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剛纔損失了不少人,但只要殺了謝承宣,再控制住父皇,一樣是他贏!
“太子殿下,讓我們的人後撤臥倒!”夜寒川冷聲道。
敵人揮刀衝上來了,他們趴下?!
謝承宣看向靜姝。
“信他的。”靜姝點了點頭。
謝承宣抿了抿脣,命令將士們再次後撤,全體臥倒。
謝承運見此情狀,以爲他們是引頸就戮,忍不住仰天長笑。
“謝承宣!勝負已定,你還不乖乖讓出皇位,朝我投降求饒?!”
突然,一個清冷的聲音插了進來。
“你知道,什麼是真正的黑火藥嗎?”
夜寒川往前走出兩步,與謝承運遙遙相對。
謝承運笑聲戛然而止,“你說什麼?”
“點火!”
“扔!”
冷冰冰的兩聲命令。
一千兵士越衆而出,掏出火藥彈,點火,投擲,臥倒,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
夜寒川轉身用身體遮住靜姝,也伏在了地上。
“轟——”
震天動地的爆炸聲倏然響起,地面震動,碎石塊瞬間飛起。
此黑火藥不似謝承運手中匆匆趕製出來的,殺傷力巨大無比,石階石像盡數被炸燬,躲在其後的人也無能倖免。
謝承運糊了一臉焦黑,由他的親兵護着,狼狽的匍匐着往外逃。
夜寒川!他奔回京城還不算,竟把黑火藥也帶了來!
這黑火藥……
衛遙根本沒有給他做真正的黑火藥!
周邊硝煙繚繞,血肉橫飛,謝承運由幾個屬下拼死護着才逃出了皇宮。
剛剛翻身上馬,一箭裹挾着無盡的威勢襲來。
謝承運只來得及偏了偏身子。
箭尖自後背入,在肩胛前頂出一個鋒利冰冷的箭頭來。
遠處,夜寒川放下手中弓箭,冷峻的眸子眯了眯。
“讓他跑了!”靜姝道。
“你待在宮中,我去抓人!”
話音才落,靜姝一下子拉住了他的胳膊,未着一言,但擔憂之色清晰可見。
就算謝承運手裡的黑火藥劣質了些,可也十分危險。
她不想夜寒川受半點傷。
“靜姝,衛遙很大可能投靠了謝承運,而謝承運和北越勾結,黑火藥的製作方法一旦流入北越,會死很多人。”
他看着靜姝,眼眸烏黑晶瑩似是淬了碎星一般。
“我知道。”
道理她都懂,可……
“我的一千精兵你也帶着。”靜姝咬緊了牙,“夜寒川,你要是出事,這些造反的人就是投降我也會殺了!你記清楚了,就算你受傷了我也會殺人!”
“你的兵不能……”
“承宣會保護我!”
謝承運已經跑了片刻,夜寒川看一眼謝承宣,乾脆利落的一點頭,率人追了出去。
餘下的軍隊重新封鎖內城,夜寒川帶人在內城全力搜捕謝承運。
正當他找到謝承運的蹤跡之時,另一道人影在視線裡閃過。
是衛遙!
“你們追上去!務必不能讓謝承運逃了!”
夜寒川下完命令,朝着衛遙的方向飛掠而去。
幾個起落之間,夜寒川追上衛遙,一腳把正在飛奔的他踹翻在地。
“我讓你帶着盤纏找個地方定居,沒讓你投奔謝承運造反!”
夜寒川音色清冷徹骨。
衛遙被踹趴在地上,下巴蹭出一片血印,配上他那張青澀的臉,顯得分外可憐。
“這是我的事情!”他嘴硬道。
夜寒川捏住他的下頷,強行掰過他的臉,怒瞪着他。
“謝承運和趙擎勾結,你不知道?”
聲音裡帶了強忍的怒火。
小時候北越人怎麼欺凌侮辱他們的,他忘了嗎!
還去幫着勾結北越的人?
“我知道!可我有什麼辦法!”衛遙被他的怒目逼視的無處可避,乾脆開口說道:“你不想報仇,那我就自己想辦法報仇!等我幫謝承運當上大周的皇上後,我再殺了這蠢貨,這樣,皇位就是你的了!你做了皇帝!我們一樣可以滅了北越!”
他聲音高亢激動,眼睛裡還閃着狂熱的光芒。
“你瘋了!”夜寒川一巴掌把他扇的嘴角出血,“你給我好好想想,你現在做的一切是爲了報仇還是奪皇位!”
“你根本就是在拿報仇做藉口!掩蓋你想造反奪權的狼子野心!”
“謝家害的我們這麼慘,這個皇位,本就是他們該給你的,是謝家欠了你的!先皇讓葉家軍十萬人去送死,我們搶他留下的皇位,這很公平!”
衛遙眸底染了瘋狂之色。
夜寒川對他的這副模樣已經失望透頂,他沒想到衛遙竟偏執到了這種地步,冷着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拖了人就走。
“跟我回去論罪!這回我不會再放過你!”
衛遙沒反抗,被他扯着踉蹌了兩步跟在他身後。
只是趁着夜寒川轉身之際,猛地在他手肘處狠狠一捏。
酥麻之意瞬間席捲了整條胳膊,等他再要抓衛遙時,他已經趁機遠遠跳開。
夜寒川強忍住麻意,拔腿就要往前追。
一枚漆黑的雷彈子電射而來,在他腳前一步遠的地方砰一聲爆炸,揚起的塵土頓時遮蔽了視線。
雷彈子爆炸離他有些距離,他又躲閃的快,只被碎石劃傷了一點。
煙塵過後,衛遙已經蹤跡全無。
夜寒川望着爆炸後的碎渣殘片,眉頭緊擰,眸底一片寒涼。
皇宮。
戰亂過去,屍體也已經擡走,剩下的人在清理碎石和血跡。
夕陽西斜,映的天際團團雲塊嫣紅如烈火,整個宣政殿也籠上了一層薄如蟬翼般的金輝。
靜姝看着殘亂廣場,心中莫名覺得有些悲涼,她看着一人緩緩走上高階,餘暉將他的影子裁剪的格外冗長。
靜姝迎了上去,下意識上下看了看他。
“身上怎麼沾着這麼多土?”
她擡手仔細拍掉了玄袍上的灰土。
擡眸又看見了他臉上的傷痕。
“這是怎麼回事?”
靜姝說話間伸手就要去碰,被夜寒川扣住了手腕。
“怎麼手上也有?”
她視線恰好又落在了他手背上的細細血痕上。
“不小心被碎石片劃到了。”
夜寒川收了手,溫聲解釋道。
即便他當時躲閃的夠快,但飛起的碎石還是劃傷了他。
靜姝聞言,聲音微冷道:“他們是用黑火藥對付你麼?”
剛纔靠近夜寒川時,她便聞到了濃重的硝煙味。
拉着他進了內殿,將他身上的傷口擦洗乾淨。
“是衛遙,用的雷彈子,他只是想阻我。”
夜寒川應道。
他知道衛遙目的是逃跑並不是真想要他的命,否則也不會故意把雷彈子扔在他前面。
靜姝給夜寒川上藥這麼個功夫,前去追謝承運的那隊人馬也派了人來回話。
“秉侯爺,謝承運……逃了。”
來人垂着頭不敢去看夜寒川的面色。
“你們這麼多人,怎麼會讓他逃了?!”
他離開時已經找到了謝承運的蹤跡,這麼多人,都捉不到那區區幾個殘兵麼?
“我們一直追着謝承運到了處宅子,他手底下的那幾個殘兵忽然瘋了一般的朝我們殺了過來,謝承運進了宅子裡,後來就、就再也找不到了。”
那人一個頭磕在地上,沒敢擡起來。
他知道這事聽起來離譜極了,可事實就是這樣的,他們翻遍了宅子上下,連謝承運的影兒都沒見到。
“進了宅子,人就沒了?”
夜寒川冷聲道,聽起來不像個問句,倒像問罪。
“千、千真萬確!”
夜寒川沉了臉。
靜姝問道:“你確定他是進了一處宅子裡後就憑空不見了?也沒見人出來?”
“是、是的,我們的人圍住了宅子,裡外都搜過,就是不見人。”
來稟報的人慾哭無淚,誰能想到煮熟的鴨子還能飛。
那宅子空空如也,根本沒有能通到外面的地方。
靜姝略一蹙眉,又道:“誰家的宅子?”
“依稀是從前的丞相府。”
“丞相府”三字讓靜姝微微一愣。
範廷安死了,範臨之投靠二皇子,原來的丞相府早空了。
要是謝承運進了那裡消失了,也許,她還真知道一個地方。
“他們既找不到人,不如我們親自去看看。”
她和夜寒川同謝承宣打了個招呼,太子殿下不放心皇姐,直接跟了來。
丞相府。
宅門朱漆半褪,牌匾上的題字也蒙了層重灰。
踩過院內的萋萋荒草、碎磚亂石,三人來到了的主堂內。
“上下全搜過一遍了嗎?”
謝承宣環視了一眼堂內,問留守的士兵。
“上下里外都搜過了。”
那人音色篤定地答道。
就是他帶人一處一處的親自搜的。
靜姝站在原地看着屋內的陳設,即便隔着生死也能體會到一種陌生的熟悉感。
她推了門走進了偏堂。
許是長久無人居住的緣故,屋子裡的塵灰味有些嗆鼻。
靜姝又穿過偏堂,停在了後花園。
另兩人緊跟在她的後面。
園內雜草叢生,花枝垂敗,一片荒蕪淒涼之色。
上一世,這園中佳木蘢蔥,奇花熌灼,一花一木皆是由她精心栽種的。
可是後來!
後花園便成了她噩夢開始的地方,昔日的花草散發出的不再是馨人的芳香,而是令她作嘔的惡臭。
她便是在此處,被範廷安這個道貌岸然的禽獸拖進了地牢裡,從此日日折磨,夜夜虐待。
“有一處,你們應該沒有搜到。”
靜姝輕輕閉上了眼睛。
那是她永遠也忘不掉的地方。
再睜開時她眸光沉暗如夜,臉色繃得異常僵冷。
衆人都看着她。
靜姝抿了脣瓣,踩着叢生的雜草,伴着窸窸碎碎的細音,在假山處停了腳步。
纖手在山石表面不斷地摸索着。
夜寒川看着她的動作,猜到她在找機關。
她一路走來,直到現在摸索機關,都帶着強烈的指向性。
她知道這裡有機關。
可是……
他眸色一暗。
爲什麼靜姝會知道……範家的後花園藏着的機關秘密?
這密牢處於內宅,聽風不會調查的到。
還有她畫出的謝承運的兵力分佈,以及從前的種種,都在表示着,她不一樣。
謝承宣早就清楚皇姐有秘密,知道許多她本不該知道的事,因而不覺得奇怪,只是暗暗打量着夜寒川,見他目光中隱隱的懷疑,可更多的卻是包容寬和。
他心裡踏實了許多。
感覺到手中異樣的觸感,靜姝重重地按動了機關。
另一側厚牆上那道不明顯的門緩緩地朝一側移開。
“這裡面是什麼地方?”
謝承宣望着裡面黑魆魆的一片,心中禁不住疑惑。
“是範家的……地牢。”
靜姝的聲音略有些凝滯,面色發白。
夜寒川察覺到她的異樣,握住了她的手。
那隻手寬厚有力,一下子給了她無窮的力量和底氣,彷彿有了那隻手,她就有了依靠。
而這兒留給她深刻的痛苦和恐懼,也緩和了些。
靜姝擡眸看他,扯出一抹笑,索性抱住了他的胳膊。
不一樣了,她沒進過這裡,她有胳膊抱,來這是爲了抓人!
當着衆多人的面,夜寒川隱晦的清了清嗓子。
靜姝充耳不聞,拽着同手同腳的夜寒川走了進去。
地牢陰暗,只在牆上留了一個小窗讓陽光透的進來。
謝承宣讓士兵舉了火把進來。
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以及腐味。
靜姝走進地牢內,看着狹小低矮的,站起來就能碰到頭的牢房,剛聚起的笑容碎了。
上一世,她就是被困在這裡,一下又一下的受盡鞭打。
夜寒川察覺到她的顫抖,更緊的握住了她。
她知道這裡,在恐懼這裡。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但她不想說,他護着她就好。
靜姝勉強對他露出了一個笑。
她略微頓了頓,說道:“仔細搜搜這裡,說不定會有發現。”
士兵們不敢耽擱的仔細搜查着地牢內的每一處。
謝承宣掃了眼那低矮的牢房,忍不住道:“範家居然還有這樣的地方,他們要把一個人關在這裡?”
靜姝心底慘笑了一聲,可不是,就像畜生被關在籠子裡一樣,她就在這狹小的空間裡輾轉騰挪躲避範廷安的鞭子,才練了點敏捷的躲閃功夫。
“這底下味道不好,我們先上去吧。”夜寒川低聲建議道。
她的手涼的厲害。
離開這,許會讓她好受些。
“這裡有一個地道!”
一士兵突然喊道。
(開初提到過雷彈子,武試演武場被炸那次。黑火藥算是雷彈子4.0,威力更大,殺傷力更強範圍更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