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內閣和司禮監全都是一團亂。
自打早上傳來皇帝出宮,而內廠和東廠全都把人給跟丟了之後,劉瑾大爲惱怒,立時命人去找來了錦衣衛都指揮使葉廣和提督西廠的谷大用。可不料想兩人齊齊搖頭,全都說自己不知道這麼一回事。儘管確定自己在外頭沒留什麼把柄給徐勳抓,徐勳應該也不至於做出太過頭的事情,可他素來討厭事情不在掌控,少不得吩咐下去加派人手全城搜索,又是命人去西山大營打探,又是命人去興安伯府和壽寧侯府建昌侯府,可一處處都撲了個空。等到了下午,終於忍不住的他便徑直衝到了內閣去問李東陽,結果這位首輔居然也絲毫不知情。
“這個徐勳,他究竟把皇上領到什麼地方去了!”
朱厚照愛吃的幾家館子,常愛去逛的幾家包括閒園在內的戲園子,去看過歌舞的本司衚衕演樂衚衕勾闌衚衕……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個遍,可到現如今仍舊沒消息,劉瑾只覺得心煩意亂。此刻不知道多少遍抱怨了這麼一句之後,他終於忍不住扭頭看着李東陽道:“元輔,不如把吏部尚書林瀚他們招進來,一個個問問,興許有人知道皇上的下落,這都四個時辰了!”
朱厚照愛出宮,李東陽也好焦芳也罷,心裡都是知道的,就連回京任職時間並不長的王鏊也不例外。可是連劉瑾都不知道小皇帝去了哪兒,三個人心中卻是感受各不相同。焦芳眯着眼睛思量了一陣子,突然就開口說道:“不若稟報一聲太皇太后和皇太后?”
此話一出,李東陽立刻斷然說道:“不可!太皇太后年事已高,皇太后亦是最近身體欠安,若得知此事後憂慮過重傷了身體如何是好?”
“那元輔說怎麼辦?皇上早上巳時過後不多久就出宮,一直到如今過了酉時還沒消息,若是出了什麼事,咱們誰吃罪得起?”焦芳斬釘截鐵地說了這麼一句話,隨即霍然站起身來,對劉瑾拱了拱手道,“劉公公,作爲內閣次輔,我提請將此事奏請兩宮皇太后!”
大臣也好,權閹也好,看似大權在握不可一世,而兩宮皇太后看似不過徒具尊榮,但關鍵時刻的一擊卻非同小可。想當年李廣何等威風,結果如何?王鏊倏忽間就想到了這一條,見焦芳那義憤填膺的樣子,即便他平日對徐勳不以爲然,可此刻心中仍是異常鄙薄。想到這裡,他便冷冷說道:“都等了這麼久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
劉瑾也聽明白了焦芳的言下之意,心裡卻頗有些躊躇。畢竟,眼下事情還沒到那個地步,一狀告到兩宮跟前,要是一會兒君臣幾個都平安歸來了,那自己就算是徹底和徐勳撕破了臉。於是,他一時躊躇來躊躇去,正決心難下的時候,外間突然一箇中書快步衝了進來。
“皇上回宮了!”
此話一出,屋子裡不少人長長舒了一口氣。眼見焦芳臉色絲毫不變地緩緩坐下,王鏊暗罵一聲老狐狸,隨即就對李東陽說道:“今日之事既是驚動了這麼多人,不如請平北伯到這兒來一趟。畢竟瞞着這麼多人帶着皇上到外頭去,無論是爲了什麼,此風不可助長!”
相比之前焦芳徑直要鬧到兩宮皇太后那兒去,此時此刻王鏊的這話便合情合理得多。縱使李東陽這個首輔,也一時同意了王鏊的說法。劉瑾雖說不想和徐勳鬧僵,可既然閣老們都這麼說了,他也樂得把徐勳拎過來讓他爲難一陣子,假作猶豫片刻,他就欣然點了點頭。
“也好,咱家就親自去一趟。”
劉瑾帶着幾個司禮監的隨堂揚長而去,焦芳這纔看着王鏊嘿然笑道:“不愧是守溪,對於時下最炙手可熱的那小子也竟然如此頂真。”
“不敢當次輔贊語,我不過是對公不對私!”王鏊沒理會焦芳的話,見老傢伙面上抽搐了一陣子,隨即就悻悻別過了腦袋去,他便對李東陽拱了拱手道,“元輔,雖是我提請,但待會兒我就不說話了。我這個人心直口快,若一個忍不住說出什麼過激的言辭,未免……”
“好,待會我親自問。”
然而,等到兩刻鐘之後,出現在內閣的卻並不止徐勳一個,而是朱厚照這個天子也跟了來。小皇帝的身上還穿着此前出宮的那一身青綢衣裳,面沉如水,嘴脣抿得緊緊的,乍一眼看去,就連滿腹諫言的王鏊也忍不住犯了嘀咕。
看小皇帝的這樣子,哪裡像是在外頭玩了一整天高興得忘了歸期?
劉瑾這一路上也試探過朱厚照,可小皇帝卻一直一言不發,他有心盤問瑞生,可又礙着徐勳在,竟也不好多問。此時此刻,既然還有李東陽焦芳王鏊這些閣臣在場,他就樂得裝糊塗,袖手站在一旁不做聲。果然,三位閣臣一一行過禮後,李東陽起身之後就開口說道:“皇上今日微服離宮,上下人等盡皆不知道下落消息,一時偵騎四出搜索全城,險些驚動兩宮。臣身爲內閣首輔,不得不諫勸皇上幾句,白龍魚服素來乃是人君大忌,請皇上……”
“不用說了!”
朱厚照一屁股在李東陽的位子上坐下,臉色發黑地掃視了羣臣一眼,這纔開口說道:“諫勸之外,想來你們很想知道,今天徐勳都帶朕去了什麼地方?”不等衆人回話,他便笑了一聲,可那笑聲卻異常沙啞難聽。
“朕今天是去了很多地方,早上從安定門出了城,午飯胡亂用了幾口就趕回了城,緊跟着又去了一個讓朕不敢相信的人間地獄……戲文裡常說什麼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朕也是第一次知道,這世上竟然還有這樣聞所未聞的慘事,還有那許多想活都活不下去的人!”
這話儘管仍然沒說清楚,可李東陽三人爲大臣多年,何等敏感,立時猜測徐勳是不是帶朱厚照去解決什麼冤案,亦或是去看此次大雪過後那些受災人的光景。儘管讓一國之君看看民間疾苦看似好事,可三人各有各的不以爲然。李東陽是暗想一國之君不可能足跡滿天下,與其只用自己的雙眼去看,不如學會如何從大臣的奏章之中分析;焦芳是嗤笑徐勳裝模作樣沽名釣譽,博取聖心民意;而王鏊則是單純不滿徐勳竟是爲了這個隱瞞皇帝行蹤。
然而,三個人誰都沒開口,反倒是劉瑾有些耐不住性子,疑惑地對徐勳問道:“平北伯,你這究竟是帶着皇上去哪兒了?”
徐勳瞅了一眼朱厚照,這才淡淡地答道:“安定門外的趙家溝,還有城北的五嶽衚衕,崇文門南邊的安華衚衕。”
這三個地名說出來,別說李東陽和焦芳王鏊滿頭霧水,就連劉瑾也是眉頭緊皺滿心糊塗。反倒劉瑾身後的司禮監隨堂王寧猛然間神情一變,雖說他立時掩飾了下來,可李東陽何等樣人,立時清清楚楚看見了。他倒是能剋制住不貿然發問,同樣發現這一絲端倪的王鏊卻忍不住,當即開口說道:“看王公公的樣子,似乎聽說過這個地方?”
王寧不料想王鏊在這時候發問,見那邊三個閣臣都盯着自己,劉瑾也有些慍怒地看了過來,更不消說朱厚照和徐勳了。面對這些目光,他只覺得後背心直冒汗,直到朱厚照譏誚地看着自己,嘴裡亦是迸出了重重的你說兩個字,他老半晌纔有些艱難地開了口。
“回稟皇上,這三個地方我只聽說過一個……就是崇文門南邊的安化衚衕,因爲距離安化寺旁邊不遠……聽說,聽說裡頭住着不少自宮求進卻沒有成功的閹人,因爲都是年過五十也沒等到入宮機會的人,所以就是等死罷了……”
儘管他停頓了好幾回方纔說清楚,但在場的都是心裡敞亮的人,這自宮兩個字一出,頓時人人都明白了。李東陽和王鏊是厭惡地皺緊了眉頭,焦芳則是和劉瑾對視了一眼。而最後,劉瑾便嘆了一口氣道:“皇上,這事雖慘,可朝廷屢次下令嚴禁,說到底都是那些愚夫愚婦自作自受。如果皇上體恤,撥幾十石米賑濟一下……”
“不可,賑濟這些人,用什麼由頭?此等不肯用心務農做工,只想着自宮求進媚上的人,縱使死了也是活該,賑濟這種人,讓那些一年到頭辛勤耕種的人情何以堪?”儘管剛剛纔對李東陽說過自己不開口,可此時此刻,王鏊終於忍不住了,說着說着竟已經是聲色俱厲,“成化年間曾經有過舊例,此等人錦衣衛執而杖之,滿五十編髮海戶充軍。若有再犯,本身處死,全家發邊遠充軍。都是因爲之後律例逐漸寬鬆,方纔縱容得這些人變本加厲!”
劉瑾本來就看不慣當初和韓文一塊上書的王鏊。如今見此人入閣之後還和自己作對,口口聲聲說什麼律例,就差沒指着鼻子說是他縱容的了,他不禁大爲慍怒,一眼瞪過去就皮笑肉不笑地反問道:“王閣老雖說號稱窮閣老,可小時候家裡既然還能讀得起書,足可見這窮字還沒到底。你哪裡會知道一家三口只有一人能吃飽,其餘兩個不得不賣了給別人爲奴爲婢是什麼滋味?哪裡會知道災荒之年,不得不挖樹皮草根,甚至爲逃賦稅不得不流離失所的滋味?哪裡會知道當爹的親手取了親生兒子的寶貝,忍痛想把人送進宮裡求碗飯吃的滋味?”
儘管早就忘了自己小時候挨那一刀是什麼感覺,但此時劉瑾接連三問之後,他就氣勢洶洶地說道:“所以說,有如今這慘事,也是地方父母治理無方!否則要是他們都能把地方治理得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天下太平百姓豐衣足食,哪來的這等事!”
這一爭,原本的重心竟是已經偏了十萬八千里。徐勳見王鏊勃然色變,就連李東陽亦是忍不住了,倒是焦芳老神在在立在一旁看熱鬧,他這才重重咳嗽了一聲。見劉瑾王鏊暫時罷戰,他斜睨了一眼一聲不吭的小皇帝,開口說道:“這些人收進宮來,確實助長了民間那股邪風;可若是就這樣發配邊疆,不過是讓路上多幾具凍餓而死的死屍。就好比想當初太祖爺將貪官剝皮萱草,可如今貪官依舊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照平北伯這說法,莫非就放任不成?”
“當然不是!”徐勳看了一眼滿臉譏誚的王鏊,隨即沉聲說道,“如今這些人已多,要全數甄別是不可能的,但有些人卻不能不律法嚴懲!比如,我今天奉着皇上去趙家溝時,便有一男子鞭打妻室,非要將僅剩下的一個兒子閹割後送入宮中,而他前一個兒子,便是因爲閹割死在了蠶室之中,可他依舊執迷不悟,爲的僅僅是日後可以富貴榮華。如這等人,殺了卻便宜了,不如取六十斤重枷枷了,讓差役鳴鑼將其遊街,宣其事由,讓其日日年年不得解脫,由此警告那些心術不正的人!若日後再有此等人,照此舊例辦理!”
徐勳取這一點入手,就連劉瑾也覺得應有之義,忍不住點了點頭,朱厚照更是一拍桌子道:“這一條好!朕恨不得殺了這個狼心狗肺當人老子的畜生,又嫌便宜了他!”
“其二,那些年紀一大把卻進宮無門的自宮之人。街坊四鄰瞧不起,親朋早已棄之不管,不少都是羣居一地等死,此等人聚居京城怨氣沖天,若是被人蠱惑,則轉瞬間就是大害。兼且請託宮中親朋希冀入宮,稍有不慎,便有可能發生當年乾清宮內侍劉山交通鄭旺的案子。所以,從三日後起,令錦衣衛東西廠內廠和五城兵馬司清理京師上下,悉數逐出,不許此等人寄居京城。”
劉瑾不想徐勳竟是如此嚴酷,可想想自己就算要揀選入宮的小火者,也多半是從年紀幼小的人裡頭選,他思來想去,最後也就沒出聲。而李東陽和王鏊交換了一個眼色,也覺得這是應有的防範之義,反倒是朱厚照出了聲。
“徐勳,那你之前不是還給了兵馬司的人銀子,讓他們搭窩棚設鍋子給他們一口熱粥喝,這會兒怎麼又要趕他們出京?大雪天的,這得死多少人!”
“臣出了銀子,是不想讓那地方變成死人堆。這些人留在京城,照舊是得靠人接濟才能生存,不能做工不能種地,只是一羣等死的人。這一場大雪過後還有下一場雪,今冬過後還有明冬,就和王閣老說的一樣,賑濟了這些多年不能進宮,卻仍舊存着希望不肯自食其力的人,就會讓更多的人變本加厲。如今寧夏甘肅延綏三鎮總督楊一清正在各處要害請築城牆,把這些人悉數發去修建城牆,想來以楊邃庵的清正名聲,既不會把這些人當成牛馬,也不會讓他們繼續渾渾噩噩。”
話說到這裡,他方纔看着劉瑾說道:“至於其三,那些年紀幼小的自宮幼童,立時讓錦衣衛並東西廠和內廠清點出來,給賜諸王府,只可執役,不得升內使。縱使有爲人父兄貪圖富貴的,王府使令前途有限,況且至親之間從此之後隔着十萬八千里,除非他們肯背井離鄉去投,否則便休想借此富貴,便能絕了這條心思。”
這一條也是從前成化年間用過的舊例。李東陽等三個閣臣自然無話,而劉瑾雖覺得徐勳逾越,居然伸手管到了內臣這一攬子事情上頭,可見小皇帝每每點頭,他便悻悻閉嘴不吭聲。直到朱厚照欣然起身,吩咐內閣就此擬旨,隨即就揹着手往外走,他和徐勳一塊跟上去的時候,忍不住低聲譏刺道:“平北伯真是面面俱到啊!”
“說不上面面俱到,只是希望近畿少些這種事。”徐勳說着便看着劉瑾道,“雖然看似絕了好幾條路,但劉公公若是對皇上說,不忍心看着自宮之人越來越多,請上嚴禁,此後但凡想要閹割進宮的,俱得由司禮監引進,否則一概不收。想來皇上今天鬱悶了這麼久,一定會覺得劉公公想到他心坎裡頭去了。當然,谷公公他們這些個有頭有臉的,若是招選少些人,劉公公可以不計較。”
“嗯?”
劉瑾被這話說得一愣,隨即立時眼睛大亮。這各家大璫都有挑選自家鄉里的小子閹割後帶入宮的,但數目當然不能太過龐大,一二十已經是極限了。想到如果自己捏着這大權,日後人進宮自然而然就成了自己的門下,簡直就是會試的主考官……不,會試的主考官又不是連任,可自己卻能夠長長久久地把持着司禮監,日後進宮人都得從他手底下過,別人就再也別想蓋過他去!
“好,好,徐老弟你真是好生妙計!”劉瑾自然不會再皮裡陽秋地叫徐勳什麼平北伯,當即笑吟吟地說道,“咱們自己人,你還叫什麼劉公公,不是早說了讓你叫老劉麼?這法子好,俺立時三刻就去稟報皇上,想來皇上今天看了那麼多慘事心中不忍,如此也會心情好些。”
等到出了文淵閣,辭了天子,眼看着滿臉興奮的劉瑾跟着朱厚照走了,分明是預備路上抑或回了承乾宮再提這事,徐勳又瞥了一眼小皇帝身後亦步亦趨低頭不語的瑞生,終於長長嘆了一口氣。
自宮之人也是人,也是確實可憐,他並不是不同情,可他沒法子杜絕這個制度,卻不能因爲同情而讓這些人越來越多!只是,要想這些人少些,他剛剛那些辦法都是治標不治本,如今投獻土地的越來越多,土地兼併已經遠超建國初年,可要解決這種事情,張居正倒是拿出了一條鞭法,可結果把自己搭進去了,而且不可避免地使新政數年而廢。他即便有心挑唆劉瑾去衝鋒陷陣,可要保長久,也得從長計議。
話說回來,此前讓慧通和李逸風先後去打探的情形是,那些聚居之人中頗有人傳散各種教義,若是再聽其聚居京城,轉瞬之間大變就來不及了。既然下了決心,動作便要快!這種時候,只有把朱厚照拉出來!
等到出了午門,他卻發現一個人正在飄飄灑灑的小雪中來來回回踱着步子,那斗笠上頭已經滿是一片雪白,就連漆黑的大氅亦是白了大片。他正仔細認人,那人一側頭,隨即立時快步迎了上來,不是李逸風還有誰?
“這大雪天的,你在這兒幹嘛?”
“卑職聽說大人送皇上回宮了,就在這兒等了一等,心想大人去內閣之後興許會走這條路,果然叫我料中了。”李逸風行過禮後,忍不住搓了搓凍得有些僵硬的手,這才低聲開口說道,“寧王護衛的舊檔已經找到了。”
徐勳眼神一閃,隨即就笑道:“你倒是做事雷厲風行。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這大冷天在雪地裡等了這麼久,跟我回府說話吧!”
從寒風呼嘯的室外進入溫暖的書房,連靴子都幾乎被雪水濡溼的李逸風頓時舒服地長長吁了一口氣。今天得知小皇帝出宮,他被幾個大佬差遣着幾乎繞京城跑了好幾個大圈,雖是事情解決,可身上差不多都快凍僵了。此時此刻,眼見一個年紀小小的僮兒雙手小心翼翼捧着條盤送了一碗熱薑湯上來,他瞅了一眼立刻伸手接過,連喝了幾大口,這才感覺到渾身上下暖和了起來,忙開口道了一聲謝。
“金弘,吩咐廚房去做兩碗麪條來,不要放那些油油膩膩的東西,素淡些,多放些花椒。”
徐勳從前喜辣,可如今沒有辣椒,也只能那花椒和胡椒湊合。見李逸風喝完薑湯緩過神來,他便開口問道:“舊檔裡頭怎麼說?”
“寧王護衛,也就是如今的南昌左衛,當年之所以被削,實在是如今寧王的那位祖父實在是所作所爲令人髮指。當年那位寧靖王林林總總的不法事從景泰、天順、成化,一直鬧到了弘治初年,甚至有告他圖謀不軌的。天順初年,英廟就因寧靖王聽用奸邪、積財物如丘山、視人命如草芥、改聘王妃、逼害親弟、違制虐民、強管稅課司、擅起翠華殿這些罪名,將護衛革去,改隸屬江西都司……可後來又有人陸陸續續舉發寧靖王縱意妄爲、織造龍衣、殘傷人命、辱罵三司、凌虐府僚、縱容軍校擾害良民等等罪名無數……成化年間朝廷物議最烈的時候,甚至有將寧靖王革爲庶民,可最後憲廟還是心懷不忍,最後申斥作罷。”
說到這裡,李逸風頓了一頓,隨即便搖頭嘆道:“怪不得要找錦衣衛出舊檔,若是尋內閣或是其他衙門調看當年舊檔,必然會有人盤問,到時候寧藩復護衛的事情必定不成!”
ps:重看明實錄,發現朱厚照打仗也好下江南也好,民間起義風起雲涌也好,都是在劉瑾死後的事情了。一個最最信賴的人被揭出謀反,其實對正德的打擊相當大……自此之後,再無真心信賴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