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最爲自私

不知是不是感應到域外來客,亦或是劫數降臨。

天地間瀰漫着淡淡的肅殺之氣,就連寒風都凜冽刺骨。

通天道人揹負青萍劍,緩緩沿着石階往上走,時不時有一陣陣寒風吹拂,將他青衫吹得獵獵作響,幾縷髮絲胡亂飄飛。

這一次前來西崑崙,自然是不勞二位兄長陪伴,他獨自前來。

腳下的青石板雖然方正有序,但是卻失了幾分自然的韻味兒,通天道人心中暗自搖頭,比起洪荒大地上的崑崙神境,要差了許多了。

開明獸陸吾神站在山門外,恭候着通天道人大駕,只是看到通天道人這副模樣,也有幾分驚訝。

通天道人向來風采卓絕,飄渺自在,乃是洪荒大地上一等一的美男子,此刻卻是有了幾分滄桑的感覺。

“小神見過通天上神,山主命我在此等候上神,已有十年了。”陸吾神躬身說道,他原本以爲通天道人會直接駕臨山門,沒想到他卻在半路徒步而行。

通天道人擡眼看了一眼陸吾神,神色淡漠,點點頭,“有勞了。”

說完,便邁步跨入了山門中。

一入山門,通天道人氣質頓時爲之一變,他遙遙望着遠方的崑崙神宮,渾身氣機勃發,如同絕世利劍一般。

雖然引而不發,卻讓整個崑崙神山之中,萬物俯首,諸多生靈俯身在地,瑟瑟發抖。

陸吾神面色一苦,雖然早就知道這位大神可能來者不善,但是一入山門便弄出這般聲勢,看來今日有些事情實在是難說了。

劍意覆蓋蒼穹,所過之處,雲層激盪,寒風消弭。

僅僅幾個瞬間,劍意便蔓延到了崑崙神宮面前。

眼見下一個瞬間,銳利的劍意便要蔓延進崑崙神宮,摧枯拉朽。

“轟!”

無形的氣機動盪,讓陸吾神彷彿覺得天崩地裂一般。

自崑崙神宮之內,一股浩大威嚴的劍意轟然而出,止住了通天道人劍意蔓延。

下一瞬間,兩方默契地收斂了劍意,與此同時,通天道人消失在陸吾神眼前,出現在了崑崙神宮外面。

陸吾神鬆了口氣,擦了擦頭上不存在的汗水,這才轉身出去,他口中喃喃自語道:“有聖母在此,應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來到山門外,寒風吹拂,讓他一下子放鬆了下來,斜靠在山門石柱上,“好恐怖的劍氣……”同樣是亞聖,他和通天道人與山主這些存在的差距,不可以道理計。

……

通天道人停在崑崙神宮面前,目視着前方,沉默不語。

在他對面,一名神聖白衣勝雪,如同白蓮婷婷而立。

她此時正看着通天道人,眼淚婆娑,神色間似有愧疚,還有自責。

兩人就這麼靜靜對立着,空氣有些沉悶和壓抑。

此時崑崙神宮之中,瑤瓊正面帶愁容,玉手輕輕揉了揉額頭。

“無晴道友也忒不客氣,留下這麼個爛攤子。”

似乎是想到了另一個參與其中者,她張口欲言,但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

“唉,就是苦了通天道友和無當師妹……”

她似乎對於宮外的情景並不放在心上,或許她相信,有無當在此,通天道人應該會剋制一些。

……

崑崙神宮外。

氣氛有些凝重,通天道人就這麼靜靜立在那兒,看着無當。

無當淚眼婆娑,卻又強忍着不讓眼淚掉下來,這使得她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一位神聖,有着極其強烈的違和感,但卻又讓人覺得無比心疼。

無當的容貌自不必說,此時淚眼婆娑中強忍着不掉眼淚的模樣,更是我見猶憐,通天道人向來疼愛她,見她這般楚楚可憐的模樣,終究還是心中怒氣消退。

他緩緩踏出一步,周身光陰變幻,來到無當身旁,寬大修長的手掌輕輕拍在她肩膀上。

“這件事,不怪你,你莫要自責。”

“可是……可是姐姐畢竟是因爲我而……”無當擡眼看着通天道人,眼眶微紅。

“莫要多想,莫要多言,其中緣由,我正好要問問瑤瓊道友。”

通天道人輕輕拍了拍無當的肩膀,安慰她道:“走吧,一起去看看。”

言罷,通天道人徑直走了進去,寬大的青衫衣袖拂過無當的肩膀,然後又垂落下去。

無當怔怔地轉過身,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隱隱覺得,通天道人和她的距離,似乎一下子很遠了。

她怔了一下,眼見通天道人即將邁入崑崙神宮之中,她這才匆匆邁步跟上。

“瑤瓊道友,你們西崑崙的修行之法,真真有如此奧妙麼,以無當神於天聖於地的境界,居然也會感情這般流露,肆意妄爲。”通天道人進入崑崙神宮大殿之中,遠遠看見瑤瓊便說道。

瑤瓊見通天道人進來,身上的鋒銳氣息已經完全收斂起來,這才面帶平和的微笑站起來,說道:“我西崑崙中,諸多妙法乃是師尊所創,自在心宮法門當然奧妙無比。”

說着,她招招手,將隨後到來的無當扶住,讓她盤坐下來,同時略帶責怪地說道:“我都說了,如此釋放情感,對於你我如今的修爲雖有些好處,但是其中微妙精深,難以掌握,這次只怕是要修養一段時日了。”

無當此時依舊眼眶微紅,她擡手以袖拭去眼淚,深吸了一口氣,眨眨微紅的大眼睛,強顏笑道:“師姐不必擔心,你不也說了嗎,偶爾釋放情感乃是必要的修行。”

通天道人端坐在一旁,神色複雜地看着,聞言微微皺眉問道:“敢問瑤瓊道友,這情感問題在修行之中,西崑崙可有什麼見解?”

“情感啊……”瑤瓊微微一頓,似乎想起了什麼,她微微拍拍無當後背,將她安撫下來,這才走向一旁的蒲團,同時說道:“家師曾有言,情感乃是天地間最爲自私的事物。”

“最爲自私的事物?”通天道人若有所思,喃喃低語,似乎想到了什麼事情,他的面色變幻不定。

瑤瓊盤坐在蒲團上,點頭道:“對,就是最自私的事情。”

“也因此,感情成爲了自我認知的一個重要依憑。”

她微微嘆了口氣,“我等雖然承載一部分大道道則具現,但是卻並非真正的大道化身。”

“與生靈有過接觸,或者對一個生靈認可,乃至對一種存在的認可,都會產生情感,甚至是對某種存在不認可甚至是排斥,同樣會產生情感。”

“這是一個生靈留存天地間的一道痕跡。”

通天道人微微皺眉:“但是情感一旦偏頗,便會影響大道高遠,失了道則公正,必然影響修行。”

“若是修爲不夠倒還罷了,若是在我等這般境界,執一道則,情感放縱,必然有損自身,便如無當這般,需要修養許久。”

“你我這般神聖,情感需要剋制。”通天道人眼光晦暗不明,神色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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