刻壓下了先前的同情不忍。
李氏噌一聲站起來,“娘,我們家志誠昨天就被抓進大牢,您不會不知道吧?”
湯氏端着氺碗的手抖了一下,沒說話。
“那荒地明明是三弟妹去開了,爲什麼要把罪名扣在我們家志誠頭上?”
湯氏垂下眼簾、滿是皺紋的蠟黃麪皮沒有絲毫變動。李氏見狀憤怒了她上前兩步,指着湯氏大罵:“志誠可是你親生兒子,以前你對我百般刁難,心想因爲我不是你親生的;可是志誠了?你還有沒有點兒良心?虎毒不食子你真的連自己兒子都不放過?”
“不是的,二嫂”小姑着急的直跺腳!
“走開,你別插話娘,我叫你一聲娘,是看在志誠的份上。
你自己想想,你配做志誠的娘嗎?這些年來,你是怎麼對他的?枉他時時刻刻想着孝敬你,他每拿一次工錢,就要問我一次給娘買點兒什麼,可是你了,你都做了什麼?你的心真是鐵打的嗎?就算是鐵打的,也該捂熱了啊
娘,三弟妹在哪兒?事情是她犯下的,就該她去承擔,你要對志誠還有一點點兒母子之情,就把她叫出來吧我立刻找村長帶她去衙門”
湯氏眼中淚光閃動,哆嗦着嘴脣,卻半晌沒說出話來。
李氏又急又氣,“你不說,我自己去找”
在李氏就要衝出堂屋大門時,“站住”湯氏突然大吼一聲。
幾人紛紛望向湯氏,湯氏呆滯片刻後道:“家慧家人保證三日之內找到苦主,讓他扯狀紙,志誠過幾天就回來,你回家等着吧”
李氏不敢相信的望着湯氏,這話的意思就是要讓水志誠頂罪了?找到苦主、撤了狀紙就出來,那要是人家不撤了?要是再遇上個貪官,給水志誠強加罪名了?
湯氏將頭偏向一邊,顯然她就是這個意思。
李氏顫抖着手指着湯氏:“你…你……,哈哈~哈哈哈~~~”李氏氣極反笑,搖搖晃晃的出了堂屋。
雲舒依然立在堂屋裡,張大嘴望着湯氏:爲什麼?就算她再討厭爹爹,可爹爹比畢竟是她親兒子啊難道還比不過劉氏那麼個外人嗎?
堂屋中的三人各自呆立,良久後,“娘”小姑叫了一聲。
“咳咳咳”湯氏咳嗽幾聲,又喝了幾口水:“阿瓊啊,你說娘是不是做錯了?”
小姑接過她的氺碗,沒說話。
“爲什麼?”雲舒突然出聲道。
湯氏和小說都嚇了一跳,他們回頭一看,見雲舒正捏着小拳頭,憤怒的瞪着他們。
湯氏揉揉臉頰,對雲舒伸出手道:“雲舒乖乖,來,過來讓奶奶看看”
雲舒沒有上前,直直的望着他們,重複一遍“爲什麼?”
湯氏原本溫和的笑容一僵,沮喪的垂下頭:“我也不想啊”
小姑趕緊解釋道:“雲舒,你不知道,三哥爲這事打得三嫂小產,好不容易救過來。三嫂現在還沒醒來了,大夫說要靜養半個月,若是現在送她去坐牢,不但以後生不了孩子,活下來都不容易啊雲舒,別怪你奶奶,你奶奶也是沒辦法”
雲舒腦中一片混亂,劉氏小產了?有性命之憂,可就該自己老爹去頂罪嗎?她不是還有那麼多兄弟姐妹嗎?還有她老公水志奇,對啊,爲什麼不是水志奇?
雲舒將這句話直接問了出來,小姑聞言一愣,不知該如何回答,望向湯氏。
湯氏手撐着額頭,“你小叔生下來就瘦弱,從小到大沒幹過重活,力氣還不如你大伯;衙門大牢那種地方,他的身子骨受不住”
“他受不住,我爹就受得住?”
湯氏哆嗦了半天,最後擠出一句:“你小叔還無後”
無後這種爛藉口,虧她想得出來,雲舒氣惱的揮舞着小拳頭,大吼道:“爲什麼你這麼討厭我爹爹,我爹爹難道不是你親生的嗎?爲什麼?”
“爲什麼?”湯氏嘀咕着重複一句,“志誠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我怎麼會討厭他?對,我沒有討厭他雲舒,你跟你爹爹說,奶奶從沒討厭他真的”湯氏突然擡頭祈求的望着雲舒。
“那爲什麼那樣對他、對我們一家?”
“爲什麼?”湯氏目光幽幽的望着遠方,毫無焦距,像是陷入夢境般喃喃自語:
“阿誠是個好孩子,最聽話、最能幹、最懂事,那年鬧饑荒,餓死好多人,兄妹幾個天天出去挖野菜草根。
那天,阿誠高高興興的跑回來,悄悄湊到我耳邊說:“娘,我我挖到連根野甘薯,拿回來孝敬您”那甘薯只有兩根手指頭那麼大,上面還有幾個牙印,這孩子肯定也很想吃吧?最後我把甘薯煮熟了,分給老大和老三,那孩子只是望着流口水,卻沒鬧沒搶
阿誠長大了,會幹活了,每次我一誇他,他就拼命的幹活,人家挑一百斤,他要挑兩百斤,我的阿誠真能幹。”湯氏幽幽的說着,臉上掛着溫和慈愛的笑。
雲舒卻覺得那笑容分外諷刺分外礙眼,她大吼道:“就因爲他懂事,所以一切的責任都得他來挑?一切的罪名都該他來扛?你這個老糊塗,不明是非,不辨親疏,以後不會有好下場的呸”雲舒吐她一口,轉身就往門外跑。
她氣憤、惱怒,卻更擔心爹孃的狀況,得快快回去看看娘,可不能讓她做傻事啊.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