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借羊的那個少年,他再也不會來了
兩人商談完了國事,趙佗也就安心了。
因爲他知道,劉長前來,一定是呂后的意思,這也是他爲什麼願意答應劉長獅子大開口的原因了。南越和大漢的差距越來越大,南越號稱大軍百萬,這話實在是有些虛,雖然南越也是跟秦國一樣的全民皆兵的國家,甚至連健壯的婦女都要去軍營,可問題是,把這些人都算上也沒有百萬之衆。
而大漢同樣也是全民皆兵的國家,完美的繼承了暴秦的長處,只要不是殘疾的男子,有手有腳的,到達一定歲數後就開始參與操練,按着現在的話來說,就是要軍訓,每年都有操練,在操練完成之後,會前往服役戍邊,大漢的男人一生起碼要服役兩次。
不過,跟大秦不同的是,大漢將服役的年紀提升了很多,同時又將參與操練的男丁年紀也上調了不少。
劉長聚精會神的看着那隨行手裡的針。
他有些好奇這醫術,同時更好奇那針的材質。
“你這針能讓我看看嗎?”
趙佗的隨從一愣,隨即笑着將木盒遞給了劉長,“大王若是想看,當然可以”
“爲將者多縱馬征戰,風吹雨打,身有暗創,鍼灸是治理內創的最好辦法.大王或許不知,人體有很多”
這位隨從給劉長說起了醫學知識,劉長只是好奇的打量着手裡的針,各種各樣的,做工很是精美。
“這針能送我一套嗎?”
劉長詢問道。
那隨從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遲疑,看了一眼趙佗,支支吾吾的說道:“大王若是喜歡.那便拿去吧.”
劉長大笑,將木盒丟給了那隨從,說道:“既然是你珍愛之物,那我就不要了!”
“怎麼,你對這鍼灸之法有興趣?”
劉長遲疑了片刻,說道:“當初跟隨我阿父征戰的大臣,有幾個年邁重病.我在想,若是能好好調理,或許能延年益壽.”
“哦,長還有這般心腸?”
“我聽聞,你與朝中羣臣多有不和,看來這傳聞不真啊。”
“不和是因爲朝政之事,私下裡,我還是將他們視作自己的仲父。”
欒布看了劉長一眼,被您當成仲父可不是什麼好事啊。
趙佗指着身邊的隨從,說道:“可以令他爲將領們調理。”
劉長再次大笑,“還是讓他的師父親自前來長安吧!”
“我聽聞,從前有個叫扁鵲的神醫,就很擅長這道,說起來,我也略微知道一些,你剛纔所說的經脈之類,我很早就知道了!”
“哦??”
“大王是從哪裡知道的?”
劉長撓了撓頭,如實的說道:“夢裡。”
隨從的臉更黑了,看着他們狐疑的眼神,劉長大怒,“你們不信是吧?來,來,把針給我,我來試試!”
“不,不,大王,我們信!我們都信!!堅信不疑!!”
劉長離開趙佗的府邸之後,第一件事就是給張不疑下令,讓他去河內將夏無且給接過來。
張不疑倒是很乾脆,直接領命就要離開,賈誼卻有些狐疑,他說道:“大王啊,聽聞這位醫是因爲保護秦王而聞名,不曾聽聞其醫術有什麼高超的地方。”
劉長瞥了他一眼,示意他靠近,賈誼緩緩走到了劉長的身邊,劉長一把壞住他的脖子,將他的頭夾在腋下,問道:“你覺得,秦王是不是一個蠢人?”
賈誼艱難的擡起頭來,“大王,秦王雖殘暴,卻也算是雄主,並不愚蠢。”
“那能陪在他身邊,甚至可以陪同他見外使的太醫令,你覺得他的醫術會差嗎?”
“不會。”
劉長這才放開了他,叫道:“說話之前多想想!你這整日讀書都快讀傻了!”
賈誼低着頭,晁錯卻急忙上前,“大王,難道就要這樣放過南越國嗎?”
“那你覺得該如何?”
“可令趙佗派遣兒子前來太學!”
“可趙佗不就一個兒子嗎?”
“那就讓他的嫡長孫前來太學!”
晁錯認真的說道。
衆人一愣,要說毒辣還是得你們法家啊!
劉長若有所思,“嗯,你說的也對。”
“那你來負責這件事。”
“唯!”
晁錯即刻答應,隨即傲然的看向了一旁的賈誼,賈誼黑着臉,欲言又止。
劉長並沒有直接返回皇宮,而是再次來到了太學。
而這一次,太學的氛圍卻跟先前截然不同了,四個出入口都有南軍甲士在把守,太學生們想要進出都不容易,劉長自然是可以自由出入的,太學之內,也基本見不到那些閒暇的士子了,劉長不斷的去各個府邸觀望,幾乎所有的士子都在很認真的學習。
太后做事,那是相當的迅速,在劉長說出了自己太學改制的想法之後,呂后就即刻開始推行,在短短一個月的時日內,就已經完成了大半。
如今的太學,不再是從前那樣講述經典,研究聖人的言行,反而是開始教導很多實際性的東西。
例如數算,例如農學,法律,當然,浮丘伯這樣治詩的大儒,也能教導政策的施行,詩在這些人的手裡不過是工具,是用來託古改制的工具而已,要推行什麼事,就可以通過詩來舉例。
劉長滿意的點了點頭,還不錯,這比自己的預期可要好多了。
就在這個時候,劉長忽然看到一個府邸內,兩個士子正廝打在一起,劉長頓時勃然大怒,我幾番前來警告,還敢在這裡胡來是吧?劉長几步衝了過去,一把抓着其中一人,直接按在地上,高高掄起了拳頭,“你這是不拿我的王令當回事是吧?!”
“大王!大王!”
“我們是在操練武藝啊!!!”
那被按着的士子眼裡滿是驚恐,急忙大叫道。
“額哦,寡人知道,寡人就是一時興起,所以陪你們操練,哈哈哈,起來吧!”
劉長急忙將那人拉了起來,笑呵呵的問道:“你們是如何學習的啊?誰教你們的?”
那士子無奈的說道:“浮丘公說,以後士子們都要學習騎射,武藝,強身健體.還要學兵法.只是沒有找到合適的大賢,目前是這位王公負責教我們武藝,他是浮丘公的弟子,善武藝。”
劉長一轉頭,看到了站在人羣裡的那位王姓“教頭”,這位也是身材高大威猛,但是當他注意到劉長正盯着自己的時候,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你很能打?”
“額大王我只是暫時教導他們..臣柔弱.”
“哎,不要謙虛了,來,我們倆試試!”
“大大王。”
“難道你是看不起我嗎?!”
“不敢!”
這位王“教頭”實在無奈,只好來跟劉長對練,他深吸了一口氣,做好了準備,緊緊盯着面前的劉長,劉長卻滿臉輕鬆,只是笑着,一瞬間,劉長撲了上去,雙手抱着那教頭的腰,猛地擡起來,直接砸在了地上,很快又跳了起來。
“王教頭!你這也不行啊.哈哈哈,王教頭.王教頭??王公???”
當太醫令帶着人急匆匆的將這位王公擡出去的時候,劉長有些不知所措,很是不安。
“他沒事吧?”
太醫令搖着頭,“大王啊您下次與人動手,得收點力大王若是起身再慢些,今天就可以爲他發喪了”
“寡人怎麼會知道他唉.好好照顧吧。”
送走了來人,劉長再次看向了面前的士子們。
這些士子們臉色蒼白,雙股顫顫,看到劉長看向他們,紛紛低下頭,高呼道:“大王饒命啊!!”
“咳,你們放心吧,我不會再與你們動手了,這樣吧,季布!”
“唯!”
“你暫且留在太學,幫着操練他們。”
“唯!!”
“額阿母,趙佗同意了,我想着,可以讓他的嫡長孫來太學作爲質子”
呂后狐疑的看着面前這個支支吾吾的傢伙,問道:“你又惹了什麼事?”
“我沒惹事啊!”
“又打了誰?”
“阿母啊!!!這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呂后本能的想要抽棍子,想了想,卻放棄了,她長嘆了一聲,“再過幾天,你便要成家了你何時才能長大啊?”
“我早就長大了!”
“算了.今天暫時就不收拾你了,這些事情,你就不必擔心了,去忙自己的事吧.成婚之後,你就得搬出去了”
呂后忽然沉默了下來,成婚之後,劉長就該就國了。
而劉長卻笑着說道:“到時候我去了唐國,阿母就打不了我啦!”
“哼,你若是敢在唐國胡鬧,我便令人將你關進囚車裡,押回長安!”
“放心吧!阿母!”
劉長認真的說道:“寡人一定做一個賢王,若是阿母信不過,可以派一位御史跟着我,也不必派什麼大人物,像陳平啊,灌嬰啊,宣義啊之類的,你就隨便給我派幾個來.”
“滾!!”
劉長的婚事要舉辦了。
而這場婚事,足足拖了近兩年,甚至連孩子都準備開口喊阿父的時候,終於要操辦了。
唐王的婚禮,這在長安可是大事。
在婚事進行的前一天,劉長就被幾個人圍起來開始裝扮,劉長自己倒是很享受,他平時就喜歡打扮,穿美衣服,少年意氣。因爲曹參不在了,所以便由曹姝的兄長來作爲長輩,而劉盈同樣也是要作爲劉長的長輩來參加。
劉盈倒是很開心,覺得自家的傻弟弟總算是長大了,只有呂后,臉上卻沒有多少喜意。
唐王大婚,是在唐王府內操辦的,這一天,前來拜見恭賀的人非常多,從長安羣賢,到太學的士子,再到朝中大臣,軍中將領,這架勢可比當初周勝之成婚的架勢要大多了,諸侯們紛紛派人前來恭賀,就連那些外王,如月氏,閩越等,都紛紛送禮,至於南越王,更是親自來參加。
趙佗無比的激動,看着面前那盛裝打扮,被衆人簇擁着的劉長,熱淚盈眶。
“長啊.我這次果然沒有來錯.起碼,我見到了你成家。”
“我真想多待一會..親眼看看你的孩子”
“額其實明天給你看孩子吧。”
“嗯???”
“長啊.這生孩子啊.是要懷胎十月的,沒有今日成家,明日生子的.”
“別人做不到,那是別人能力不夠,我劉長可不同!”
趙佗目瞪口呆,這事再有能力也不行吧??
劉長卻沒有多理會他,只是在衆人的簇擁下,放聲大笑,又去迎接前來拜見的賓客。羣臣坐在兩旁,看着那身材高大,模樣英武,不知不覺便已經長大成人的劉長,眼裡滿是驚訝,他們依稀還記得當初那些大鬧長安的小娃娃們,而如今,這些小娃娃們都已經長大成人,時間過的是如此迅速啊。
還沒到時間,劉長便迫不及待的領着衆人駕着車前往迎接曹姝。
婚禮十分的熱鬧,劉長大笑,不斷的與羣賢舍人大臣們飲酒。
衆人紛紛恭賀。
這場面比當初周勝之的婚禮還要熱鬧。
只是,坐在上位的呂后,只是呆呆的看着翩翩起舞的兒子,無論如何,臉上都擠不出半點笑容來。
“你就是夏無且?”
劉長傲然的坐在上位,驚訝的看着面前這位曾保護過秦王的太醫。
夏無且看起來並不年邁,臉色紅潤,面帶微笑,略微彎着腰,完全不像是參與過荊軻刺秦並且活到現在的人。
“臣便是夏無且,久聞大王威名,不知爲何召我前來呢?”
夏無且看起來有些緊張,畢竟,他曾經服侍過秦王,在秦滅亡之後,他還曾被關過一段時日,秦國的醫可不只是醫,夏無且培養了很多從軍醫,也就是後來的軍醫,這些人在軍中發揮了很大的作用,若真論起來,他也算是個罪人。
劉長卻說道:“我這次來,是特意想讓先生留在我的身邊,爲我看病!”
“啊??”
夏無且一愣,打量着面前的劉長,說道:“大王生龍活虎,不似有病啊?”
“寡人當然無疾!寡人是讓你來擔任唐國太醫令!”
“臣領命!!”
夏無且完全沒有拒絕的意思,急忙答應。唐王的威名,衆人皆知,夏無且自然也聽說過,聽聞唐王專打老弱,他很惜命,不想就這樣死在唐王的拳下。
“你真的見過荊軻嗎?”
“見過。”
“他跟我比起來如何?”
“不如大王強壯。”
“哈哈哈~~”
劉長得意的大笑了起來,看着面前的夏無且,他心裡其實還有很多的想法,不過,這些想法要等回了唐國,再去執行。
而站在夏無且身邊的張不疑則是有些不開心,“大王,我沒能趕上大王的婚事。”
“無礙,將來會有機會的!”
劉長大手一揮,吩咐道:“不疑,你去告訴劉不害他們,讓他們開始做準備吧。”
“大王?做什麼準備呢?”
“返回唐國的準備。”
“唯!!!”
當羣賢再次出現在了唐王府的時候,衆人看起來都不是很開心,雖然沒有人明說,可他們都早已意識到大王要離開了。
羣賢坐在劉長的左右,都低着頭,沉默不語。
劉長卻笑了起來,“羣賢爲何悶悶不樂呢?”
“大王.您真的要丟下我們離開嗎?”
小灌阿的眼裡閃爍着淚光。
劉長沉默了片刻,方纔說道:“你們還太年幼.還需要多歷練,等你們長大了,再來唐國找我。”
“那爲什麼呂祿,樊伉,夏侯竈他們就可以跟大王去唐國呢?”
“因爲他們年紀大唉,阿,你過來。”
灌阿雙眼通紅,坐在了劉長的身邊,劉長揉了揉他的頭,“以後我不在長安,你們要齊心協力,不能自相爭鬥,若是有人欺負你們,便說我的名字!你們安心學習,操練武藝.提升自己的本事,將來,都來我唐國做相!”
“好了!別再板着臉了!當心寡人揍你們了啊!走,走,陪我去建安侯家,我還有大事要做!”
當羣賢從正門走進了自家的時候,呂釋之有些生氣,你們現在連裝都不肯裝了嗎?直接來硬搶?
可是,當他看到劉長身後那密密麻麻的羊羣的時候,神色卻有些呆滯。
“你這是?”
劉長朝着呂釋之俯身長拜。
“舅父,我當初年幼,不懂事,若是有什麼得罪了您的地方,請您恕罪,這些年裡我吃了您家無數只羊,您從不曾生氣,這是我令欒布買來的,共有一百多隻.應當能稍微的補償您.請您收下。”
不知爲什麼,呂釋之雙眼瞬間就紅了,他看着朝自己大拜的劉長,實在是說不出話來。
“長啊.你愛吃我的羊我其實是很開心的”
“舅父.我要離開了.請您照顧好阿母,多進宮陪陪她若是有什麼事,請最先告知我,也請您照顧好自己。”
“好。”
當劉長離開了的時候,呂釋之看着院落裡成羣結隊的羊,吩咐道:“將所有的羊都拿去送給附近的窮苦百姓吧”
“啊??家主,這是爲何呢?”
“偷羊的人再也不會來了.還養這些羊做什麼呢?”
同樣的一幕,也發生在周勃家,合陽侯的家。
劉長先後拜見了諸多大臣,又前來拜見韓信。
“師父.我要走了。”
“嗯。”
“我很捨不得您。”
“大丈夫!何故作婦人狀!”
“你這次返回唐國,便要全力擊破匈奴,將冒頓的首級給砍回來,否則,我不認你這個弟子!”
“領命!!!”
劉長朝着淮陰侯俯身大拜。
而劉長的最後一站,是在皇宮。
ps:要開始進入下一個篇章了,也就是唐國篇。
不過,大家不必擔心,風格還是那個風格,劉長還是那個劉長,不會發刀折磨你們的,就是有些忙,所有的事情都堆在四月底,魯院,訪談,發言,五月還要帶着媳婦去市裡待產,唉,頭疼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