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雪城的眼前，再次浮現了若若的笑臉。
她調皮一笑，眨眨眼說：“當你很愛很愛一個人的時候，他就會比你的生命還重要。”
“你也比我的生命還重要。”愛是相對的，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如此深情的剖白，華雪城自然也不吝情話。
若若像是個小孩子，跟他爭執了起來：“你比較重要！”
華雪城抱着她，拿手指點了點她的鼻尖：“你。”
若若哪裡肯依：“你第一，我第二。”
“你第一，我第二。”
……
戀人之間甜蜜的時光，有時候就是這麼的無聊。
說着沒有營養沒有邊際的話，心裡也能幸福地冒泡泡。
海誓山盟就是這個樣子，說的時候情真意切，心裡都懷着虔誠，你必須把它當真。
但有時候，你真當真，其實說的卻根本都是完全不可能實現的話。
就光是一句一生一世心不變，又有幾個人能做到？
華雪城知道若若的心意，卻也沒有想到，她真的做到了。
他還記得若若昏迷前，他兩眼昏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把她抱在懷裡，不住地說：“你好傻！你怎麼這麼傻！”
若若虛弱地回了他一句：“城城……這是，本能。”
一句話完，華雪城淚如雨下。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從那之後，他封閉了自己的心門，只爲給若若守貞。
戀她一世等她一世，是他當年的許諾。
若若做到了她的諾言，他也應該做到。
此時此刻，宴文麗這話，簡直就是若若的原音重現。
幾近相同的話語，幾乎一樣的作派。
不管她的人如何，她對他，也這般的深情一片。
一個女子，像若若那般愛他，叫他的心，又還怎麼硬得起來？
不僅如此，她與若若六七分相似的容貌，更讓他有一種分不清今夕何夕，幾乎重回到過去的時光的錯覺。
腦海裡，又想到若若當年說過的話。
“我愛你，勝過我自己。”
“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比我更愛你。”
“如果有下一世，我也一定會這麼愛你，你會不會還記得我？”
“如果你記不得，那也沒關係，我一定還是那個愛你勝過自己的女孩子。”
“愛你，已經是我刻入骨髓刻入靈魂的東西，這一世，下一世，生生世世，愛你都會是一種本能。”
生生世世，愛你，都會是一種本能……
冥冥之中，這似乎在揭示着什麼。
華雪城深深地吸氣。
他的心情極度矛盾。
就像是宴文麗說的那樣，他覺得負擔不起。
寧可宴文麗根本就不這麼愛他。
宴文麗見他神情不動，只一味的沉默。
心下有幾分慌亂，她醞釀了一下，才問：“阿城……你是不是覺得很爲難？”
華雪城還是不說話。
宴文麗低下頭，慢慢地說：“如果我的存在，只是讓你這麼爲難的話，也是到了放手的時候了……人心變了，是最沒有辦法的事情……你想跟穆曉晨在一起，覺得跟她在一起纔會幸福的話……”
這話的意思，明顯是想要成全了。
可是她說得萬分艱難，最後的時候，更是哽咽不能成聲。
似乎是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到底還是說不出那樣的話。
畢竟這對她來說，太過殘忍。
好痛的樣子。
華雪城定定地看着她。
如果是宴文麗說這些話，他還能忍。
但是，他卻彷彿在聽着若若這麼說。
似乎若若在說，你變心了，那我便放手。
你不用再等我了。
等我一輩子，終究是一句空話。
人心變了，是最沒有辦法的事情……
華雪城終究還是開口，制止了她：“別說這些了……你胡思亂想個什麼呢？這會兒，養傷最重要。”
宴文麗一臉的不敢相信，驚訝得淚都停住了，就那麼掛在了腮上：“什麼？”
胡思亂想？
他這是答應不離開她了麼？
華雪城靠近她，伸出手，握住了她蒼白的手。
這個動作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宴文麗忘情地撲到了華雪城的懷裡，撞得他胸腹間悶悶一痛。
他卻眉都沒皺地忍了下來。
也許，這就是他變心了，應受的懲罰吧？
說好的一輩子不離不棄，說好的等若若一輩子。
她回不來，那麼如此肖似的替代品，實在可能夠慰他餘生的奢侈品了。
還去想別的什麼呢？
不應該啊。
華雪城因爲痛，身上浮起了一層冷汗，他卻沒有任何抗拒的表示，任由宴文麗趴在了他胸前。
他緩緩地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背，低聲安慰：“好好養傷，別想那麼多。”
宴文麗哭着點頭。
＊＊
穆曉晨匆匆趕到醫院纔想起來，沒有問清楚病牀號。
但這根本不是什麼大問題，以他的身份，肯定是住設施最好的病區。
她直奔八樓，到護士臺那邊問：“請問華雪城的住幾號病房？”
幾個護士都擡頭看她，眼睛裡全是疑問和打量，把穆曉晨弄得一陣莫名其妙。
她連忙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難道出門太急，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這時其中一個護士笑着問：“請問您是華少－－”
華雪城的身份，肯定不是什麼人都見的，她們要透露他的消息，多嘴問這麼一句，並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穆曉晨猶豫了一下，回答：“未婚妻。”
她也知道對方是覺得不方便透露，反正她的身份，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自然就搬出來直接用了。
－－知道華雪城昨天爽約是因爲他出了車禍，她就當自己多愁善感，白傷心一場好了。
根本就是個烏龍誤會！
可是，她對面幾個護士臉上的表情，紛紛地精彩了起來。
她們有的更加驚疑地上下打量穆曉晨，有的互相交換眼色，臉上有着類似同情的神情。
還有的，一臉好奇，似乎八卦之火雄雄燃了起來。
更有的，臉上現出些不耐煩和憤憤然。
穆曉晨奇了怪了，這是怎麼回事？
她哪裡知道，宴文麗早已經在這層樓出了名了。
車禍瞬間，抱住男友，導致自己最危險的後腦後背受傷，這是多麼偉大的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