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瑞雖然並不反對顧春芽的決定,可眼睜睜看着一千兩銀子落空,總是有些遺憾。
不過妹妹說的也對,現在他們一年能掙一百五十兩,第二年指不定就能掙兩百兩,將來在蘇縣開鋪,又或者能掙三百兩。
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他們一年就能掙到一千兩!
他這般想着,又無比的興奮與憧憬起來。
“對了,你怎麼知道百食在其他地方開了鋪子呢?”他忽然問。
顧春芽笑了笑。
一個人肯拿出那麼大筆錢來投資技術,說明他是想大展拳腳了,百食在鎮上已經是最大的點心鋪,再沒有發展的空間,如果她是百食的掌櫃,也會想要去更大的地方尋求發展。
所以,開分鋪是必然的選擇。
她若是隻求安安穩穩的生活也就罷了,這一千兩銀子可以拿,然而,她也有自己的理想,而且,這理想很大,將來,或許就會與百食再次相遇,變爲競爭對手。
如此,她豈會把自己的秘訣出賣?
齊華南這是與虎謀皮,太輕看了她!
“哥哥,咱們這樣小的鋪子都想去蘇縣另開,百食豈會沒有想到?”顧春芽道,“說不定他們的分鋪也會開在蘇縣呢。”
顧明瑞吃了一驚,“那幸好沒有賣!”
他有些慚愧,看來自己的眼界不及妹妹,只看到眼前的利益,卻忘了長久的利益,是該好好注意下了!
兩個人回了家。
顧應全幾個問起來,他們也沒有詳說,只說是齊老爺想知道怎麼做蛋糕,他們拒絕了。
隔了幾日,華老爺回來了。
華流芳自然就要回華家稟明這件事。
在他去之前,顧春芽邀他去了一趟石家。
此前,她已經花費了功夫,石太太因爲對吃食極爲滿意,所以他們很順利的見到了石太太。
石太太一開始只當他們是因爲華流芳被趕出家門的事情前來相求,結果卻不是。
這個年輕人原來是爲了娶妻,想求得自己的幫助,而不是爲了重回華家。
每個女人的心裡多多少少都有些浪漫情懷,石太太看華流芳對顧冬兒一番情誼,那顧冬兒又是顧春芽的姐姐,當下便答應了。
事實上,她上回得顧春芽提醒,也早就懷疑自己當初的想法。
既是決定華流芳在華家地位的重大之舉,試問誰會節省那麼一點錢,買來不好的東西送人?
看華流芳也不像是那麼蠢的。
其中必有蹊蹺。
所以,只是說幾句好話,舉手之勞,石太太覺得並不爲難。
在這之後,華流芳才同華老爺說,自己要成親的事情。
華老爺對這個兒子的感情是複雜的,雖說把他趕了出去,但也沒有想過真的不認他,只是氣頭之上,又被人挑撥,才說出這樣的重話。
結果沒想到,華流芳卻把生意自己做了起來。
這個兒子,他曾經是給予期望的,雖然不是嫡子,可也希望他能幹,能成爲華家的頂樑柱,可華流芳現在卻並沒有要回華家的意思,只是爲了成家,纔回來見他。
華老爺很是惱火。
華流芳要娶的還是一家小食坊的女兒,依他這樣的才貌品行,明明會有更好的選擇!
他一開始並不同意。
後來還是華太太相勸,說父子之情已經生分了,若是再爲此起矛盾,只怕更加難以和好,加上石融前來,說是上次誤會了華流芳,又有合作生意的趨向,華老爺這才鬆了口。
然而,華老爺卻沒有提到聘禮二字。
爲這件事,華流芳再一次來到了顧家。
“父親雖然同意這門親事,可卻不曾備下聘禮,我已是被趕出家的,也沒有回去的打算。”華流芳愧疚道,“手裡的錢又都投在了錦緞鋪……只怕會委屈了冬兒。”
楊氏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忙道,“我們知道你手頭緊,只要你看重冬兒就行了,我們也不求別的。”
華流芳很是感動,再三保證一定會好好對待顧冬兒。
這事就算是定下來了。
夫婦倆去二老那裡,也稟明瞭這件事。
當初他們沒有同意楊家,二老心裡一直都不太舒服,顧老爺子曾說再不管冬兒的婚事,這回他們自己選了華家被趕出門的二公子,顧老爺子也沒有反對。
倒是徐氏嘲諷了幾句,說他們挑來挑去,找了個與家裡不合的。
顧應全夫婦也不說話。
女婿好不好,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並不辯解。
華流芳很快就請了媒人來,日子定在了十月十八,離現在差不多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
嫁衣這就要開始縫製了。
這種有關繡花的事情,當然柳氏最有資格,她暫時停下了給孫兒做衣服,每日拿了大紅料子,在上頭繡牡丹,繡鳳紋。
顧冬兒自己也沒有閒着,做貼身穿的紅褲子,腳下要穿的紅繡鞋。
顧春芽常常見她偷偷的笑,跟蜜一般的甜。
看來就算一點兒沒有聘禮,她也不會介意的,當真是有情飲水飽!
當然,華流芳早晚也會許她富足的日子。
這一點,他們從不懷疑。
眼見接近中秋,明春食坊又開始賣月餅了。
顧春芽抽空見了見邱慶梅的侄兒邱直。
一個瘦瘦小小的少年,面有菜色,一看就是營養不良的,可見家裡情況極爲困難,十三歲了,瞧着倒像是十歲。
她有些爲難,這樣單薄的都不曉得有沒有力氣揉麪。
邱慶梅忙道,“二姑娘,他看着小,力氣其實不小,不信你叫他提兩桶水給你看看。”一邊就催邱直,“快去,廚房裡就有。”
邱直立馬去了。
出來的時候,他的小臉憋得通紅,恨不得青筋都要爆出來,提這兩桶水,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可他不能放下來。
家裡弟弟妹妹都等着他養呢,母親早逝,只靠父親在油鋪裡給人看店子,錢哪裡夠用。
好不容易小姨把他介紹過來,他一定要拜顧二姑娘當師傅的。
顧應全看着不忍心,忙去拉他,“哎喲,快別提了,放下來,放下來,你這手都要斷了啊!”
邱直還是不放,咬着牙立在那裡。
顧春芽抽了下嘴角,她再不出聲,可不是逼迫這少年受傷嗎?
“好了,我看出來了,你能提。”她開了口。
邱直這才把水桶放在地上。
邱慶梅上前道,“二姑娘,我這侄兒可懂事呢……”
顧春芽打斷她,問邱直,“你真心想拜師?”
“是的。”
“爲什麼?”
邱直一愣,但很快就道,“家裡窮,我做了點心師傅就能掙錢了。”
爲了錢雖然說不上不好,可要是真心喜歡的話,那就更好了。
見顧春芽沒有表態,邱直又急切的道,“你做的點心很好吃,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我就是想學,學會了,爹跟弟弟妹妹就能每天都能吃到了!”
邱慶梅嚇傻了,拍他的肩膀,“你瞎說啥?”
顧春芽瞄了邱慶梅一樣,挑眉問邱直,“你吃過?”
邱直看向邱慶梅,這才發現說出了不該說的,頓時滿臉通紅。
看來是邱慶梅給他吃的了。
不過這些點心可不便宜,邱慶梅哪裡捨得買,難道是她偷了鋪子裡的點心,不然爲何要那麼慌張?
顧春芽皺起了眉。
邱慶梅額頭上的汗都要滴下來。
鍾英聽見了,過來道,“是我給邱大嬸的。”
原來有次邱慶梅的女兒來看她,見到櫃檯裡的點心,眼饞的不得了,央求邱慶梅給她買一塊嚐嚐,邱慶梅一時沒有捨得,她女兒失望的走了。
邱慶梅沒有滿足女兒的心願,悶悶不樂,鍾英就問了一句,後來給她拿了幾塊,說顧春芽肯定不會介意。可邱慶梅覺得不好,叫鍾英別告訴顧春芽,萬一她丟了這份工作就不好了,反正就只吃這麼一回。
鍾英想一想也是小事,便答應了她。
就是那一次,邱慶梅帶了點心回去,不止給她女兒吃了,也分給了邱直和他弟弟妹妹一些。
小小的點心掰成了好幾塊,哪裡夠吃呢,可卻是窮人家孩子嘗過的最好吃的美味。
顧春芽聽得好氣又好笑。
“不過是幾塊點心,還瞞着我,當我那麼小氣?”
“是,是我不好。”邱慶梅紅着臉道,“我該自己拿錢買的,不該貪那一次,只求二姑娘饒過我,不要趕我走。”
顧應全也當顧春芽生氣,幫着說話,“就當是我吃掉了好了,他們幾個小孩子也是可憐,平日裡哪裡吃得到。”
“我還真會爲這事兒趕了邱大嬸走?”顧春芽提高了聲音,“爹,你就這麼看我的?”
顧應全忙道,“怎麼會呢!”
顧春芽不再理會,正色道,“這事兒下不爲例,不過這個月開始,咱鋪子裡的人,只要勤快的,每個月末都會發放點心當作獎勵。”
她一心賺錢,倒真沒有想過關懷下員工。
雖然現在除了親戚家人,只有兩個員工,但以後,會越來越多的。
顧應全誇讚道,“看看,咱春芽就是心好!就是大方!”
“爹,你馬屁拍晚了!”顧明瑞提醒。
衆人都笑了。
邱慶梅高興之餘,忐忑不安的詢問,“二姑娘,咱這侄兒你看……”
“明兒過來先跟表哥學學基本功罷。”
邱慶梅大喜,忙拉着邱直一疊聲的道謝。
這第一個弟子算是先定下了,至於合不合格,能不能成爲正式的弟子,還得再觀察觀察,顧春芽轉身去了廚房。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