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府分北東西三院,金老夫人和金素靈住在北院,東院住的是大房金熙勉一家,西院則住着二房金熙冠一家。這是金老夫人的三女兒金熙媛出嫁,金素靈的父親金熙玄又去世以後重新調配的。
從金素靈住的園子到前面的正廳,只要穿過兩個月門便可到達。
一進正廳的院子,金素靈便見到五六個婆子正站在院子裡的海棠樹下竊竊私語,見到她來了都閉了嘴,其中一個婆子忙掀開簾子,進屋去給金老夫人通稟說她來了。
不用想金素靈也曉得這些婆子都在議論些什麼,無非就是她的婚事以及嫁妝問題,這不是她們這些下人能隨便議論的事,可是悠悠衆口豈能全都堵上,何況她也不怕她們說,只要別有什麼流言蜚語傳到她耳朵裡便好,她不難相處,卻也不是好欺負的,在這大宅門裡越是軟弱,越是容易被欺負,這一點,她從穿來的第一天,被她的二伯母白氏笑盈盈的掐紫了小屁股的那一刻便明白了。
金素靈拉住要去訓斥那幾個婆子的吳媽,對她搖了搖頭,輕笑着開口道:“咱們進去吧!”
吳媽颳了那幾個多嘴的婆子一眼,輕輕的嘆了口氣,小聲的吶吶道:“小姐就是太善良了!”
金素靈但笑不語,輕移蓮步往花廳臺階上走去。
從婆子打起的簾子裡走進去,一股淡淡檀香便撲面而來,金素靈昂着頭走了進來。
屋子進門兩邊站了兩個丫環,見她進門忙喚了一聲小姐行了一禮,金素靈微微點了點頭,臉上帶着若有似無的笑,領着綠芙往前走了幾步來到花廳中間,對金老夫人和丁氏福了福身子道:“給奶奶,大伯母請安。”
“素靈,到奶奶這來。”金老夫人一見到金素靈進來,臉上便露出了和藹的笑容,一手拄着紅木壽星柺杖,一手對她招了招。
金老夫人額前束了一個黑色絨面鑲珍珠的抹額,頭上除了一隻老玉簪子以外別無他物,去年還烏黑的頭髮經過一場大病已經變的花白。一身絳紫色的裙裝包裹着她越見瘦弱的身體,連握在柺杖上的手都蒼老了許多,一串沉香木製成的佛珠鬆鬆的在她的手腕上繞了兩圈,大紅色的鏈穗垂了下來。
金老夫人坐在上首靠右邊一把太師椅上,這是她慣坐的一把椅子,椅子是大花梨木做成,沉重大氣,椅背上雕刻着百鳥朝鳳圖,因爲長期靠坐,面上的生漆已經有些磨損,而另一張椅子則光亮如新。
中間是供桌,供桌上一塵不染,上面放着三色糕點以及三樣水果,一個精緻古舊的銅質香爐上插着三根檀香,香爐裡已經積滿了香灰。供桌上供奉着一幅金素靈祖父,也就是金老夫人先夫的畫像,這幅畫像雖然已經掛了二十多年,金素靈也看了十五年,卻依然歷久常新,在煙霧中如真似幻。
下首兩邊各放着三把椅子,椅子中間都夾着一個小方桌,供客人放置茶杯所用。
金府的大夫人白氏,看上去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其實已經近四十,身穿墨綠色繡花綢裙,頭上梳了個時興的髮髻,幾朵雕工精細的金梅花恰到好處的點綴其間,孔雀石的耳墜垂在頸邊微微晃動着,帶着三四個戒指的手穩穩的端着杯子,正端坐在金老夫人這邊下首的椅子上擡眼微笑的看着金素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