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編過樹衣，殺過猛獸，插過蟒魚，摘過樹果，時節寒冷時剝過獸皮，縫製衣物，時節酷暑時，拿起過長棍，爭搶過水源，……”
“八百年人生修行，十九世爲人之旅，直至前些時日醒來之前，不曾有過任何道法修持。”
太清道人看着翕茲，“此時此刻，整個人族之中，唯有你我二位神人，吾心中有疑惑，所以前來找道友。”
翕茲點點頭，“道友有何疑惑，但說無妨。”
“翕茲道友，吾想問一句，人族前途在何方？”太清問道。
“大羅三千，混元數萬，長生不死者億萬計數，太清道友，敢問，這樣的族羣可有前途？”翕茲祖巫反問道。
太清道人嘆息一聲，自然明白她說的是巫妖二族。
“巫妖二族，吾不在其中，卻是不好評判。”
翕茲祖巫冷笑道：“有什麼不好評判，妖族是大羅妖神之妖族，巫族是大羅祖巫、大羅大巫的巫族。”
“然而，這兩族大羅之中，又有幾位知曉何爲妖，何爲巫？”
“登上大羅，便作不死獸，哪裡談得上巫妖呢。”
太清道人沉吟片刻：“道友是覺得，道法修行，非是人族未來？”
翕茲搖搖頭，“非也，此前吾求教過羲皇，羲皇曾言，什麼是人族未來，他也無法下結論，但是他可以肯定，人族的未來，必定不能成爲神的附庸。”
這個神，便是大羅尊神？
太清道人若有所悟。
“不知翕茲道友有何教我？”
翕茲搖頭一笑，“太清道友若是想問什麼，直接問就是，吾知無不言。”
太清道人自嘲一笑，“卻是貧道多想了。”
頓了頓，他徑直問道：“我進來之後，發現玄女部落之中，族人身上，天地元氣厚重，似乎有修行痕跡，然細細觀之，卻發現並無修行法門運轉過的跡象，卻不知爲何。”
翕茲笑道：“因爲這玄女部落之中，本就沒有什麼修行法門，只不過是他們長年累月，悟了點道罷了。”
悟道？
太清道人頓時愣住，良久才搖搖頭，“實在難以置信，吾在人族活過十九世，不曾見過人族悟道，未曾想玄女部落之中，如此了得，翕茲道友之能，貧道佩服。”
翕茲一愣，知曉太清道人誤會了，她隨即笑着解釋道：“太清道友誤會了，羲皇曾言，在人族之中，不得以神通顯聖。”
“那玄女部中……”太清道人有些遲疑。
翕茲笑了，反問道：“太清道友，你非是普通人族，應當知曉，這玄女部落，九任首領。”
太清點點頭，“玄女部落首領，一直以來，便是茲、玄、素這三個名。”
翕茲微微點頭，“當年羲皇讓我不能人前顯聖，還說玄女部落儘管強盛，卻是因人而強，若是哪一天我不在了，玄女部落消失，便在旦夕之間。”
“所以我耍了些小手段，尚且在世時，便培養繼承人，而這繼承人，便是另一個我轉生。”對於大羅來說，這等操作，十分簡單，更不要說翕茲祖巫有後土開後門。
“就這樣，我做了玄女部落九任首領，玄女部落纔有今日氣象。”
太清面露疑惑，“可是我在部落之中，沒有感應到道友另外的氣息，按道理說，即便是有胎中之謎，卻也不應該能夠瞞過貧道纔是。”太清道人有絕對的自信，他的修爲已經到了極高處了。
翕茲卻是露出了一個十分開心的笑容，“我沒有繼續培養自己爲繼承者了。”
“爲何？”
“因爲……”翕茲頓了頓，擡頭看了一眼天上，“已經不需要了。”
翕茲淡淡一笑，解釋道：“玄女部，已經可以不需要我了。”
“他們已經有了自己的東西了。”翕茲走到洞窟牆邊。
太清這才注意到，原來這牆壁上，居然掛着一根根粗糙的繩索。
這些繩索掛在牆上，看樣子已經有些時日了，上面打着一個個結，錯落有致，看到這些繩索的時候，太清道人不知爲何，居然隱隱在上面感應到一種古樸的道的氣息。
太清道人看向翕茲，詢問道：“素首領，我可以觸摸這些嗎？”
翕茲：“可以，不過要注意，不要弄壞了。”
太清道人點點頭，然後靠近牆壁，他小心翼翼地伸手，輕輕將打結的繩子放在手中，異常緩慢輕柔地摸索着上面一個個結。
太清道人細細感受着，他恍惚間看到了一幅畫面。
一個蓬頭垢面，身穿獸皮的人族，用那雙黑黝黝的眼睛，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陽，然後祂低下頭，在一根繩索上打了一個結。
畫面緩緩消失。
太清道人手離開了第一個結，接着又緩緩摸索向下一個結。
……
許久之後，太清道人才將一根長繩摸索完畢。
“沒想到，他們居然以這樣的方式，來記述探尋天地奧妙的。”
翕茲解釋道：“人族之中，迄今爲止，一切皆是口口相傳，凡俗記憶本就不牢靠，更何況長年累月奔波勞碌，你生活在人族這麼多年，應該知曉，人族之中，對於三代之前的記憶，近乎與無。”
“到現在，人族之中，還知曉人祖的，都寥寥無幾，更別說創造人族的女媧娘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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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的狀態，他們連記錄人族信息都做不到，更何況想要修行。”
翕茲嘆息一聲：“修行者有云紋，妖族有妖文，巫族有巫文，一念觸之，可閱覽諸多信息。”
“人族凡俗，便探索出這等手段，記錄天地奧妙。”
太清道人眼睛微微放光，欣喜不已：“這等手段，的確是樸素了一些，不過卻也是最純粹的手段，無有神通法力，卻能夠記錄天地奧妙，探索天地道理，對於此時的人族來說，的確是足夠了。”
“怪不得翕茲道友不再培養自己爲後繼者，這等功德，已經足夠了。”
翕茲指着那一根繩，“這是單股，我們稱之爲‘玄’，是最初的結繩記事。”
接着她又指向後面的，“這是雙股，被叫做‘茲’，乃是雙玄並列。”
“最後這是三股，三股合成，被稱作‘索’，又叫做‘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