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葉秋池抿脣陷入沉默, 張萌萌終歸還是心疼起自己這位沒正經戀愛過的閨蜜了。她從小到大都是好學生乖乖女,被家長和老師保護得太好,太缺乏社會閱歷和經驗。這樣純白如紙的人生, 是最容易被現實傷害了。
爲了幫助葉秋池走出“失戀”的陰影, 張萌萌決定帶她去見見世面, 融入更廣泛的社交圈子。於是, 她忍痛割愛道別了遊戲裡等着她一起下副本的季博文, 邀約了一幫初中同學,拖着葉秋池去了江城一家很有名氣的夜店--硬節奏。
葉秋池在理清了自己對董思源的“感情”後,心裡的那點不舒服就煙消雲散了。她的性格本就是那種“你若無情我便休”的人, 拿得起也放得下,更何況還有很多的工作在等着她幹, 她並沒有爲此沉淪和頹廢。可既然好友如此熱情, 她也對那些多年未見的初中同學的現況有些好奇, 就答應了張萌萌的邀約。
第一次進夜店,葉秋池穿了一條藍色牛仔裙。她和張萌萌一出現在“硬節奏”的門口, 幾個先到的同學就起鬨了。
一個穿着花襯衫的矮胖男子笑道:“萌萌,你讓葉子穿成這樣來夜店,不怕警察叔叔說你拐賣女學生?”
張萌萌一臉無奈道:“沒辦法,這條裙子已經是葉子衣櫃裡唯一穿得出來的了。改天我陪她去好好挑選幾套,今天就將就一下了。”
葉秋池不記得這位男同學叫什麼名字了, 她低聲詢問張萌萌, 不料卻被花襯衫聽見了, 他當即哈哈大笑:“葉子, 你不記得我了?我以前坐你和萌萌後面, 還幫學習委員給你遞過情書呢……”
葉秋池仍是一臉迷糊。
張萌萌笑道:“丁鵬。他爸爸在古玩街開鋪子。你不記得了?有次他偷着把一個明朝的玉扳指帶來送給我,我嫌樣子難看還沒收下, 他爸爸就急慌慌的追到學校裡來了……”
在丁鵬憨憨的陪笑中,葉秋池終於想起了初中時候又矮又瘦的他,當即上前和他打招呼,詢問他的現況。
在當年的學霸葉秋池面前,丁鵬表現得很低調:“哎,我讀書不行,高中畢業就跟着我爸守鋪子了。好在最近這些年大家喜歡玩古玩,生意還不錯。”
“豈止是不錯啊,丁鵬現在可是財大氣粗的款爺,我一說約同學見面,他就說他來買單。要不是他說要買單,我們還不選這消費老高的地兒呢……”
丁鵬呵呵一笑:“你們這些白領精英能約我出來,也是看得上我,買個單結個帳是應該的嘛。走吧,人也到得差不多了,我們先進去,邊玩邊等。”
硬節奏是一家搖滾主題酒吧。裡面的裝修是金屬朋克風格,看着變幻燈光下造型怪異的一處處金屬裝飾,葉秋池有種行走在一個毫無邏輯感的混沌夢境中的感覺,有些如履薄冰的小心翼翼。
酒吧最裡面有一個小舞臺,在強勁的音樂中,有三個身着褐色皮衣帶着怪異齒輪面具的男子正跟隨節奏跳舞。排在最前面領舞的那個男子體型修長,舞姿奔放,肢體的收放張弛流暢自如,與節奏絲絲合扣,粗獷靈動中帶着股撩人的性感,臺下圍觀的人羣一片歡呼叫好聲。
葉秋池被他的舞姿感染,禁不住多看了兩眼。
“見世面了吧?這家酒吧之所以有名,就因爲帥哥俊男多!”張萌萌笑道。
葉秋池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萌萌,你可知道這裡爲什麼帥哥俊男多嗎?”旁邊打扮入時燙着一頭大波浪的女同學露出一副洞悉內情的表情。
張萌萌很配合的問道:“爲什麼呢?”
“因爲酒吧的幕後老闆是當紅影星陸皓,來這裡的很多客人都是混影視圈的。”大波浪又朝着葉秋池道,“葉子,我跟你說,這個酒吧最有名的節目是‘神秘嘉賓秀’。陸皓經常會邀請一些圈內外有名的人來酒吧帶着面具跳舞,然後讓客人根據當日酒水單上的提示線索猜嘉賓,猜中的都有神秘大獎……”
“這麼說,那上面跳舞的都是明星大腕兒?”張萌萌頓時來了興趣。
“說不定是。我們趕緊點酒水吧,只要收齊線索就能猜出來了。”大波浪催促道。
丁鵬聽了,當即打了響指叫來服務員點酒水。
只是這次的酒水單大家輪流看了個遍,除了單子印刷得花裡胡哨的,也沒人發現上面有什麼特別線索。
在撲面喧囂的節奏中,張萌萌約的同學陸續到來。因爲酒吧裡面音樂聲太震耳,大家說話都得拉着嗓門,聊了一陣就都覺得累,很快就有活躍的同學去舞臺下的空地跟着節奏胡亂蹦噠了起來。
張萌萌陪着葉秋池在吧檯邊坐了一陣,覺得她應該適應了酒吧的氛圍,就把她也拖進了舞池。
一進舞池,葉秋池就有些手足無措。聽着那蠱惑人心的節奏,卻感覺胳膊腿兒都不是自己的,怎麼扭怎麼彆扭。張萌萌見她放不開,就笑道:“有我在,你不好意思,我去那邊。”
“別啊,……”葉秋池的話還沒說完,張萌萌就消失在“張牙舞爪”的人羣中了。
看着周圍跟隨節奏陶醉舞動的人羣,葉秋池瞬間生出一種掉入江河湖海的無助感來。
她在喧囂沸騰的人羣中站立了一陣,便想擠出人羣回吧檯邊待着。卻沒走出幾步,就被人攔住了。
“來都來了,感受一下什麼叫節奏。”
耳畔傳來的這句帶着溫熱吐息的話,令葉秋池驀地一驚。她側過頭去,便看見了一張帶着齒輪面具的臉--正是之前在舞臺上領舞的那個男人。
自己對舞池的怯意,居然讓這個男人看穿了。葉秋池尷尬道:“我只是有點累了,出去休息下。”
“你進舞池不過兩三分鐘,累什麼?”男子再次貼近她的耳畔。
這一次或許是貼得太近,他的面具擦在她的耳垂上,傳來一陣金屬特有的冰涼,令她的身體又是莫名的一驚。
“放輕鬆,反正大家都是羣魔亂舞。來吧,跟着節奏動起來……”
葉秋池轉首看看周圍,在強勁的節奏中,大家的確都只是隨意在扭動身體,在閃爍幻變的霓虹光影下,也真的就像這人說的是“羣魔亂舞”。
“手先跟着節奏,嘣噠噠,來,動起來!”
或許是酒精的催化作用,聽着面具男的指導,葉秋池真的跟着節奏小幅度的舞動起了手臂。
“不錯,腳也跟上!”
在面具男的帶引下,葉秋池手腳並用起來。雖然動作整體上還是不夠協調,不過已經能踩着節奏了。這是一種葉秋池從未感受過的體驗,彷彿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節奏中舒展釋放。
跳着跳着,她便放空了自己,閉目享受起節奏對身體的主宰了。
直到有人突然拉住了她的手,她才笑着睜開了眼睛,面前站着的卻是張萌萌。
“季博文有事找我,我得回去了。你是和我一起走,還是再玩會兒?”張萌萌貼着她耳朵道。
葉秋池環看四周,早已沒了面具男的影子。她不禁懷疑自己剛纔是出現幻覺了。
“葉子,我問你是再玩會兒還是跟我走?”以爲葉秋池是沒聽見,張萌萌又提高了幾分貝。
“哦,一起走吧。”
葉秋池對那個帶着面具的領舞有那麼幾分好奇,也想等着看最後揭曉他的身份。可想了想,又覺得自己這個念頭來得太莫名其妙了。於是,理智告訴她應該跟着張萌萌離開酒吧去醒醒酒了。
張萌萌拉着葉秋池在舞池裡跟其他幾個同學道了別,隨即便擠過人羣走出了酒吧。
“季博文這麼着急找你什麼事啊?”
坐上了出租車,葉秋池覺得自己腦子清醒多了,有種從迷幻世界重返現實生活的真切感了,於是她關心起她的好朋友。
張萌萌嘆了口氣道:“他下副本組隊差人,我不回去,他的五六個兄弟都乾等着呢……”
“萌萌,你這戀愛談得也太不靠譜了吧?這麼久了沒見着真人不說,還被人拖着成了個徹頭徹尾的遊戲迷了……”
“也快了,再升三級我就突破百級大關了,我們約定要結婚見面的。”張萌萌笑着打斷了葉秋池的話。
葉秋池竟是拿自己這個死黨沒辦法,只是無奈搖頭:“你啊你……”
“對了,你猜出剛纔領舞的那個面具人是誰了嗎?”張萌萌突然問道。
“你猜出來了?”
格外熟悉張萌萌說話方式的葉秋池,聽見這句問話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她應該猜出來了纔會這麼問自己。
“這個人,說起來我們兩個都認識……”
“誰啊?”
“話說當初我還真沒看出來,他居然是個夜店小王子!”張萌萌眯縫起眼睛,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你說的究竟是誰啊?”
“就是去年開車撞了你那個……”
“誰開車撞了我?”葉秋池聽得有些迷糊。
“哎呀,就那啥,你們那公司的執行總裁的高富帥雙胞胎弟弟……”
“秦總的弟弟?!”
葉秋池在震驚之餘,又有些恍然大悟,難怪在舞池裡聽到他說的第一句話,她就覺得耳熟。原來,就是因爲他的聲音和秦總相似!
驚訝之餘,葉秋池又好奇問道:“萌萌,你是怎麼猜出來的?”
“哪裡猜得出來,不過是我之前去衛生間回來,正撞見他摘了面具在後臺打電話。”
“你也就去年見過他一次,居然還認得出來?!”
“那種款型的帥哥,見一次就終生難忘了。”張萌萌吃吃笑道,“我剛纔還給他打了招呼來着。”
“啊?”
“我揮手叫了他一聲‘秦少’,他先是驚訝的看着我,然後就拿着電話匆匆走開了……”
聽着張萌萌的細節描述,葉秋池心裡忽然有些不踏實了:那個飛揚跋扈的秦家二少爺哪能那麼好心要教自己跳舞,莫非是在舞池中認出了自己,故意來作弄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