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聽了展寂衍的猜測後宋初雲沒有立刻附和,而是把秋蓮拉到跟前、仔細的再問了一遍:“秋蓮,你確定香姨娘醒來後第一件事是問肚子裡的孩子有沒有事,第二件事則是一口咬定是我把她推下水的?”
秋蓮答道:“對,在香姨娘屋裡當差的小丫鬟是這般跟奴婢說的,那小丫鬟同奴婢的關係還算親厚,應該不會在這樣的小事上說謊騙奴婢。”
宋初雲再進一步細問道:“你自己把那小丫鬟的話想清楚了,想清楚香姨娘說這兩件事時,這中間可有間隔一些思索時間或是這中間可有發生什麼事兒?”
秋蓮搖了搖頭,道:“沒有,事關小姐的清白,所以奴婢特意拉着那個小丫鬟把事情打探得清清楚楚———香姨娘的確是一醒過來就先後說了這兩件事兒,這中間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甚至連老爺都還沒到屋裡探望香姨娘,那屋裡只有香姨娘和幾個丫鬟。”
宋初雲聽了秋蓮的陳述後,若有所思的皺起了眉頭陷入了沉思,展寂衍見宋初雲突然不言不語心裡不由急了起來,提醒道:“雲兒你別一句話都不說啊,你倒是琢磨、琢磨那香姨娘一醒來就誣陷你,究竟抱着什麼心思、懷了什麼目的,別讓她輕易的將我們算計了去纔是。”
展寂衍的焦急終於打斷了宋初雲的沉思,只見她輕輕的搖了搖頭,道:“我猜這一次並不是香姨娘耍什麼花招想誣陷我,而是有人故意在香姨娘跟前上演了一場好戲,讓她不知不覺的鑽進別人設計好的圈套裡,纔會被別人牽着鼻子走、一口咬定我是推她下水的兇手……”
宋初雲這番話說得斬釘截鐵,讓展寂衍忍不住好奇的問道:“雲兒你爲何能夠如此篤定?可是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
“倒是稱不上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只是我多了個心眼按着正常人的思維,把香姨娘的所作所爲分析了一遍,得逞來的結論罷了。”
“哦?雲兒你是怎麼分析香姨娘的所作所爲的,趕緊說來讓我聽聽,這樣好歹也能多一個人出主意!”
宋初雲聽了點了點頭,理了理腦海中的思路後,慢慢的說道:“這香姨娘一從昏迷中清醒過來,一開口自然是說出她最關心的事情,這一點從她一醒來就問肚子裡的孩子怎麼樣了,就能夠看出來,畢竟母子連心、再狠毒的母親心裡也會牽掛着自己孩子的安危……”
宋初雲說的這點乃是人之常情,所以展寂衍毫無異義的附和道:“對,香姨娘是發自內心的牽掛和擔心自己的孩子。”
“那是她的親骨肉她自然會牽掛和擔心了,只是爲何香姨娘一得知孩子沒事,下一句話就是指責我是兇手呢?以秋蓮打探回來的消息來看,香姨娘明顯是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像是依照着原本的事實來指責我般……這說明了什麼呢?”
展寂衍也不笨,他一細想宋初雲這番話,馬上得出了結論:“證明香姨娘她沒有說謊。”
宋初雲讚許的看了展寂衍一眼,道:“對,夫君猜的沒錯,香姨娘她並沒有說謊,而她之所以會一醒來就說我是兇手,乃是因爲她真的認爲我是兇手!”
展寂衍畢竟是個男人,不似內宅那些女人、肚子裡有着很多彎彎道道的心思,所以話一說到這裡他就有些不明白了,問道:“可雲兒你明明沒有把香姨娘推下水,爲何她偏偏會認爲你是兇手?”
“這一點就要牽扯到那些真正想要置我於死地的‘有心人’了,”宋初雲邊說邊隨意的舉了個例子:“比如有人穿了和我一樣的衣裳、假扮成我的模樣將香姨娘主僕推下水,想要一箭雙鵰、借刀殺人;又比如有人先去香姨娘那兒告密說我想害她,然後第二天再尋個機會把香姨娘推下水……”
“這樣一來她們不就能輕而易舉的誣陷我了嗎?這些都是那些城府深、心機重的女人常做的事兒,所以我的猜測指不定還剛好猜了個正着……”
展寂衍多少知道內宅的女人會使些手段爭風吃醋,但他沒料到這些女人爭起來都是機關算盡、連人命都不當一回事,所以心裡當下感到十分震驚,連連感嘆道:“幸好我心裡只有雲兒你一人,這輩子也沒有納妾的念頭,否則雲兒你豈不是也要過上香姨娘她們那樣日日算計彼此的日子?”
展寂衍的話讓宋初雲彎嘴笑了笑,道:“是啊,所以我要多些夫君沒有讓我變成那樣的女人。其實夫君你會對此事感到震驚也屬正常,畢竟以前父親只有香姨娘一個妾室,而香姨娘還沒替展家開枝散葉前,一直都是規規矩矩的服侍在母親左右,誰能料到她一懷上孩子就會徹頭徹尾的變成另外一個人?”
“是啊,想當初她可是日日都唯唯諾諾的在母親身旁伺候着,哪知現在卻一直拿着孩子來生事端,還變成一個事事都愛爭風頭的人……”
一旁的秋蓮見宋初雲和展寂衍把話題越扯越遠,連忙出聲提醒道:“兩位好主子,你們就先別談論香姨娘的變化了,趕緊好好的琢磨下究竟誰纔是躲在背後想誣陷小姐的人,這纔是眼下最最重要的事兒!”
這件事宋初雲心裡其實早就有了答案,但她怕說出來會傷了展寂衍的心,所以才刻意避開這個話題沒有深究,不過這該來的事情始終會來、她就是想躲也躲不過,所以宋初雲一見秋蓮催促,索性就順着她的話給出一個較爲含蓄的答案:“除去香姨娘,府上就剩夫人和蘭姨娘了,想害我的人必定在這二人裡頭。”
展夫人畢竟是展寂衍的生母,所以就算她之前已經有了種種不光彩的前科,展寂衍還是率先出言護住了她:“雲兒你可是母親的嫡親媳婦兒,她老人家別的一些爭風吃醋的小事兒也許會鬧脾氣做上一些,但像此次這種謀害人命、栽贓嫁禍的事兒,母親她心裡一定自有分寸決不會做。”
宋初雲聰明的不反駁展寂衍的話,只順着他的意思往下猜測道:“那麼夫君這番話的意思,是說這意圖栽贓誣陷我的人……是父親屋裡新晉的蘭姨娘了?”
“這……”
沒有真憑實據展寂衍也不能一口咬定嫁禍之人就是蘭姨娘,所以他頓了頓最終退一步說道:“我想除了她應該不會有別人了,只是這事兒眼下無憑無據的我也不好下定論,我們還是得好好的徹查一番纔是,只要我們用心思認真查了,我想真兇最後一定能夠被我們揪出來!”
宋初雲聽了展寂衍這番義憤填膺的話語,滿心無奈的悄悄在心底嘆了口氣———若是展寂衍真的認真去查了,那結果只會讓他感到失望和難堪。
不過這些話兒宋初雲並沒有說出口、也來不及說出口,因爲這時展老爺已派人過來請他們夫婦到香姨娘屋裡,說是要讓宋初雲和已經從昏迷中醒來的香姨娘當面對質,好把香姨娘意外落水一事給查個水落石出。
宋初雲很想看看那些“有心人”究竟玩了什麼把戲、竟能讓香姨娘一口咬定她就是兇手,所以那丫鬟一傳完話,宋初雲就拉着展寂衍往香姨娘屋裡走去,一點遲疑或擔心害怕都沒。
哪知宋初雲夫婦纔剛剛踏進香姨娘屋裡、一個軟枕頭就迎面飛來,若不是展寂衍反應快一把護住宋初雲、再迅速的用手臂把那個軟枕頭擋落在地,那個枕頭就會不偏不倚的打到宋初雲的臉上……
這才一進屋就受到了這樣驚悚的待遇,展寂衍就是脾氣再好也當場冷下了臉來,不悅的衝着扔枕頭的人質問道:“香姨娘你這是做什麼?話都還沒說上一句你就扔東西砸人?!要是砸傷了雲兒肚子裡的孩子,你擔當得起嗎?!”
倚在牀上的香姨娘聞言不但不感到愧疚,反而提高了嗓門罵道:“哼,我砸的就是那個推我下水的惡人!難道我肚子裡的孩子就不金貴、就可以隨意被謀害去嗎?”
這時宋初雲冷冷的開口說道:“香姨娘,你想砸的人是誰?你口中的惡人又是指誰?又是誰說你的孩子不金貴了?”
“我呸!”
宋初雲的話讓香姨娘一臉厭惡的啐了她一口,罵道:“你就別假惺惺的在我面前裝腔作勢了,你既然有膽兒做下壞事就別沒膽兒承認!”
宋初雲的氣勢絲毫不比香姨娘弱,只見她立馬反脣相譏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我向來敢作敢當從不畏首畏尾,你倒是說清楚我究竟做了什麼事不敢承認了?”
這時坐在香姨娘身邊的展老爺開了口,質問道:“媳婦兒,香姨娘已記起你就是當日把她推下水的人,這受害的人都親口指出兇手了,你眼下還有什麼話兒可狡辯?”
宋初雲無畏的迎上展老爺質問的目光,一臉冷靜的說道:“試問我爲何要推香姨娘下水?我與香姨娘是兩代人、是不同男主子屋裡的女眷,我推她下水做什麼?她孩子沒了,我能撈到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