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像一般剪裁師那樣進行冗長而細緻的勾畫,簡兮只是在布料上面隨意的畫了幾個線條,動作流暢而又熟練。
那樣簡易的輪廓,讓衆人無法判斷成型之後的服裝是什麼樣的。就在一衆設計師思忖的時候,簡兮已經從托盤裡拿出剪刀,“咔嚓”一聲,那擁有紅酒一般瑰麗色澤的布料就被簡兮硬生生一分爲二。
有低低的驚呼聲響起,簡兮這種大膽的裁剪方式讓在場的設計師大吃一驚。
可簡兮的動作還沒結束,陽光照射到她的身上,如瀑的黑髮像一道漆黑的閃電,和柔美瑰麗的布料交纏在一起,暈染出了令人暈眩的美麗。
“咔嚓。”
“咔嚓。”
“咔嚓。”
……
所有的聲音都歸於沉寂,室內只剩下簡兮裁剪的動靜,剪刀和布料碰撞的聲音,彷彿是人世間最美的樂章。
最後一道裁剪結束,簡兮放下剪刀,金屬和托盤相觸發出的叮鈴聲響在這一刻聽起來竟然有些突兀。
拿起布料來猛的抖開,流動的色澤又再次展現在衆人眼前。將半成品的裙子穿到模特身上,後背用幾根別針固定,簡兮將模特推到衆人眼前,展現着她的作品。
整個設計部裡鴉雀無聲,每一個設計師都被眼前淋漓盡致的美感奪去了呼吸,這次不再是抽象的布料或者是線條,而是一個幾近完美的成衣!
即使它的邊角還沒有加工,即使它還只是穿在一個死板的假人模特身上,它完美的曲線和精妙的設計,就已經顯露無疑了。
這是隻存在於童話故事裡的裙子,卻在簡兮的手上誕生了,她是天才,擁有得天獨厚的傲人資本。
“好,好,真不愧是簡明宸的女兒啊。”半晌,還是江志承打破了滿室的寂靜,沉着精明的眼睛裡似乎有淚光閃爍,“或許不讓你來設計部是對的,你這樣的設計天賦,就算是江氏都會埋沒了你的才華。”
“……謝謝。”面對江志承這麼高的評價,簡兮除了一句謝謝什麼也說不出了。
轉頭看向簡兮身旁的江沅,江志承問,“知道我今天爲什麼會突然來這裡麼?”
“知道。董事會說服不了我,就只能勞您大駕了。”江沅語氣淡然。
可這說到底,不還是因爲她麼?簡兮低垂下眼瞼,一言不發。
“這次你給公司造成的損失我就不計較了,但我要你在下一次的契機裡,連本帶利的賺回來!”江志承的聲音恢復了剛開始的中氣十足,“聽到了麼?”
“您放心好了。”江沅的語氣依舊是輕飄飄的,卻硬是把江志承給頂了回去。
冷哼一聲就要離開,江志承臨走之前又看了簡兮一眼,目光裡的情緒很複雜,但其中包含的讚許卻是遮掩不住的。
江志承走後,江沅卻還站在原地不動,一衆設計師屏息凝神的看着江沅,搞不清楚總裁大人究竟意欲何爲。
“還不工作?”江沅淡淡的反問了一句。
一行人這才恍然大悟一般各自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動作快而迅速,生怕被江沅捉到什麼馬腳而遭殃。
隨意拿起一份設計圖來看了看,江沅眼底的情緒變得沉鬱而晦暗,“如果你們的設計水平都保持在這個水平線上,那麼不用等到下個季度,設計部現在就可以大換血了。”
看到江沅手上那張設計圖,衆人面面相覷,目光若有若無的都放到了楚湛柔的身上,意思很明顯,這是她的作品,跟我們沒關係。
能進了江氏的個個都是人才,除了楚湛柔這種走後門的。不忍心看到衆人被爲難,簡兮拉了拉江沅的衣袖,低聲說,“我們回辦公室吧,好不好?”
簡兮的聲音不大,但在一片寂靜的設計部裡就顯得有些突兀了,所有人都聽到了簡兮企圖轉移話題的言語。
從來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阻礙江沅的決策或判斷,包括跟了江沅十幾年的馬克,包括江沅無限度容忍的江濱,甚至包括冷秋,包括江志承。
所有人都微微捏了一把汗,全公司的人都知道,這位總裁夫人在江家基本沒有什麼地位可言。
可是令人瞠目結舌的一幕發生了,在聽到簡兮的話之後,江沅只是停頓了三秒,然後語氣輕柔的說,“好。”
這就是傳說中的百鍊鋼化成繞指柔,總裁習慣性的寵溺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而這種驚詫,直到江沅和簡兮一同離開之後才消散。短暫愣神之後就各歸各位,只是衆人對待楚湛柔的態度都起了變化。
剛剛江志承就是因爲看見楚湛柔那平庸至極的設計圖之後才大發雷霆的,現在江沅也是因爲楚湛柔而責難設計部衆人,再加上她平日裡的囂張跋扈,所有人對她都有了或多或少的厭惡感。
反倒是簡兮,因爲這件事情在公司裡樹立了一定的威望,就連那個三角戀故事都有了新版本。
大概就是說,是楚湛柔嫉妒簡兮的天賦,慫恿冷秋不讓簡兮進設計部,而且還對簡兮多番欺凌,簡兮纔是受害者。
聽到這個故事,簡兮實在是忍俊不禁,她到底還是低估了八卦的威力。
只是這些對簡兮有利的傳言,在溫雅來到公司之後被全數打破了。溫雅加入公司的高姿態,無疑是證實了簡兮和江濱有私情的謠言,簡兮又一次的成爲了衆矢之的。
可最讓簡兮受不了的不是公司裡飛來飛去的謠言,而是溫雅。
除非是待在江沅辦公室裡,否則無論簡兮走到哪裡,溫雅都會突然出現在她身後,然後用那種蔑視的眼神看着她,神情高傲的不可一世。
特別是在衛生間,簡兮剛剛洗完手,一擡頭就在鏡子裡看見溫雅的身影出現在她背後,那驚悚感可不是一星半點啊。
就算是脾氣再好也受不了了,這天簡兮終於爆發了,轉身看着溫雅,臉上的表情是被逼無奈的幾近崩潰。
“溫小姐你總跟着我幹什麼?”簡兮的語氣有些抓狂,“有這點時間,你不如去看着江濱來的實在。”
聽了簡兮的話,溫雅目光微變,“這麼說,你確實是跟江濱有私情了?”
無奈扶額,簡兮望天長嘆。她是老了麼?怎麼跟不上現在年輕人的思維了?溫雅是從哪裡聽出來她和江濱有私情啊!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想表達的是,不要捨本逐末。”簡兮儘量放緩自己的語氣,“與其提防有女人接近江濱,不如從江濱身上下功夫,讓他離不開你,讓其他女人無可趁之機。”
簡兮一番話說的在情在理,可是溫雅聽了之後卻越發的動怒,眼裡跳躍着一簇簇火焰,呼吸隱隱有些急促,“你是在嘲笑我麼?”
溫雅可以讓江濱不離開她,可她卻做不到讓江濱離不開她。她擁有家世擁有美貌擁有和江濱的婚約,可是她得不到江濱的心。
而這個女人,在得到了江濱的另眼相待之後,反倒來這裡告訴她,是她沒有抓住江濱的心纔會有這樣的下場!
“我沒有那麼說,你怎麼總是曲解我的意思呢?”簡兮無奈,想要解釋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放棄了。
“搶了我的男人還在這裡做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簡兮,你真是我見過最有心機最無恥的女人!”溫雅說着突然湊近簡兮,雙手握着簡兮的手腕,尖尖的指甲毫不留情的刺進簡兮的皮膚,“你離江濱遠一點,你離他遠一點!”
“我一直都離他很遠啊!”簡兮吃痛,卻還顧及溫雅的身體不敢有大幅度的掙扎,“你身體不好,你冷靜一點啊!”
“我冷靜不了!”溫雅的音調陡然拔高,“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他,爲了能嫁給他,我拼了命的解除和江沅的婚約。我跪在父母的面前整整三天,心臟病也是在那個時候第一次發作的,從那個時候開始我的身體就一天不如一天。我已經沒了健康和父母的寵愛,我絕對不能沒有江濱!”
“我知道你很愛他,可這和我沒有關係啊!”溫雅的指甲已經完全沒入簡兮的肌膚裡,疼痛讓簡兮的聲音也有些尖銳,“我也有我喜歡的人啊,我對江濱根本一點興趣都沒有!”
聽到簡兮的話,溫雅手上的力道有些鬆懈,可緊接着她就想起了魏芷欣的話,就算不喜歡江濱,簡兮的虛榮心也會讓她糾纏着江濱不放的!
“我不相信你,我不相信你!”溫雅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臉頰卻泛起了病態的蒼白,“只有你……只有你徹底消失,江濱才能把放到你身上的感情……收回來。”
後面的話簡兮沒有聽清楚,溫雅已經無法完整的將一句話說完了。話語時斷時續,呼吸急促紊亂,握着簡兮的手也沒了力道,頹敗的垂在一邊。
身子軟綿綿的倒下,溫雅半靠在牆壁上,像一條瀕死的魚。
劈手奪過溫雅的包包,簡兮從裡面找到溫雅服用的藥物,強行喂到她口中。可今天溫雅病情發作的太嚴重,藥物根本沒能緩解溫雅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