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失蹤的趙大人

這不省心的王家父子,使勁兒的折騰,折騰着東廠也折騰着尚書府。不過素兮還是有了驚人的發現,就是這王少鈞最後消失的地方,竟然是知府夫人的墓地。

說起這知府夫人,也算是有本事的,這些年王唯庸懼內,家裡不敢有任何女人,被夫人管得嚴嚴實實。所以到了現在,王唯庸也只有夫人生的這麼一個兒子。在夫人死後的兩年內,把早些年沒能霍霍的風流,悉數嚐了個遍。

這知府夫人兇悍,平臨城人盡皆知。可她對這兒子卻是溺愛到了極點,幾乎是言聽計從。

王少鈞從小在母親的庇護下,吃穿不愁,養尊處優。可也因爲過分的溺愛,這性子養得十分偏激,說風就是雨的,剛愎自用到了極點。

他要什麼,孃親都會給,所以這平臨城誰不知道,知府夫人其實頂了半個天。

夫人一死,大批的女人充入知府的後院,這花天酒地,風花雪月的事兒,讓王少鈞耿耿於懷,也深感父親的涼薄。

本來就困在籠子裡,如今難得釋放,王唯庸自然是能怎麼花,就怎麼花,能怎麼風流就怎麼風流。

聽得這些話,趙無憂扭頭望着卓雷,“你們的知府夫人如此厲害?”

卓雷苦笑,“我在公門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你都不知道,那女人有多潑辣。知府大人沒少受罪,動不動就挨家法伺候。”

對於這些懼內,趙無憂其實不是很明白,“知府是有什麼把柄落在夫人手裡嗎?否則,堂堂七尺男兒爲何要怕女人?”

“早年知府還不是知府的時候,不過是個布衣書生,夫人家裡則是個經商的富賈。那些年全賴夫人鼎力支持,才讓知府有今日的身份地位。說到底——”卓雷低笑一聲,“知府大人也是因爲不想被人說,是忘恩負義,所以一味的隱忍吧!”

“這是隱忍嗎?”趙無憂冷笑,“這是縱容。那後來呢?”

“後來夫人死了,公子王少鈞便沒了庇護。那是府內的人,都很少見到他。而知府呢,難得輕鬆了,開始流連煙花之地,也不再管兒子。”卓雷道,“事情大致就是這樣的。”

頓了頓,卓雷不解,“怎麼,你懷疑是知府夫人?”

“死人如何興風作浪?”趙無憂眸色微沉。

“你是說,公子王少鈞?”卓雷回過神來。

趙無憂輕嘆一聲,徐徐落座,“據目前情況而言,王少鈞是唯一的最大的嫌疑人。我的探子已經盯緊了他,如今他插翅難飛,我倒要看看,他還能弄出什麼幺蛾子。只要溫故拿到解藥,我就不會讓他再這麼瀟瀟灑灑的活着。”

“你要殺了他嗎?”卓雷猶豫。

“你覺得他殺的人還少?”趙無憂眸光利利,“這場瘟疫,死了多少人?你去看看那焚屍堆的厚度,難道不是因爲這場蠱毒之禍嗎?”

卓雷斂眸不語。

趙無憂起身,緩步走到院子裡,今兒天氣不太好,陰霾密佈的,冷風陣陣。她攏了攏衣襟,“知府夫人是兩年前死的,那這場蠱毒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煉的?兩年前還是兩年後呢?”

“這倒不清楚。”卓雷搖頭,“公子的事情,連知府都很少過問。”

“我會查清楚的,裡頭的瘟疫你盯着點,避免瘟疫蔓延。”趙無憂轉身朝着妞兒的房間走去。

“好!”卓雷擡步就走。

房間裡的妞兒,情況已經開始好轉,連溫故的臉上。都出現了不可思議的笑意。

“如何?”趙無憂問。

溫故連連點頭,看着她時,眼底帶着幾分不敢置信,“你真的沒有——”

“回答我。”趙無憂不願多說。

溫故深吸一口氣,“疫症開始消退,也就是說,她身上的症狀很快就會消失。過不了多久,她會恢復健康,變回正常人。”

“那便最好!”趙無憂斂眸坐在牀邊,“她什麼時候能醒?”

溫故面色微白,看得出來十分倦怠,“隨時會醒。”

“你去休息一下,這兒我來照看。”趙無憂瞧着溫故臉上的疲憊,心頭有些怪怪的。

“你自身也不好,當心點!”溫故轉身往外走,“阿放在後頭。幫着卓雷一起照顧瘟疫病人,安撫人心。狗子幫我打下手,你若是有事,就叫一聲,我會開着房門,必定能聽到。”

“不必顧及我。”趙無憂面無表情。

溫故點點頭,意識到自己的囉嗦,便也不再多說什麼,終於走了出去。門外有些涼意,他想了想,又幫着趙無憂合上了房門。

對於溫故,趙無憂心裡是有些懷疑的,可懷疑終究是懷疑,很多東西都沒有答案。她想起了自己的母親,那個從她懂事以後便一直留在雲安寺的女人。娘深愛着她,她是知道的,可娘爲何不願歸來呢?

只是因爲孩子身體不好,所以娘覺得是罪過,要在雲安寺爲他們父女兩個贖罪?早前她也是這麼想的,可是這些日子以來,發生了太多事,逐漸改變了趙無憂的想法。

趁着四下無人,趙無憂取出銀針,扎破了自己的指尖,將擠出來的血一點點的滴進妞兒的嘴裡。

小小的人兒,突然睜開了眼睛,趙無憂來不及將手指從孩子的嘴裡拔出來,當下愣住。

“大哥哥?”口裡的鹹腥味,讓妞兒覺得難受。

睜開眼,看見的竟然是趙無憂將鮮血餵給自己。妞兒一臉的茫然,望着眼前的趙無憂,“大哥哥,你給我喝血?”

趙無憂收了手,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解釋。事實上,連她自己都弄不清楚,爲何自己的血會有解毒的功效。這一次的瘟疫如狼似虎,可她幾滴血便能化解妞兒身上的疫症,愣是將這孩子從鬼門關拽了回來。

是巧合,還是命中註定,誰說得清楚呢?

“妞兒,替大哥哥保密,好嗎?”趙無憂道。

妞兒眨着眼睛,“大哥哥,是你救了我?”

孩子雖然小,可窮人的孩子懂事得早。她不是很明白,大哥哥的血有什麼作用,可她知道大哥哥能拿血喂她,必定是爲了救她。要不然,誰有事沒事拿自己的鮮血來玩?

趙無憂小心的將她攙起,在她身後墊了一個枕頭,“你還沒答應我。”

妞兒點點頭,“大哥哥讓我保密,我一定會保密的。妞兒,死也不說。”

音落,她看見趙無憂伸出來的小拇指。

妞兒紅了眼眶,這是他們第一次拉鉤,前兩次,趙無憂都拒絕了。因爲怕死,怕妞兒身上的瘟疫,傳染給自己。

趙無憂開始漸漸明白,穆百里爲什麼要把自己丟在這瘟疫區,想來自己身上的東西,其效用遠遠超出了穆百里的想象。她如此孱弱的身軀,竟然沒有感染瘟疫,反而是她體內的血,救回了妞兒的性命。

由此可見,她體內的東西,極有可能也是一種蠱,而且勝過這些所謂的毒蠱。

她突然在想,這算不算是另一種方式的活人蠱?

這蠱是從何而來?爲什麼一直沒有被查出來?這麼多年來,她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藥,爲何沒有一個人察覺,她體內的異常?

是這個蠱太厲害,還是那些大夫太無能?

那麼溫故呢?

溫故是否有所察覺?

凝眉望着自己的略顯紅腫的指尖,趙無憂的內心是紊亂的,她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麼時候進入自己的身體的,至少在她記憶裡,完全沒有印象。

這是一種多麼可怕的感覺?

好像是有人,把東西寄養在你身體裡,逐漸剝奪、吞噬你的生命。而你卻一直無所察覺。直到你逐漸瀕臨死亡,你才意識到,自己極有可能只是個器皿。

幫別人飼養蠱毒的,一種承載體。

“大哥哥?”妞兒低低的喊着,“你怎麼了?妞兒跟你保證,我什麼都不會說的,不會告訴任何人。”

趙無憂撫過孩子稚嫩的臉龐,這幾日,着實是苦了她。望着她空蕩蕩的袖管,趙無憂深吸一口氣,“妞兒,謝謝你。”

妞兒一愣,“大哥哥,是你救了我,我該謝謝你。”

可趙無憂的此謝非彼謝,她要謝謝這孩子。讓她看到了自己殘存的人性。否則,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會冰冷自私,到死的那一天。

“你好好歇會,大哥哥還有事。”趙無憂起身,小心的爲她掖好被角,“我讓狗子哥哥來陪你,你別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妞兒點頭。

趙無憂甚少這樣溫柔的哄人,有那麼一瞬,她覺得此刻的自己很真實。

“狗子,你去照看妞兒,這裡我來幫忙。”趙無憂道。

狗子點點頭,見溫故沒有反對,便大步走出門。

溫故深吸一口氣,“妞兒醒了?”

趙無憂頷首,“這兒有眉目嗎?”

“我會盡力。”溫故瞧了她一眼。

趙無憂瞧着滿屋子的瓶瓶罐罐,“這場瘟疫是因爲蠱毒而起,所以只能以蠱治蠱對嗎?”

溫故嘆息,“對!”

得到溫故確切的答案,趙無憂便明白,自己的推測是正確的。她身上那玩意,就是蠱。以蠱治蠱,沒想到……她竟然成了別人的解藥。

握着瓷瓶的指尖,微微的顫動,趙無憂的臉色蒼白到了極點,“溫故,你知道多少有關於活人蠱的事情?這世上的活人蠱,分爲哪幾種呢?”

“你怎麼突然對活人蠱感興趣了?”溫故忙着寫配方。

趙無憂笑得涼薄,“這一次的瘟疫事件,不就是因爲活人蠱的失敗,而導致的嗎?知道一些,總歸是沒錯的。來日回到京城,與皇上稟明之時,也能有個讓人信服的說辭。”

溫故長嘆一聲,“這活人蠱,分爲三種,一種是活蠱,一種是死蠱,還有一種是不死不活的。這世間所有的蠱,並非都是害人的,也有拿來救命的。”

聞言,趙無憂神情一怔,“救命的?”

“沒錯,有的蠱對人是有益無害的,更有甚者能活死人肉白骨。”溫故眉頭微蹙,“你怎麼了?”

趙無憂斂眸,“沒事。”轉身出門。

溫故站在原地,只覺得趙無憂似乎有些心事。當然。她平素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只是今日更甚了一些。說不出是什麼感覺,總覺得不太一樣。

蠱毒?

蠱……

溫故凝眉不語。

許是覺得有些憋悶,趙無憂獨自一人走在林子裡,有些東西讓她摸不着方向,她不喜歡這種脫離自己掌控的感覺。

坐在樹腳下,趙無憂開始回憶過往的點點滴滴。其實在她的記憶裡,有很小一部分是被抹去的,就是不管你怎麼想都想不起來的那一種。

比如夜裡的夢,那一場大火。

她經常能夢到大火,但她的印象裡,似乎壓根沒見過這樣的大火。熊熊烈火,哀嚎遍地。

“也許孃親知道。”趙無憂心想着。

要不然慧靈不會說,孃的心病,病根是她。

這一次回去,趙無憂覺得好好弄清楚。自己身上到底有什麼東西。穆百里肯定是知道的,無極宮也知道,唯獨她這個本人,竟然一無所知。

多麼可怕的事情。

指尖搓揉着那枚梨花玉佩,趙無憂想起了簡衍,心裡沒來由的空落落的。突然眼前一?,有布袋從上至下將她套住。

趙無憂還來不及喊出聲,脖頸後頓時一涼。

手上鬆了,梨花玉佩當下落地。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以至於誰都沒有察覺。

須知這狼谷外頭有東廠的探子蟄伏,還有卓雷的人守着,按理說是不可能有人進來的。可偏偏是這樣的自信,終究出了岔子。

趙無憂失蹤了,溫故發了性子,一怒之下,一掌劈斷了腰圍粗的樹。掌面上鮮血淋漓。

消息,很快就傳了回去。

素兮整個人都炸了,公子若出事,誰都別想活。這看似安全無虞的狼谷,而東廠分明守住了進出口,怎麼林子裡還有其他人?

“人一定還在狼谷,吩咐下去,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公子找回來!”素兮咬牙切齒。

影衛首領點頭,馬上率衆去搜。

而素兮,卻直接去找了陸國安。

“你這是什麼意思?”陸國安攔在穆百里的房門前,素兮冷劍出鞘,眸光颯颯。

“把公子交出來!”素兮冷然。

陸國安深吸一口氣,“趙大人丟了,咱們也很着急,可你爲何不想一想。咱們東廠藏着趙大人有什麼用?若是趙大人出事,對東廠又有什麼好處?”

“好處?”素兮冷笑,“東廠的好處多了,只要沒了公子,如今的朝廷就該是你們東廠隻手遮天了。這狼谷裡頭,除了你們東廠的人,就只剩下那些老百姓,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能在你們東廠的眼皮子底下把公子帶走。我相信公子,公子相信你們東廠,所以纔會有今日之禍。”

“公子失蹤,你們東廠的人毫無察覺,是你們失職還是監守自盜,鬼才知道。既然是在東廠的眼皮子底下丟的,那我只好來找你們要人!如果公子有什麼意外,我定不會與你們善罷甘休。哪怕是拼到一兵一卒。也會拼死到底。”

陸國安眸光冷冽,“此事東廠不會袖手不管,督主已經下令,徹查。”

“不能還我完好無損的趙公子,別怪我血洗東廠。”素兮掉頭就走。

陸國安想着,這丫頭的口氣還真不小。

血洗東廠?

普天之下還沒人敢這麼說話!如果她不是趙無憂的親隨,就憑這句話,素兮就該死一千次一萬次。

不過這一次,督主還真的生氣了。瞧這大門緊閉的,說是閉門不見。

爲何閉門不見,陸國安心知肚明。

如今,只能老老實實的守着。

趙無憂是被馬車顛簸給弄醒的,她很確定自己是在馬車裡,更確定的是,自己被人裝在布袋裡。身子被窩成一團,塞在狹小而密閉的空間裡。?漆漆的,瞧不清楚外頭的一切。

可她也不敢動,生怕驚了看守自己的人。

是誰要劫持她?

狼谷不是人人都能進來的,東廠的人還守在外頭。

她可以肯定,不會是東廠的人,穆百里不可能這樣對付她,畢竟他要動手,早就該動手了。這種鬼鬼祟祟的把戲,不適合穆百里。

心下輕嘆,剩下的,就只能是他了。

除了他,誰還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呢?

連卓雷都不清楚,王唯庸尚且瞞着……呵,可惜了,穆百里又沒能一掌拍死他,最後反倒讓自己又着了道。

闔眼輕嘆,她想着這一次,穆百里不可能再像上次那樣從天而降,與她生死與共了。懸崖沒摔死,這一次怕是躲不過去了。

她細細的聽着四周的動靜,車軲轆的聲音很響,可耳畔的嘈雜之音也很響。人聲鼎沸,應該是街道吧!這絕對不是城外的街道,應該是在平臨城內。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趙無憂心頭一緊。

到點了?

不對。

有人下車了,她能感覺到有風從自己的腳下位置吹進來,那就應該是有人出去,打開了車簾。她側耳傾聽,是好多女子的聲音,夾雜着銀鈴般的笑聲。

這讓她想起了京城裡的風月場所,身爲禮部尚書,掌管教坊司,所以少不得要去那些地方轉悠。本身教坊司也是調教女子如何取悅男子的。是故趙無憂對這種聲音格外確定。

早前她就知道,平臨城最負盛名的便是花街柳巷,沒想到大隱隱於市。這幫人,竟然在這裡設有據點。不多時,趙無憂覺得布袋被人拖走,而後她便被人扛在了肩上。

被人扛在肩頭的滋味真難受,好像五臟六腑都被顛倒過來,她差點咳出聲來,卻極力的憋着,不敢露出端倪。好在有布袋遮掩,倒也沒人能瞧出她臉上的變化。

身子被人丟在了地上,趙無憂吃痛,只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脣。

“如今不好出城,我們進來的時候便看見東廠的人調動了官軍,封鎖了城門。”是男子的聲音,“暫時沒辦法把他送到那兒,只能先養在這裡。等回了公子再看看情況,你們等消息吧!記着,誰都不許解開布袋,一定要看好他,別讓他死了,否則小心你們的命!”

“是!”有女子的顫音傳來。

而後大部分的人都出去了,唯獨留了兩個女子在房內守着趙無憂。

其中一人道,“怎麼都沒動靜?不會是憋死了吧?”

另一人道,“這布袋系得那麼緊,也不知道……”

縱然這樣,誰也不敢打開布袋。

趙無憂憋了好一會,實在是憋不住了,只能咳嗽出聲來。她身上帶着藥,可她不吃,有些時候只有忍不能忍,才能活不能活。

她咳得厲害,聽得人心驚肉跳的。

原本這一路顛簸,她本就受不住,再加上不吃藥,這會子已經咳出血來了。這副身子,是弊也是利。

聽得她咳得這般厲害,守着她的兩個女子也開始擔心。

“怎麼病得這樣厲害?”女子道,“別是染了瘟疫吧!”

另一女子道,“也不知道上頭怎麼想的,竟然弄個生病的過來。”

趙無憂咳了一會,這會好受些了,可是身上一點氣力都沒有。嘴裡滿是鹹腥味,那是鮮血的滋味,她將嘴裡的血,吐在了布袋上。

無力的躺在那裡,趙無憂覺得自己還剩下一口氣,胸腔裡空蕩蕩的。身子竟然沒來由的輕飄飄起來。

“怎麼沒動靜了?”女子道,“死了吧?”

說完,踢了趙無憂一腳。

趙無憂忍着疼,沒敢吭聲。

外頭有些慌了,“好像真的沒了動靜,你等着,我去叫媽媽!”

一聽這“媽媽”兩個字,趙無憂便更敢肯定,這兒必定是青樓無疑。這無極宮的人,果然是無處不在,竟然都把爪子伸到平臨城來了,簡直是陰魂不散。

不多時,便有急促的腳步聲紛至沓來。

“媽媽您瞧,方纔咳得很厲害,然後就沒了動靜。”女子道。

驀地,又有人尖叫,“媽媽你看,是血!有血!”

“快,把布袋解開。”渾厚的女人聲音,應該出自那位媽媽。

“可是——”有人猶豫。

“上頭不是說了嗎?要是死了,咱都別想活!”媽媽親自解開了布袋。

趙無憂閉着眼睛躺在那裡,就當自己是個死人。

事實上,此刻的趙無憂,面色慘白,脣角掛着鮮血,一眼看上去,跟死了沒什麼兩樣。

見狀,年輕的女子們慌了神,“媽媽,不會是染了瘟疫吧?”

“瞎說,若是瘟疫,上頭怎麼可能沒有吩咐呢?何況往常抓的都是年輕力壯的。怎麼這會抓了個病秧子呢?”媽媽蹙眉不解,“算了,趕緊去找人過來看看,若是死了,咱們誰都擔待不起。”

“好!”年輕的女子撒腿就跑。

媽媽讓人把趙無憂搬到了牀上,腳步有些焦灼的在牀榻間徘徊。

趙無憂一點都不擔心大夫的問題,畢竟她是真的生了病,而且這會子又犯了病,所以就算大夫來了,也得乖乖的開藥救治。這尋常的大夫,壓根瞧不出她體內自帶活蠱。

果然,等到大夫來了,給趙無憂診脈之後,當下凝了眉頭,“這人——”

“如何?”媽媽忙問。

大夫搖着頭,“身子太虛。”

“是瘟疫嗎?”一旁的女子低低的問。

“倒不是瘟疫,大概是從孃胎裡帶出來的病症,能活到現在已經實屬不易。”大夫輕嘆,“估摸着有自己的藥方,但是看現在這種狀況,大概也拿不出來了。”

媽媽急了,“別管他有沒有自己的方子,你先給個方子,別讓她死了。”

大夫點點頭,“不忙,我馬上開方子,你們即刻抓藥讓他服下。這少年人,體質太差,千萬要好生養着,否則不定什麼時候就廢了。”

“得得得,趕緊的。”媽媽擺着手。

屋子裡忙忙碌碌的,這些人的話。趙無憂都聽着呢!她早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所謂的吐血與病重,只是爲了能確保自己從布袋裡被人釋放出來。

那個狹小的空間,讓她有種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的感覺。

她不喜歡!

躺在綿軟的牀榻上,趙無憂閉目想着,該怎麼才能從這裡逃出去呢?

媽媽走了,吩咐原來的兩名女子繼續看守着趙無憂。一人去煎藥了,另一人百無聊賴的坐在桌案處。今兒天氣不好,所以屋子裡光線不夠,染着一支蠟燭。

明滅不定的光,倒映着趙無憂瓷白的臉。

聽得那女子道,“生得這般好看,卻不料是個短命鬼。”許是覺得趙無憂已經這樣了,根本不可能逃出去,那女子轉身出了門,而後將房門帶上。

趙無憂一直在注意屋子裡的動靜。見着那女子走開,當即坐起身來。忍住喉間的腥甜滋味,趙無憂憋着一口氣趕緊走到門口。門外頭沒有人,不遠處便有這男男女女在那裡嬉笑追逐,儼然一副天下太平的模樣。

殊不知,背地裡幹着的,卻是這樣擄人禍害的勾當。

胸口氣喘,趙無憂得避開這些人,可她對此處不熟悉,該如何才能離開。極力佯裝若無其事走着,趙無憂瞥了一眼身旁虛掩着的房門。

裡頭活色生香,地上衣衫凌亂。

這本來就是青樓妓館,所以這些事兒也都見慣不怪。

趙無憂深吸一口氣,乘人不備,推門進去,撿了人家一件外衣快速退出來。這衣服有些寬敞。但是男人嘛——衣服大一些,也算是飄逸,倒也無妨。

她進來的時候,是從後門被人裝在布袋裡扛進來的,所以除了房間裡的那幾人,也沒人認得她。身後有些動靜,她知道肯定是有人發現,她跑了!

思及此處,她加快了腳步,趁着媽媽招待客人之際,一溜煙的跑出去。

到了外頭,她回頭看了一眼那招牌:花燈豔!

一擡頭,不遠處有人急匆匆的跑來,花燈豔裡頭的腳步聲顯然是向外來的。趙無憂把心一橫,一頭鑽進了眠花宿柳。

她本就一身貴氣,哪怕面如白紙,仍舊不掩與生俱來尊貴氣質。這是烙印在骨子裡的東西,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有絲毫改變的。

眠花宿柳的生意比花燈豔好上無數倍,所以大堂裡的人都在忙忙碌碌。趙無憂知道,自己不能留在大堂裡,乾脆上了樓。

一般稍微紅一些的姑娘,都有各自的雅閣。

趙無憂想着,得趕緊吃藥,否則她會撐不住的,撐不到安然離開。眼見着四下都是人,唯有一處雅閣安靜得出奇,趙無憂二話不說便推門而入。

她關上門,腳下有些踉蹌,直撲桌案。她想倒杯水,可是連拿杯子的氣力都沒有。一雙手顫抖得不成樣子,根本握不住杯盞。

趙無憂拼命的忍着不敢咳出聲來,藥就在身上。她顫顫巍巍的想取藥,可瓷瓶卻咕嚕嚕的滾到了地上。

心下一驚,趙無憂想蹲下去撿,卻一下子摔在了地上。胸口堵着一口氣,視線有些模糊。她開始咳嗽,喉嚨裡的腥甜滋味開始蔓延,鮮血從脣上溢出。

她夠不着藥瓶,那一刻,她覺得自己死定了。

一雙精緻的繡花鞋落在她跟前,淡色的羅裙一角,輕飄飄的從她跟前劃過。趙無憂氣息奄奄的趴在那裡,她喘不上起來,整個人冷得瑟瑟發抖。

“把、把藥給我——”孱弱的聲音匍出脣。

模糊的視線裡,她看到一張帶着輕紗的容臉。那女子蹲下身子,撿起了地上的藥瓶。趙無憂極力的睜大眼睛,想要看得仔細點。

可她實在是撐不住了,只覺得是個身量纖纖的妙齡女子。看不清容顏,唯有一室寒涼。

外頭,有人在敲門,“姑娘!”

“救我!”這是趙無憂昏迷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她已全然不知。

這是雪蘭的房間,此刻雪蘭的手裡,正握着趙無憂的藥。趙無憂就趴在她的腳下,已然奄奄一息。她低頭看着趙無憂,這消瘦單薄的少年郎,一張臉慘白如紙,看着怪嚇人的。可想而知,這少年病得不輕。

可趙無憂昏迷前的那句話,讓雪蘭微微蹙起了眉頭。

“姑娘!”外頭的敲門聲還在繼續。

“什麼事?”雪蘭淡然迴應。

“您沒事兒吧?”外頭的人問。

雪蘭仍舊是那副涼薄之色,“別來打擾我。”她素來喜歡安靜,除非有人花下重金,她纔會出去彈奏一曲,否則……便是老鴇也不敢來擾了她的安靜。

門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她知道必定是外頭髮生了什麼事,不然誰都不可能來敲門。

冰冰涼涼的視線,無溫的落在趙無憂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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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後宮二三事第107章 人人口中的怪人第270章 一肚子壞水的東廠千戶第331章 穆百里的平生夙願第62章 見招拆招,看誰狠爲舊文鑽石過11400加更第276章 醋罈子第10章 督主是想留我嗎?第167章 暗算趙無憂第344章 最後的命局3第11章 詭異的玉牌第292章 內憂外患爲鑽石過11200加更第151章 恭喜千歲爺第16章 自討苦吃的趙無憂第306章 別開城門爲鑽石過12000加更第6章 手控第118章 蠱魄第118章 蠱魄第53章 謙卑的趙無憂爲舊文鑽石過10800加更第258章 是你出賣我?第103章 他一直想弄死她第311章 她越來越像她第211章 我會不會變成瘸子?第301章 皇子?爲鑽石過11600加更第83章 督主吃醋了?第72章 你這人,太可怕第2章 最狠不過東廠第163章 千里送出城爲鑽石過5200加更第168章 在大火中消失爲鑽石過5400加更第128章 詭異的紅繩子第182章 公子有命,殺無赦第267章 得錦盒者,得天下第287章 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第166章 我見過她第105章 怕死的趙無憂第94章 又被死太監坑了一把第249章 可怕的詛咒第298章 兩封信第328章 連環殺1第5章 後宮二三事第209章 我們是夫妻第126章 回京,最熟悉的陌生人2第60章 我的女人,有資格任性第231章 王后娘娘請您過去第71章 好戲上場爲鑽石過600加更第1章 小丞相第60章 我的女人,有資格任性第192章 我要他血債血償爲鑽石過6600加更第282章 陰魂不散第81章 把黑的變成白的第219章 趙無憂的栽贓嫁禍第115章 詭異的女子第209章 我們是夫妻第74章 合作,不那麼愉快爲鑽石過800加更第133章 看誰先淹死在醋缸裡1第166章 我見過她第3章 今日是你死期第224章 慕容留下的東西第255章 趙無憂的先下手爲強第321章 那一日,金陵城破爲鑽石過13000加更第21章 漂亮的女人有毒第230章 試探第316章 不許救火第131章 母親的秘密第289章 相去數萬裡爲鑽石過11000加更第182章 公子有命,殺無赦第114章 歡喜嫁第64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第186章 闖禍的祖宗第220章 六親不認的趙大人第2章 最狠不過東廠第274章 不安於室的女人爲鑽石過10000加更第222章 趙大人的追夫計劃第266章 我總覺得有一雙眼睛跟着我第343章 最後的命局2第190章 戒藥第162章 趙嵩的試探第188章 吃了十八年的毒爲鑽石過6400加更第119章 姑娘要嫁人第228章 家和萬事興第147章 含音的價值1第184章 我是被你逼瘋的爲鑽石過6200加更第206章 明鏡樓前無明鏡第127章 雲安寺的秘密第332章 朕給你時間考慮爲夏雨未央 童鞋的馬車加更第160章 定情信物第98章 水井裡的秘密第11章 詭異的玉牌第258章 是你出賣我?第261章 水火不容第327章 他說,你輸了第144章 趙無憂的局中局第264章 殺機四伏的丞相府第326章 蝴蝶蠱第283章 別惹發脾氣的小女子爲鑽石過10600加更第102章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爲鑽石過1800加更第254章 有眼識得金鑲玉第77章 看不見的黑手爲鑽石過1000加更第68章 趙大人好興致,揹着本座聽戲爲鑽石過400加更第7章 人骨笛第105章 怕死的趙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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